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顧思田回房開始,衛陵便直挺挺的站在她的房門口,也不看也不說,就那麼低頭站着。
顧思田(平靜):“衛陵,別跟着了,下去吧。”
衛陵:“……”
顧思田(蹙眉):“衛陵,天色不早了,去歇息吧。”
衛陵:“……”
顧思田(怒):“衛陵!我命令你馬上給我退下去。”
衛陵:“……”
顧思田(無奈):“大哥,去睡覺吧,我也要歇了。”
衛陵:“……”
顧思田(勃然):“霍大叔,找人把他給我架回去睡覺。”
半晌——
霍泉生(小心翼翼):“東家,弄不動……”
“……”
這時顧思田才真發現衛陵不僅喝多了,還已經喝到人事不知。
從來銳利有神的雙眼此刻都是直的,臉白的跟個死人一樣。呼吸微弱,似乎是身體機能本能的調節到了最低狀態。
誰跟他說話都沒反應,他誰也不理,誰也不看,就是這麼跟着顧思田。
“這是變相認同我是主人了嗎?”顧思田直犯嘀咕。
沖鼻的酒氣就那麼迎着微風被吹到了屋裡,入了秋的夜晚透着股子涼意,顧思田看着這尊大門神都快愁死了。
原本是硬邦邦的一個人,可這個時候怎麼看怎麼覺的他帶着一股子可憐勁兒。像一隻沒人要的小狗一樣,低着頭可憐巴巴的守在自己門口。
“我要是再讓你喝酒,我就是豬。”
顧思田氣哼哼的將人往屋裡拽,他不肯回去,總不能扔門口凍着吧。
結果拽了半天衛陵仍然紋絲不動。
顧思田揶揄的撇撇嘴,心說:喝多了都懂得不逾越主子,這可真夠專業的。
最終實在沒辦法了,顧思田讓霍泉生找來了幾牀棉被和幾件厚實衣服,然後在自己門口給衛陵刨了個“窩”。
拍拍手,關門,睡覺。
次日清晨,顧思田一開門差一點迎頭撞上衛陵。
仔細端詳了一下,門口已經被收拾乾淨了,看來已經酒醒了。
再擡頭看看衛陵,他第一次看到這人露出這種侷促難安的神色,兩隻手都不知道要往哪放了。
看這樣子估計想起自己昨天做什麼了,顧思田惡趣味的勾勾嘴角。
“小陵子,昨兒個睡的可好。”
果然,衛陵整個身子都僵了一下,隨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瞬間從耳朵尖紅到了脖梗子。
“我……我。”我了半天衛陵就已然詞窮了。
顧思田看着好玩,可衛陵面子薄,她也不想玩過頭了,就準備放過他。
卻不料衛陵呼啦一下單膝跪地,語氣中帶着思付再三後的堅定。
“昨日衛陵酒後失態,還望主子贖罪。”
他這麼一說,把顧思田說愣了:“你,叫我什麼?”
“從今後,衛陵的主人只有您。”似是強調一般,衛陵又重複了一遍。
顧思田挑挑眉,自從來了綿城她就總覺的衛陵怪怪的,如今忽然一下肯叫自己主子了,這其中必有原因。
“你跟我進來。”
說着顧思田轉身回屋,衛陵頓了頓,起身跟上。
“說吧,這陣子你總是心不在焉的,琢磨什麼呢?”
顧思田一坐下便開始發問,透徹的大眼睛就那麼一眨不眨的看着衛陵,雖然語氣柔和但隱隱有種強勢的味道。
衛陵垂目站在那裡,彷彿在思考,也可能組織語言,就這麼沉默了片刻。
“來之前徐先生找過我,說……主子你曾經單獨去跟他會過面。”
顧思田聽完便了然了,果然是這事,既然徐竹山找過衛陵,那想必已經開始懷疑他們是假夫妻了。
從寧州出發之前,顧思田特意去找了一趟徐竹山,不爲別的,只是想打聽一下週瑜文的事情。
但似乎沒什麼進展,他也只是知道是受孟家謀反案的牽連,而且聽說朝廷有周瑜文參與謀反的罪證。
再具體的他也就不清楚了,至於孟家,證據確鑿滿門抄斬這卻是真的。
顧思田都不知道孟傢什麼時候開始密謀造反,這幾年她壓根就沒看出什麼端倪。
似乎所有的事情就跟雨後蘑菇一樣,一眨眼的功夫就都冒出來了。
當時徐竹山看顧思田的目光及其複雜,還問她爲什麼對周瑜文的事情這麼感興趣。
顧思田也只是以衛陵曾經是他下屬,對此事頗爲關心的理由搪塞了過去。
她早應該想到,徐竹山混跡商場多年,本性變沒變這誰都不知道,但腦子絕對不會是一個死疙瘩。
顧思田深吸了一口氣,最終輕嘆一聲:“你想說什麼?”
衛陵有那麼一瞬間的沉默,然後忽然一下擡起了頭。
硬朗的五官棱角分明,只是宿醉讓原本清澈明亮的雙眸帶上了些紅腫血絲。
那眸光中的希冀卻是怎麼也遮蓋不住的。
“主子,您……您是不是想爲王爺翻案?”試探的口吻卻帶着明顯的躍躍欲試。
她這是第一次看到衛陵有這種表情,原來這主子也要分親疏內外的,估計周瑜文待他一定很好。
周瑜文的影衛她一個都沒見過,衛陵跟周瑜文是怎樣的一個關係她更是不清楚。
但顧思田看的出來,衛陵的忠心似明月一般赤誠可見,絕不摻假。
她確實問過徐竹山關於證據的真實性以及是否有翻案的可能,只不過都是隨口一問。畢竟自己目前要什麼沒什麼,想翻案簡直癡人說夢。
顧思田只是有這個一個念頭,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她會試着爲周瑜文翻案。
“怎麼,如果我不爲他翻案,你就不認我當主子?”
顧思田心中莫名煩躁了起來,自從周瑜文死後,她吃的穿的,住的用的,沒有一樣跟周瑜文沒關係。
自己就像是被周瑜文佈下的一張大網遮蓋住一般,哪哪都能聽到這個名字,如今就連要一個人的忠心都必須建立在爲他周瑜文付出的基礎上。
衛陵再度低頭不語,但意思很明顯“只要你爲王爺翻案,我衛陵這條命都是你的”。
這種時時刻刻都欠着一個人的感覺很難受,顧思田憤憤的扣着指甲,狠狠瞪了衛陵一眼。
“行了行了,回去收拾一下,一會兒隨我去趟束陽。”
衛陵知道她這是要去拜訪那個白三爺:“主子,您前幾日剛從寧州回來,身子不適宜再度啓程,實在不行,屬下願替主子跑一趟。”
左一個主子,右一個您,聽的顧思田直膈應。
“你去?白三爺要見老闆,你憑什麼身份?還有誰是你主子,以後‘主子’‘您’這兩個詞愛用在誰身上用在誰身上就是別用在我身上,不稀罕,下去。”
顧思田明顯是在賭氣,衛陵從來沒見過她發火,一時間也沒有什麼應對的方法,只好悻悻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