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虎發現,自從主子重生以後性格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了。
以前的南域王是那種溫潤如玉,雅人深致的淑人君子,行動做派都是那般穩重自持。
只是偶爾眉眼間帶出的那一點風流讓他整個人都靈動鮮活起來。
而如今……貌似有些靈動大發了。
白季辰樣貌那自是沒話說的,長身玉立,面如冠玉,走到哪裡都是翩翩俊俏郎君。
可俊俏歸俊俏,這性子跟個猴子一樣,總也不能穩穩重重的坐上一會兒。
不是歪着就是躺着,嘴裡說話也總是着三不着兩,活脫脫一個紈絝子弟的做派。
但祁虎發現,現如今的主子內裡似乎變了。
同原來彷彿掉了個個,內外互換一般。
外表浮誇造作,但恍惚間看到白季辰眸光中閃過的冷冽,那種內斂的情緒才能瀉出那麼一星半點。
平日裡嘴欠人懶,但辦起事來依舊靠譜,這也讓祁虎安心許多。
自從重新跟在主子身邊,他家主子有事沒事就拿他當羊肉涮涮,涮飽了呵呵一樂繼續幹活。
剛開始祁虎也不習慣,總覺的跟主子之前無所顧忌的玩笑那是僭越。
日子久了,他才發現,自家主子就那玩意兒。只要不耽誤正事,再大的玩笑人家也不當回事。
雖然顛覆了二十多年的觀念,但被調侃的多了,也就習慣了。
再說了,論嘴仗,祁虎從來沒嚐到過甜頭。
顧思田在回綿城的路上一直都在冥思苦想,這三千兩她是決計不會掏的。
二百兩就夠一家子人寬寬鬆鬆的過活一年了,七品縣令年俸纔不到五十兩,他一個巡檢使區區九品也不怕被噎死。
三千兩,三千兩,怎麼能不用掏這三千兩還能將東西拿回來?
顧思田揉着太陽穴,真恨死這幫當官的了,好好的拿自己那點俸祿養家不好麼。
左貪些稅,右斂點財,結果就連一個荒郊野地的縣令都富的吱吱冒油。
哎,世風日下,物慾橫流啊,爲創建和諧的社會主義……
呸,哪跟哪啊。
顧思田撲棱撲棱腦袋,將腦子裡的漿糊又搖晃了搖晃,然後——黏一起了。
索性徹底將腦子放空,跟貌似在專心趕車的衛陵絮叨了一句:“到了叫我。”便一頭栽下去眯大覺了。
衛陵轉頭順着車門上掛着的布簾縫隙向裡看了一眼。顧思田雙眸緊閉,好看的眉心微微皺着,讓人看着有些煩心。
什麼也沒說,衛陵收回目光扭回去專心駕車。
秋高氣爽,清風徐徐帶着沁人的涼意,雖然道旁樹木還掛着鬱鬱蔥蔥的綠,卻怎麼也阻擋不了即將蕭條的命運。
早已有不甘寂寞的樹葉提前泛了黃,從枝頭被風帶落,零星鋪在平坦的道路之上被馬車無情碾過。
衛陵將馬車速度放慢平穩前進,車輪旋轉中帶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音似催眠曲一般伴着顧思田搖搖晃晃的腦袋漸行漸遠。
綿城跟束陽離的不遠,只半天的時間便回到了家裡。
顧思田睡的很沉,衛陵將馬車停在門口撂着車簾有些無措。
叫還是不叫,這在衛陵心中是個問題。
來到綿城這半個多月,顧思田似乎就沒怎麼睡好。
雖然面子上一派閒散,但暗地裡沒少做準備,好幾夜她都熬了半宿。
原地踟躕了半晌,衛陵破天荒的將聲音放的柔和一些。
“娘子,娘子,到了。”
衛陵聽話的不再叫她主子,因爲每次一叫,顧思田那大眼睛就睜的老圓老圓惡狠狠的盯着他,給他盯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顧思田無意識的哼哼了兩聲,睜開眼睛茫然的看着衛陵,有那麼兩三秒才緩過神來。
迷迷瞪瞪的起來,像迷路的小狐狸一般困惑的看看四周,這才找回了些思緒。
“到家了?哦。”
自問自答了一句之後,緩緩起身下車。
衛陵周到的周身伺候着,但心中卻跟着軟了一下。
他沒有跟女人打過交道,所以顧思田的一舉一動在他眼裡都是新鮮的。
見慣了她的精明幹練,此刻似小動物一般的顧思田突然讓他理解,爲何主子這麼想保護她。
顧思田邊走邊醒盹,剛進門口便看到柳枝兒一臉便秘的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枝兒。”
聽到呼喚,柳枝兒低垂的腦袋猛然間擡了起來。
“姐,你可回來了。”
柳枝兒的聲音憤怒中帶着委屈,聽着像是在抱怨又像要告狀。
“怎麼了?”顧思田也察覺到異常。
柳枝兒嘟着嘴不願說話,顧思田用手指捅捅她的肩膀,柳枝兒彆扭的擰了擰身子。
“家裡,來客了。”
這話說的爲難至極,實在不想說但又不得不說,總之就是兩個字——彆扭。
顧思田也好奇,什麼人能把這丫頭爲難成這樣。
“有客人你也不說陪着,怠慢了怎麼好,幹嘛一臉三貞九烈的。”
柳枝兒:“……。我都跟她說了你們不在,是她賴着不走,我幹嘛陪着”那嘴嘟的都能栓驢了。
顧思田沒搭理她,當進到內堂時她才明白柳枝兒爲何不樂意了。
許是聽到了腳步聲,顧思田進門便看到花霓裳嫣然巧笑的站在屋裡。
原本還調侃的臉色,在看到花霓裳的同時有如瞬間扯下一張面具一般笑的那叫一個浪。
“我說今兒個院子裡那株桂花開的這麼豔,原來是姐姐來了,怎麼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害的姐姐等這麼久。”
花霓裳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後進來的衛陵,只這麼一眼臉便紅了。
掩飾性的輕咳一聲,抓着顧思田的手道:“上次你走的匆忙,我正巧趕着身體不適怠慢了妹妹,這不,我過來賠罪來了。”
顧思田假裝沒看到,依舊言笑自若。
“姐姐說笑了,哪裡有什麼怠慢不怠慢的,倒是妹妹我自從來了都沒去信問候姐姐身體,姐姐不要責怪纔好。”
兩個人就這麼虛頭巴腦的你一句我一句,聽的柳枝兒只嘬牙花子。
在連窪村時,柳枝兒眼裡的顧姐姐那是嫺靜端莊,溫婉蕙質的存在。
可自從跟了她,這一路走來才後知後覺。
他家顧姐姐完全是個不着調的,在自己面前滿嘴跑火車,混賬話拈來就說,哪裡還有半分矜持。
這當上的,柳枝兒都要捶胸頓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