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租?房東何人?可有地契憑證?”顧思田不緊不慢的問着。
一般情況下顧思田屬於那種順毛眯眼逆毛炸的驢,可一旦收斂了所有情緒與人對峙時,那她接下來要做什麼,幾乎無人能猜的出。
趙麻子嚥了咽口水,女人在他眼中是弱不禁風膽小如鼠的,尤其是喪門寡/婦更好欺辱。
只要裝模作樣的吼幾聲,對方立馬就會哭天喊地的開始求饒,女人嘛,弱的很。
趙麻子原本是沒有姓的,村裡人依着長相習慣叫他麻子。
自從攀上了趙博文趙大爺,他就恨不得給趙博文跪舔,愣是給自己改了趙姓。
說白了就是趙博文養在外面的野狗一隻,有用的時候逗逗,沒用的時候趙麻子連趙博文的屁都聞不到。
這次趙博文忽然來找他,這讓趙麻子着實激動了老半天,心中賭咒發誓要將趙爺安排的事做好。
可白眼兒狼終歸是白眼兒狼,這會兒趙麻子心中又有了自己的小九九。
他趙麻子在村子裡橫行肆意多年,又仗着趙博文撐腰,無論他是收租還是勒索,從沒人敢回一個不字。
今天被顧思田這麼一堵,趙麻子愣怔了。
何時有人膽敢問他尋要憑證,他趙麻子的話不就是憑證嘛,這女人真不知天高地厚。
“你可知這處房子乃至整個連窪村都是趙大爺的,你還敢所要地契憑證,哼!”
撇了一張大嘴冷哼一聲,趙麻子嘲笑顧思田的無知。
顧思田彷彿沒聽出趙麻子話中含義,依舊掛着一臉無辜的似笑非笑。
“小女子初來乍到,還真沒聽過什麼趙大爺的名頭,更不知道這趙大爺的府門衝哪開。要不煩勞小哥跑一趟?讓那所謂的趙大爺屈尊降貴親自來收個租子?”
趙麻子這村中一霸張了嘴,徐氏這村中事兒媽則乖乖縮到了一旁,她等着看顧思田的好戲。
柳枝兒將自家姐姐的話貫徹到底,爲着老孃肚子裡的弟弟,死拽着柳氏不撒手。
柳氏則嚇出了一腦門子汗,這顧思田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可怎麼交代啊,自家男人這會兒不知死哪去了。
顧思田話音未落,趙麻子瞪眼了。
老實人欺負慣了,這種刺兒頭他頭一回遇到,而且還是個女子。
“好大的口氣,你一個喪門的寡/婦,趙大爺身份高貴,豈是你這種下賤人想見便見的。”
趙麻子說話毫不客氣,徐氏聽了臉色立馬亮了起來。
這顧家娘子脾氣大,這麼辱人的話,定然會惹惱了她。
徐氏抻着脖子等着看顧思田發怒,可結果顧思田跟沒事兒人一樣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喪門寡/婦這個詞說的根本與她無關。
顧思田則是真心想笑,身份高貴?窩在這小小的曲縣,再高貴還能高貴到哪去。
高貴人她見多了,哪個高貴人會養趙麻子這種土狗。
趕集那日她彷彿聽到那賣貨的女人也管那人叫了聲趙什麼來着。
此刻她心中已然確定,那日的白衣男子定然就是趙麻子口中的趙大爺。
至於爲什麼,她心中瞭然。
兩步跨下臺階,顧思田上下打量着趙麻子,這人長的,嘖嘖……
“你家趙爺有沒有說過要對我客氣一些?有沒有交代過要以禮相待?有沒有說倘若將我嚇到了他爲你是問?”
三個問題直戳趙麻子心尖,出門前,趙博文的的確確是這麼交代的,這女人怎麼會知道?難倒她早已跟趙爺有一腿?
趙麻子滿腦子胡思亂想,顧思田則愜意的很。
無論是人是鬼,前世今生,她打過交道的不計其數,形形色色什麼妖魔鬼怪都有。
流/氓是個什麼心態她門兒清。
周瑜文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流/氓,只不過是個有文化段數高的流/氓,美其名曰風/流才子。
趙博文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在她眼中跟擺了明面上沒差別。
“你,你……怎麼知道?你到底跟趙爺什麼關係?”趙麻子自己腦補了半天,結果冷汗直流。
剛還想着趁趙爺沒得手,自己先佔個便宜,反正都是個嫁過人的女人,不存在什麼開苞不開苞的。
如今看着這女人跟趙爺估摸着關係不一般,趙麻子有些後怕了起來,將上了腦的精蟲生生又壓了回去。
“我跟他什麼關係?我還想問你呢?他跟我又是什麼關係?讓你跑來到底是要做什麼?”
顧思田語氣平緩,不喜不怒,繞着趙麻子走了一圈,像看一顆歪脖子樹一般打量了一溜夠。
趙麻子不敢造次了,原本信心滿滿,此刻卻被顧思田兩句話說的摸不着底了。
他被顧思田說的有些暈,本身沒讀過書,腦子又蠢笨,這會兒更是如打了結的線團一般鏽在了腦殼子裡。
她這句話前後意思一樣嗎?不一樣嗎?到底一不一樣?
看着趙麻子糾結的表情,顧思田滿意的笑笑,抽了袖中的手帕輕輕掩了掩嘴角。
“回去告訴你家趙爺,有話自己來說,姑奶奶我聽不懂犬吠。”
許是被人叫狗叫慣了,也許是完全沒聽出來顧思田的譏諷,趙麻子木訥的點了點頭。
旁的話沒敢多說,眯着眼看了看顧思田之後,轉身走了。
完全將收租子或者趕人的事兒丟在了腦後,至於這任務到底完成還是沒完成,他自己也說不明白。
趙麻子一走,徐氏便呆不住了,她生怕顧思田又一下子犯神經用掃帚扔自己。
趁着顧思田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順着牆根兒溜了。
顧思田站在院中沒動,她在尋思着對策。
流/氓的那三分鐘熱度是可怕的,如果不讓他如願,那這可怕的三分鐘有可能會演變成恐怖的五分鐘,十分鐘。
這麻煩躲是躲不過去了,索性直接將病根兒拉出來溜溜,趙麻子這種貨,她不屑與做對手。
可如何將那衆人口中的趙大爺的注意力從自己身上移開,顧思田暫時還沒有頭緒,得慢慢想。
又得開始動腦經,顧思田覺得腦子暈暈的,胃不太舒服。
果然,剛一冒出這個想法,“嘔”的一聲,顧大小姐那肚子裡的貨又開始鬧騰了。
柳氏和柳枝兒端前跑後的伺候,顧思田吐的連親孃都快不認識了。
這個院熱火朝天的折騰,一旁的院子似乎如同擱了一個時空般寂靜。
只有門後那一抹黑影在背光的黑暗中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