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建議一旦有一天真推行了,那效果必將是史無前例的。
而且匯率最終也都必須由官方統一規劃,否則一旦普及了,就算她顧思田一家獨大也架不住有好事者私下隨意更改匯率混淆視聽。
顧思田之前專門研究過燕國的地圖和新帝上位以後的政策。
燕國周邊接壤的國家不少,而且使用的貨幣都不一樣。
她沒有秦始皇的本事能統一貨幣,但匯率着實能解決不少互通有無的不便之處。
況且新帝陳泓上位以後,短短兩年的時間,光邊疆貿易這方面就曾經連着頒佈過三道法令。
由此看得出陳泓這人對於國際貿易還是比較看重的,這也是顧思田敢這麼建議白季辰的原因。
但介於上奏摺建議實施匯率是件大事,事關社稷根基。
就算顧思田不懂政治,也知道這種觸及社會根本的事情必然不能莽撞行事。
白季辰低頭揉着顧思田的一根小手指,思索了半天才緩緩開口。
“這不是小事,我得跟七王爺商量一下。我如今只是個巡檢使,越級上奏的奏摺根本不會送到皇上面前,不是焚燬就是被打回來,就算是遞奏摺也得通過他來。”
顧思田用手指摳了摳他掌心,笑着說:“這我不懂,聽你的。回頭我會將這事寫一個完整的方案,到時候你再潤一下筆就行了。”
那些生澀拗口的之乎者也顧思田這麼些年了依舊沒學會,就連寫信都是直接上大白話,偶爾文雅上那麼一兩句也都是現學現賣。
白季辰知道她這潤筆是個什麼意思,也知道她那爛筆頭的功力,一下子樂了。
顧思田也無所謂,反正她那筆狗爬子和文筆不通什麼的,已經被他嘲笑兩年多了。習慣了。
“思田,你知不知道,你就是老天爺賞給我的福星。”
白季辰伸手捏着她尖俏的小下巴來回晃晃。語氣裡滿是感慨。
“我覺的草包美人兒更適合我。”仰着脖子任他擺弄,顧思田調侃的看着白季辰。
白季辰咧咧嘴:“我倒希望你真就是個草包美人兒,往小院兒一關,多省心。”
顧思田一把打掉那隻賊手,佯裝嗔怒的橫了白季辰一眼。
“我哪不省心了?”
“那你告訴我你哪省心了?”
白季辰也不惱,依舊是笑眯眯的。
顧思田本想還嘴。可想來想去。似乎這程子白季辰跟在她身後盡收拾爛攤子了。
先是費盡心機的保全她,重生後又滿世界的找她。
找到了以後幫她找神醫安胎,幫她開通商道。哄着騙着威脅着的將人弄到束陽照顧。
然後爲了給她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不惜帶兵闖束陽衙堂,更差點和白崇白叔辰翻臉。
如今爲了她的安全,又放出消息說海梟的賬本在他這裡。
那她做了什麼呢?除了一份束陽的規劃案。
就連生孩子都將白季辰折騰了一溜夠。
這會兒想想,自己也是真能作的。
原本打情罵俏的氣氛一下子沉默了下來,顧思田有些懊惱的垂下頭,還真沒話可說。
白季辰一看這樣子就知道他家小祖宗這心眼子都活泛起來了。誰知道又琢磨什麼亂七八糟的呢。
恨其不爭的在她手腕上咬了一口,把她的思緒調回來。
硬掰着下巴將顧思田的腦袋擡起來對着自己。
“知不知道,我不在你身邊的那些日子,你肚裡帶着個孩子完好無缺的活了下來。對我來說,這就是最大的省心,明白嗎?”
可我當時差點吧這孩子打掉。
顧思田心中嘟囔了一句。可沒敢說。
“當初趙博文調戲你時。你沒有坐以待斃。連窪村被焚你躲過一劫,守着綿城的鋪子自力更生養活一家子人。”
“束陽朝堂你據理力爭。爲了讓孩子安全,你不顧自身安全催生早產,還不惜對自己下狠手,剪了那道傷口。被人騙到寧州,你又一路艱險帶着昏迷中毒的衛陵安全回來。”
“思田,這樣的你讓我怎麼不愛,怎麼不欽佩,又怎麼能放心。你堅強,但你的心太硬太狠,你比別人都看的太明白了。”
白季辰越說手上的力道越重,已經在顧思田的下顎上捏出了紅印。
顧思田不躲不避,就那麼怔怔的看着白季辰。
“你太勢利了,你心裡的那桿秤將所有的人和事都稱量的太過明確。”
“除了你的親人,剩下的人都被你用標籤標明瞭用途。就連柳枝兒,你敢說你在傾囊相授的同時沒考慮過讓她以後承了你的衣鉢,你自此做甩手掌櫃?”
