從當年患難,至今日反目,當中,他兩在異地相隔之時,也曾相互牽掛着,思念彼此。只是今日不同道而不相謀,如此反目,任是誰也不想看到的。
“皇位權利你不想要,但是,我和母妃呢,你也不想要嗎,皇兄?”凌羽扔下了劍,驀然轉身,狠然一問。驀地,凌羽又笑了,帶着幾許詭異,道:“我知道,你想跟着那女人一起走,如果,如果,沒有了那個女人呢?你會不會就留下來?”
凌風聞得此言,臉色驟然大變,“你想做什麼?”
凌羽轉過身,“我想留你下來,你難道不懂嗎?”他又嘿的一笑,道:“我是不是說對了,沒有了那個女人,你就不會厭倦這種鬥爭生活,就會和我一心並肩而戰,對不?”
“你瘋了?”凌風大吼,緩緩後退,卻欲轉身離去。不料凌羽卻是橫手一攔,擋在凌風胸前,道:“你以爲,你現在能做得了什麼?”
看着凌羽的臉色,隱隱有着幾絲訕笑,另凌風不可置信的道:“你到底要對畫扇做什麼?”
“我只想你留下來!”說罷,凌羽卻伸掌而去,指間微屈,卻呈爪狀,直扣凌風心口那處傷。一緊,一抓,帶着血,蜿落指間。
卻也在此刻,一方素絹,自凌風的身上,緩緩飄下,飄至眼前。凌風反腳一略,凌空翻至凌羽身後,手中,卻也握着那方飄落的素絹,眼中,深深的期許,那段曾經的銘定,生死白頭的驀然一諾。
“我不會讓你對她怎麼樣的·!”凌風喃喃道着,轉身,卻是往皇凌出口,狂奔而去。
凌羽卻沒有追去,只望着凌風的背影,道,“我絕對不會讓你走的,沒有你,這場戲就不好看了!”
一派月清輝着蒼穹之上,莽莽的笑,此刻至皇凌之中,聲聲震耳!
卷四寧不知傾國與傾城
第34章卿顏
天,連階之處,隱隱爍爍,月的光輝照打着,顯得蕭條街上蕭條之人,背影更加爲之的,蕭條無度。就在凌風手捂着的手上,有一處血跡,緩緩滲過胸膛的布衣,滴淌了一地,順着他朝去的方向,一路蜿蜒滴淌。
顏如刀刻,此刻越加的蒼白,映上一路蜿蜒而來的鮮血,幾成對比,每每鮮明。蒼顏咫尺,映上恍在在天涯的月,幾於決絕。此時靜謐,卻聞天邊訴情之聲幽幽而起,回首望卻,月兒魅,迷了眼,乍現幽顏。
端的一笑,迎上悽迷月色,凌風無力地,還是往回走着。朝着那當初容顏一晤的那方地,一步一蹣跚的,吃力而去。
任是誰,怕也料想不到,包括凌風。前一刻,他還與自家兄弟,一壺酒殛,還在傷感從此天涯兩分。但想從此,與之心中所託,萍蹤浪影在無所歸,甚至,連歸處,他都想好了在哪。或望廬山月,但歸淮水邊,憐情江南雨,細懷漠北情……
從此天南地北,他自可放任去飛,再無須被這皇家枷鎖所冠。自由,暢懷;暢懷,自由……他一直所想的呵,僅僅離他,一步之遙!此刻所觸,卻只差支離破碎。那個女子,他心心想,心心念的那個女子——
“畫扇……,不要,……有事啊!”一聲急喘,粗啞嘶吼而出。
遠邀月,背光而行。粼粼點點照打在他的背,看不清此刻他的容,只是,一路蜿蜒着的血,依舊滲透汗衫夾背。
……
寒光愈酥,點點流盈,斜伴款款音韻,悄然而出。
紫閣香,似如處子盈盈,美人蕭蕭!但誰聞,暗有私語低低,吟哦而出。
夜色漸濃,方已入夜,閣中畫扇,卻不耐房中這般清宵之寒,譴去了隨身小玉,一拎披風隨肩而落,緩緩走近那廂窗轅的邊上,‘咿呀’一聲將之開來。
清涼夜,一陣風寒,侵衣入領。
畫扇驟時緊了緊衣領邊,捧手一呵,一陣淺淺煙霧氤氳而生,繚繞着芳顏。
天窗大打而來,隨着夜漸漸深凝,娥眉也隨着清寒之色漸漸深鎖。
卻見此刻,天邊月沉之處,一抹清寒,飄飄青衫,一步一踉卻是朝此處來。畫扇望着那背月的身影,本就深擰着的娥眉,此刻更是深沉。轉身不顧自身清寒,卻是步下紫閣,朝外奔去。
但見西街換角,凌風一身孑然,悄然踱來,卻在那方牌匾之處,擡上眼望。‘嫣紅院’三大字依舊,院內酒色沉香,紙醉金迷,饒也依舊。踏上步履,;凌風前腳方進大堂之內,卻也在此刻,一個踉蹌,朝前趔趄撲倒直下,跌撞在地。
此刻驚惶,自是驚嚇了堂中不少人客。便以此時,有人紛紛朝此投來好奇的目光,卻無人上前一搭。
就在此刻,院中嬤嬤見堂上甚有依稀熱絡,便循聲而來,卻見這裡躺着的這麼一個襤褸書生,當下不悅,指朝着身旁小廝喝道:“把他給我擡出去!”
