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項傾煜正赤着上半身在院子裡呼呼喝喝的舞劍,長劍揮舞着,掃過了院子裡剛剛開放的一簇迎春花。迎春花隨着劍尖在空中舞來舞去,竟也沒有落地的意思,在空中畫着好看的弧度。
“殿下!歇歇吧!”燕奉書眼見項傾煜滿頭大汗,他從侍女手裡接過了擦汗的帕子,遞了過去。
項傾煜一着不慎,長劍差點就削到燕奉書的脖子,好在他走偏了幾分,到底沒有傷到人,他臉上發着汗,顯得氣色很不錯。他接了帕子,在臉上胡亂抹了幾下,笑說:“你來了!”
“不如……到弟弟府上小住幾日吧!”燕奉書見周圍環境實在不怎麼樣,跟項傾煜以前居住的地方,簡直是天壤之別。
項傾煜忍俊不禁,道:“不必,此處甚好!”
燕奉書再想勸,卻是被項傾煜給攔住了。項傾煜就用方纔擦汗的帕子,仔仔細細的擦着劍身,邊說:“你的好意哥哥領了!不過,這裡可是父……陛下賜予我的!眼下,我若離開去了你府上,授人以柄不說,還會給你添麻煩!”
“可……這裡怎是殿下住得的!”燕奉書咬牙,只道天朔帝做事不厚道,好歹也是疼愛了二十多年的兒子,難道真的打算就這麼放棄?
“不說這個!”運動過後的項傾煜,紅光滿面,他道:“跟我進來,看樣東西!”
在項傾煜的書房內,燕奉書打開遞過來的摺子一看,頓時心驚不已,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項傾煜會做的事情!
“不必害怕!”項傾煜微笑着,說:“左不過,就是應了摺子的內容罷了!”
項傾煜狀似毫不在意的把摺子合上,上面的內容便是他自請廢去太子之位,寧願回項氏祖籍,守着祖宗祠堂了此餘生。他這一番話簡簡單單,卻是表明了自個兒的心意。
“真的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燕奉書沉重的揉着眉心,“不該如此!即便是試探,也該給陛下留個臺階,更改給自己留條後路!這麼做,太冒險了!”
項傾煜笑了笑,一雙滿是笑意的眼睛,定定的望着燕奉書,“倘若註定有人接替我這位子,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燕奉書生氣的扭過頭,不想再多說一句,直接就往門外走。項傾煜趕忙攔住他,好言撫慰,“你別生氣!聽我說完!”
“他們都說這些年是你依附我,可是我知道是我依附你!我如今所得到的的,十之八九都是你的功勞,倘若真的要讓旁人奪去,我寧可那個人是你!你明白嗎?我不要讓你過去的努力轉手於人!”項傾煜瞧見燕奉書的氣憤,也爲這份氣憤而欣喜,這證明他的選擇沒錯。長久以來,他每做任何一件事,都會提前與他商議,這次也不例外!
“殿下累了,好好歇息,臣弟告退!”燕奉書並未把項傾煜的話放在心上,一甩衣袖,就這麼離開了。
望着空空的門檻,項傾煜臉上的笑意漸漸的掛不住,他神色凝重的掃了一眼桌上的奏摺,命人明日就把奏摺呈去御覽。
當阮夢歡爬到國師府的房頂上時,發覺連俏沒有騙她,但是姬無雙說的全是謊言。
從一塊方磚的漏洞看見去,只見國師尹嫦陌正坐在牀上打坐,神情肅穆,雙腿盤坐,雙手結了印放在雙腿中央的位置。尹嫦陌保持這個動作近半個時辰,阮夢歡同樣在房頂上爬了半個時辰。
連俏此時,正仰面躺着,數着天上的星星,順便留意四周的環境。
阮夢歡被連俏傳染,不由的打了個哈欠。偷窺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起碼偷窺尹嫦陌時是這樣的。她兩眼皮都在打架了,偏偏尹嫦陌入了定似的,動也不動。
卻說在這分外安靜的時候,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那聲音說:“大人,人來了!”
這一聲,倒是把阮夢歡從半醒中拉了回來。她盯着下面,只見尹嫦陌只是睜開了眼睛,稍微點頭,並未起身。而那進來的人,頭上頂着黑色的斗篷,雖看不清面容,但從行走間可以肯定是個女人。
“大人!”頂着斗篷的女人緩緩放下斗篷,她幾步走到了尹嫦陌的跟前,嬌俏的伏在他的膝上,一雙美麗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尹嫦陌。
偏偏這種時候,那尹嫦陌極其的不解風情,只是一味的坐着,且坐懷不亂。
阮夢歡趴在上頭,眼看着這陌生的女子,一層一層的褪去身上的衣裳,嬌媚的笑聲,充斥着整個房間。女子就像是引誘小和尚、化身爲人的狐狸精,使盡了渾身解數,卻始終沒能讓尹嫦陌睜開眼。
阮夢歡見那女子高蜓的胸脯,在薄薄的紗衣下,幾欲跳出來,再看那始終不動聲色的尹嫦陌,只覺得這人未免太假了些。
“你的貴人不是我!”尹嫦陌動脣說了這幾個字後,便繼續打坐,並不理會那女子的尷尬神色。
女子聽後,臉上浮現出了幾分厭惡,飛速穿好了衣裳,然後尹嫦陌的邊上,一雙眼始終盯着房門。
又過了些許時候,只聽還是方纔那個聲音,道:“大人,貴客來了!”
