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嫣,好好享受吧。你本不該進王府,否則你還有可能留得一條賤命。”榮菡尖銳的指甲微微動力,刮破李顏夕臉上的刀疤,歹毒陰厲地道。
手一揮,兩名小廝便把李顏夕塞進河邊的豬籠,還添了幾塊大石塊進去。用竹篾扎穩了入口,兩人推着豬籠往河中深處,豬籠快速沉入河底。
和着砂礫泥土的渾濁河水灌入嘴鼻孔五竅,水順着食道躥進體內。大口大口的呼吸,沒有任何的需要的氣體,有的只是水,源源不斷地水……
五臟六腑立刻火燒火燎了起來,劇烈的疼痛若撕心裂肺般。腦海中浮現出厲軒夜那章邪魅俊美的臉龐,偉岸頎長的身軀,可卻是醜惡欺騙的嘴臉,恨意油然而生。
黯然絕望的心再度砰砰直跳,入骨髓的仇恨牽扯起李顏夕的求生意識。雙手用力的揮舞着,雙腳奮力地在狹窄的豬籠裡面蹬着。
她要活着,她要好好的活下去,她要忘記他,重新洗牌自己的人生!厲軒夜,我今日發下毒誓,若有來世,定不會愛上你這狼心狗肺的人渣,定教你嚐嚐生不如死,刻骨銘心的痛!
只是,榮菡命人故意扔多了幾塊沉重的大理石, 河水中央漩渦深,水流湍急,豬籠一到河中,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沉。
然而,榮菡與幾個心腹婢女和小廝站在岸邊,謹慎地待了一會兒,直至豬籠沒有浮上,河面上連噴吐出來的氣泡都沒幾個,才忒定了她已溺死。
冰冷的河水撲涌進眼眶,磨颳着眼膜,面目全非的臉上嬌脣溢出一竄竄的氣泡,接着越來越少,預示肺部所剩的氧氣不足。單薄的身軀被囚禁在豬籠中,逐漸往下沉,呼吸一點點被抽離,眼前昏沉疲倦陣陣襲來。
李顏夕睜大着清透琉璃的雙眸,眼中血絲遍連,瀕臨死亡的掙扎無濟於事,可她死不瞑目啊!
就在李顏夕陷入黑暗之際,一隻白皙潔淨的大手從河面降至,扣住豬籠,逆着水壓,把連人帶籠輕易地便撈到了岸邊。
“師父。”一聲軟糯溫柔的男子在李顏夕重回岸邊時候響起,也是李顏夕在暈倒前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生死一線的那一刻記憶,不經意間存留在李顏夕的心中,便是一輩子的長長遠遠。
而聲音的主人,更是李顏夕
從此刻開始,直至死亡斷氣前最爲惦記與最愛的人。
時間恍若過了半個世紀那麼的長久,李顏夕不是沒有想過,不如便放下這偶然穿來遇上的不幸一切,死亡後她便可以回到現世紀,繼續她美好的大學人生。
熟悉的環境,裡裡外外一大圈關愛自己的親朋戚友,她在舞臺上肆意揮動着她的靈感,她輕盈的舞姿。這裡有競爭,有勾心鬥角,卻沒有紛爭戰亂,沒有等級分明的前提,沒有害死人無須償命的不公平。
可人命運與緣分深淺,由不得自己做主。時候未到,更容不得你有半點的退縮。
和煦的陽光穿過幾淨的雕花木門鋪灑下來,涼爽的微風拂送一股幽蘭雅緻,夾裹着草藥的清香。輕輕淺淺的一縷縷絲絲在鼻翼下回蕩,嗅着瞬間神清氣爽,謹慎抖擻。
素雅的室內的牀榻上,青色紗幔後曼妙的身軀依稀可見是名女子,白色潔淨的衣裙裸露出來的各處都包紮着薄而不厚的紗布。在陽光下,那張千倉百孔的臉上蒼白無色,觸目驚心。纖長捲翹蝶翼般的兩排濃密睫毛輕輕顫抖幾下,眼瞼不安地劇烈滑動着,似被困在夢魘。
雙眸驀然睜開,清透瑩潤的兩顆琉璃般眼瞳如世間珍寶,璀璨耀眼,只是裡面飽含着驚恐與撕心裂肺的痛意。