白季辰說完之後,顧思田沒接茬。
兩個人就一這種一高一低的姿勢相互對視,屋子裡一下子就靜了下來,彷彿有一種情緒正在醞釀。
過了片刻,顧思田裂開嘴樂了。
翹着嘴角,眼睛也彎彎的,帶着些俏皮,可愛極了。
“那可是我親妹妹呢。”
“親妹妹也挨不住你使喚她。”
白季辰也樂了,全然沒有了方纔的嚴肅,彷彿剛纔就是逗悶子來着。
“你對她好,願意傾其所有的教她,日後就算沒有你她也能有所成就了。”
顧思田又橫了他一眼:“哪有,我就是懶,想過兩天甩手掌櫃,怎麼啦?”
白季辰也不跟她計較,捏着下巴拉過來狠狠在嘴上嘬了一口。
“就愛看你這算計人的勁兒,人精一個,看不夠的看。”
白季辰嬉皮笑臉,顧思田呲着小虎牙嚇唬他道:“我這人鐵石心腸,小心哪天連你也算計了。”
鬆開對她下巴的鉗制,白季辰又討好的給她揉了揉。
“算計算計,想怎麼算計都成,咱倆破鍋配爛蓋,絕了都。”
顧思田嫌棄的將他的手扒拉到一邊:“有你這麼說自個的嗎?跟哪學的。”
白季辰意有所指的點了點之間腦袋。
顧思田撇撇嘴:“就知道你這皮囊不是個什麼好貨。”
“嘿嘿。瓤子好就行,你管這皮囊如何。”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插科打諢,將方纔略顯沉悶的氣氛都揮到了一邊。
待到晚飯時。白季辰忽然讓下人裝了飯菜要出去。
“你弟鬧脾氣,我這做姐夫的總該去看一眼。”
檢查了一下食盒中的飯菜,白季辰又拎起來掂了掂分量。
“甭管他,倔驢脾氣,過陣子自己就想明白了。”
顧思田也愁孟錦浩的事,但她更不想白季辰去聽那混小子胡說八道。
白季辰不以爲意:“根兒在我這呢。我不說明白。他又怎麼能想明白,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孟錦浩在看到白季辰的時候。那張臉拉的快趕上驢了。
“看你這樣子是不歡迎我了?”
“知道還問。”孟錦浩坐在牀上,很傲嬌的仰着脖子,嘴裡嘟嘟囔囔。
白季辰將食盒放在桌子上,一樣樣將菜擺了出來。
“我已經囑咐牢頭了,今兒晚上不給你預備晚飯,若不想餓着,就過來隨我一起喝兩杯。”
取了兩個酒杯斟滿。白季辰將其中一杯往孟錦浩的方向推了推。
孟錦浩提提鼻子,倒也不委屈自己,大咧咧的坐在了白季辰對面,一口就將杯中酒乾了。
“你也不怕我給你下毒。”白季辰笑着又給他斟了一杯。
“你敢。”孟錦浩白了他一眼。
白季辰不惱,依舊是樂呵呵的模樣,問:“我爲什麼不敢?”
語調。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但這句話卻問的孟錦浩心裡咯噔一下。
是啊,爲什麼不敢。都說落水的鳳凰不如雞,他現在連個庶民都不如,罪臣遺孤這個沉重的枷鎖勢必會套牢他一輩子。
白季辰若想弄死他那簡直是輕而易舉的。
可他爲什麼會在潛意識裡認爲這人不敢也不會對他怎麼樣呢?
“你若動我,怎麼跟我姐交代?”
“哦?”白季辰挑挑眉,頗爲詫異的看着孟錦浩:“我殺個人,爲什麼要給她交代?”
“因爲我是他弟。”孟錦浩不得不承認,他有些慌了。
“你是他弟跟我有什麼關係?”白季辰依舊不緊不慢,但說出的話卻鋒利如刀。
孟錦浩心下一片寒涼,噌的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指着白季辰的鼻子道:“虧我姐對你一往情深,你竟然對她如此不屑一顧。”
白季辰執起酒杯喝了一口,輕佻了一下眼皮,從眼縫中斜睨着孟錦浩。
“我對你姐好不好,跟我要不要殺你有關係嗎?”
孟錦浩覺的跟眼前這個人似乎有些說不明白,胸口堵的直犯疼。
“你要是真對我姐好就不會惹她生氣,讓她傷心。我若死了,她定不會原諒你。”
白季辰有些恍然的點點頭,頗爲贊同的轉過身直視孟錦浩,聲音不溫不火。
“你也知道我殺了你,你姐會心疼。那你知不知道你在這裡鬧,就已經讓你姐傷心了?”
一句話說的孟錦浩啞口。
“你敢這麼肆無忌憚的折騰,不外乎知道那是你姐,打斷骨頭連着筋,她終究不會不管你。你敢跟我這麼頤指氣使,也不過是仗着我疼惜你姐,不會拿你怎麼樣。你以爲曹縣令是給你面子還是給你姐面子,容得你將這束陽縣衙折騰的雞飛狗跳。”
“你別忘了你如今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