到了此時,尹嫦陌這才睜開了眼,拖着長長的衣袍,起身走向門外。這短短的幾步路,他臉上的表情可是變了又變,換了又換。
尹嫦陌的神情變幻,極大的吸引了阮夢歡的視線,她盯着房門口,一如那邊上站立的女子。直到看清進來的那人是大夏皇朝的天朔帝時,她當真有些哭笑不得。
“深夜趕來,陛下辛苦!”尹嫦陌的笑意表達的恰到好處,脣角和腰身也彎到了同樣的弧度。
天朔帝的滿臉的焦急之色,本來是想拉着尹嫦陌說話,卻見屋子裡還有其他人,當即道:“她是何人?”
尹嫦陌神秘一笑,低聲說:“藥!”
若非阮夢歡懂得讀脣語,自然無法得知尹嫦陌說了什麼。當她真的明白了尹嫦陌所說之後,又覺得這人渾身上下都是秘密,就好像渾身都是洞,等着人跳進去一探究竟。
天朔帝聞言,雙眼發亮,幾步衝到了那名女子跟前,一把就端起了她的脖子,仔仔細細的打量着,似乎是想從她的臉上發現點什麼。
那女子被抓着脖子,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雙腳漸漸離開了地面,她扯出了一個笑臉,驚恐的道:“小……小女子……見過……陛……”
“陛下!你嚇到她了!”尹嫦陌站在門口,高深莫測的笑意掛在脣邊,顯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天朔帝深深的喘了幾口氣,雙眼微微的迷濛,他放開了驚恐中的女子,道:“今日的藥,竟與往日的大不相同呢!敢問國師,該如何服藥?”
尹嫦陌念着佛號,說:“男爲陽,女爲陰,以陰補陽!即可讓陛下康復!”
天朔帝聽聞,一下子面如土色,他道:“半年前你就這麼說了,爲何到現在朕的身子非但沒有好起來,甚至……甚至一日不如一日了?”
“修業,並非一日之功!陛下,此乃逆天所謂,在成功之前,自然該付出代價!”尹嫦陌並不害怕,反而更顯理直氣壯。
天朔帝擺手,苦澀笑道:“既然如此,還請國師把秘術告知於朕,朕也好……咳,服藥!”
阮夢歡在上頭趴着,聽着底下兩人的對話,以往對天朔帝的態度在此時大打折扣。結髮妻子病入膏肓,他非但不再身邊守着,竟然在外尋花問柳!退一萬步講,即便他是皇帝,不能陪病重的妻子,那他怎麼不是處理國家大事,而是在服所謂的藥!真可謂道貌岸然,僞君子!
尹嫦陌在天朔帝的耳畔說了幾句,他的手擋住了阮夢歡的視線,是以阮夢歡沒能知曉他究竟說了些什麼。但見天朔帝聽罷後,笑問:“國師,之前所說的藥物,到底何時才能研製好?”
尹嫦陌笑着答道:“快了!如今藥材已經準備妥當,只要把藥引子拿到手即可!”
他說到藥引子時,刻意的加重了語調,眉目之間露出了難色。
天朔帝一愣,卻是當即從懷裡掏出了一枚金黃色的錦囊,送到了尹嫦陌的手裡,他鄭重道:“一切有勞國師!朕這便去服藥,還請國師快些把藥引子找到,煉製好丹藥!”
金黃色的錦囊裡裝着方方正正的物件,從尹嫦陌的神情來看,阮夢歡大膽的猜測,那是玉璽,每個皇帝都視之爲生命的寶物。哪能想到,這總是正氣凜然的天朔帝會把命根子親手送人!
阮夢歡越想越氣,在看到天朔帝帶着淫·邪的笑走向那名女子時,她再也看不下去,推了推連俏,要她帶着自己回客棧。
回到客棧之後,阮夢歡總也無法保持平靜,那玉璽已經被尹嫦陌拿了去,不好的預感越發的明顯。只覺告訴她,尹嫦陌拿去玉璽,定然不會是爲了對付她!是以,她猜測,尹嫦陌時爲了對付太子項傾煜與燕奉書纔會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