身處陌生地帶,李顏夕下意識警覺地觀察四周。青白色簡樸古色古香給予人溫馨和暖意,李顏夕目瞪口呆地看着,心一時半會兒還未能消化恢復過來。
良久,嬌嫩的脣角輕扯了一下,露出些微的苦澀,琉璃的雙眸失望可見。她以爲,自己能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呢……
“姑娘,你醒了?”人未到,一道驚喜萬分軟糯的聲音便先聞至。李顏夕微微轉頭,望向聲源處,彷彿一朵純潔的盛開的白蓮花,肌膚如凝玉,微勾的懸樑鼻子,淡粉色的飽滿脣,一雙斜插鬢飛的眉帶着一抹剛毅,而眉間一點硃砂紅耀耀發光,多了一分仙人柔和之姿。灼灼星目,閃耀着淡藍色的光滑。
玉樹臨風的男子端着托盤快步走近,男子身形細長,看起來卻不給人懦弱,反是精瘦有力。
男子見李顏夕醒來,喜出望外,一雙星眸璀璨耀眼,外邊熱烈的陽光相比,都要遜色幾分。
“你……”李顏夕面
色一怔,一時間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來回應他,突然小手擡起,觸及的坑坑窪窪,凹凸不平的臉頰,喉間哽咽,難以形容此刻複雜的心情。
“姑娘,你別害怕,師父是當今易容第一奇人,你的花容月貌會恢復的完美無缺。你莫不信,我原先毀容,現在的臉便是師父替我換的。你摸摸捏捏,是不是沒有任何的瑕疵啊?”男子連忙上前,蹲在牀邊,仰着一張俊逸非凡的臉,自賣自誇熱絡地道。
黛眉微顰,李顏夕低頭看着自己被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雙手,面露爲難。不過就近處來看,男子的肌膚細嫩光滑,吹彈可破。
李顏心一動,她現在這副鬼模樣,自然是不想要的,但更多的是她想要做回自己,要回她自己的臉,“真的……可以嗎?任何一張臉都行?”
男子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星眸澄淨明亮,純真外更多的是鼓勵與支持。
李顏夕得到了保證,又有了一個現成品在,信息大增,可她疑慮還是有很多。畢竟,隨便易容,豈不是同前世的整容有異曲同工之妙,那後遺症亦堪憂。
可男子,即是元辰詳細地給李顏夕講解,她才發現,易容術簡直便是神乎其神,妙不可言。精雕細琢之後,不論看上去,還是本質上都是原型,日後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猶如雕刻家對一塊石頭進行巧奪天工的處理,一旦定型,便永遠下去。
心情很微妙,李顏夕恨不得馬上進行易容,因爲還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她已經急不可耐地要開始她的新人生歷程。
“顏夕,這可急不來的。你重傷在身,待身上康復後,才進行易容也不遲。”兩人交談下,元辰發現他們同歲,只是他要長一個月,當之無愧的兄長,笑着道。
李顏夕勾脣,脣角微彎,元辰像發現了新大陸,驚醒地喊道,“顏夕,你笑起來好好看哦。”
嘴角的弧度一僵,李顏夕擡手觸碰着嘴巴,驀地一愣,她還以爲經歷了那些苦難後,不會笑得出了。回憶紛踏至來,如潮水涌動,嬌嫩脣角處的弧度苦澀連連。
她發現,厲軒夜對她殘忍至此,自己至少會恨他入骨。實則,她無法完全仇恨他,因爲自己也有部分的責任。坦白地道,是她自己愚昧地跳入他一早設好的陷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