正當小廝將那倒在旁的書生翻過身時,那嬤嬤卻大吃了一驚,忙衝着那幾個小廝叫道:“放下,放下……”她蹲下身,望着此刻昏迷着的凌風,自喃着道:“這不是那個一晚肯出十萬兩的書生麼?”她望着凌風此刻寒衫之上點點血漬,不禁心下一陣發寒,“一個破書生,怎麼惹上這般仇家,追殺成這般樣子……”想想,嬤嬤也不願惹事,要他是真的遭仇家追殺而來的,哪管他是昔日恩客,也不能留着惹禍。如此想罷,嬤嬤便又命令手下衆人,將凌風擡了出去。
“等等,……嬤嬤!……”不知何時,畫扇已跑到了堂中,衝着堂上嬤嬤一喊。
衆人聞聲望去,卻被畫扇此刻的難得一出堂給驚嚇了到。雖爲青樓中人,但爲花魁,自然也非常人所能資,再又這畫扇生性清寒,一般也難得接客,這也使得多少王公子第趨之若騖的,但求美人一笑,不惜一擲千金。
只是此刻,畫扇卻不顧自身未着脂粉,衣衫單薄,便是跑下樓來,橫止住了嬤嬤的這一舉動。
“女兒你?……”嬤嬤大是不解,看着畫扇此刻零落的樣子,道:“哎呀,你下樓也不知打扮打扮……”她指着堂中無數佳客,道:“多少官人,就等着你肯移步下樓一次呢!”嬤嬤此話說出,堂中頓時有人應和。
畫扇卻不以此爲意,卻見她緩緩走至凌風身前,扶起他的身子,道:“嬤嬤,幫我把他擡回我的房內吧!”
此言出,堂上更是一片譁然。
見凌風一聲血跡,嬤嬤卻顯得猶豫了。吶吶道:“這個……”但卻又一想他上次出手之闊綽,頓時財障心志,便也答應了畫扇的請求,命人幫忙,將凌風擡上紫閣之中。
……
夜,悽悽依繼。
紫閣之上,喧囂而後,卻又復平靜。只是明日,又會有怎樣的傳言,花魁畫扇,留宿一落魄之人。
一雙素手,輕輕撫上此刻熟睡着的容顏。撫上眉心那處長刻着的嵌痕,多少情愁,也在此刻,盡數凋零。“怎麼會這樣呢?”畫扇對着那依舊雙目緊閉着的人道:“你不是叫我等着你嗎?你白怒是說,等你回來後,從此天涯海角,任我們遨遊嗎?”是何等憐惜着的,一滴淚緩緩滑落朱顏,此刻未語,此生諾,契闊!
“我看慣風月,你厭倦風雲,你說……此生銘定……”畫扇啜泣,“可是,爲何,你卻是以這般模樣回來對我!”
數朱顏,此刻花容無色。
只是對上凌風的無聲漫等,更是耐磨人心。
更樓漸漸,漏盡了夜。卻在天近黎明一刻,放落在牀沿邊上的那隻手,修長的指,驀地一下顫動,驚動了側身在旁的畫扇。“|呃……”一聲悄然之息,漸拂耳息。“畫……”
“我在……”畫扇端坐在他身邊,握上他的手,緊緊守侯,“我在……”
眼斂,極其的沉重,輕輕開了,又闔。
輕輕睜眸,朱顏在側,凌風卻只是,乾澀的一笑,顯得空洞和乾枯。彷彿,就一如沒有生命的玩偶一樣。
“我在……”畫扇撫上凌風的顏,俯下身悽悽道。
卿顏在側,凌風終是安心,莫名的安心,雙手緊緊握着,卻又再度緩緩闔上了眼,沉沉的,睡了去!……
睡顏懶,在一夜長沉,卻只耐盡人心,只得契闊一諾,卻直叫人,秋水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