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阮夢歡不解的望着羅綺,從最開始的幾面之緣,到後來借他之手除掉的秦殷二家,然而現在她真有些迷惘,到底是她利用了他,還是他利用了她。
羅綺緊緊握着她的手腕,拽着她走出了護衛的包圍圈,“安心!本公子從不曾虧待功臣!”
“你想怎樣?”阮夢歡揉着發疼的腕部,爲了得到自由,她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呢!現如今,他們兩個各有各的道理,究竟誰纔是真的?換句話來說,誰是真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燕奉書被圍了一圈的護衛用刀劍抵着,進退不得,這令她不得不憂心,不得不着急。
羅綺輕笑,“不想怎樣!不過就是讓一些礙眼的東西消失罷了!”
他看着阮夢歡的時候,就像看着情人一般,那樣的神情,令阮夢歡非常的不舒服。她後退了幾步,又突兀的站定,冷聲說:“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來人,拿下!”羅綺絲毫不把阮夢歡的話放在心上,這就下令拿人。
“住手!”阮夢歡大叫,質問:“羅綺,你一個人是死是活、要死要活,都與人無尤,但是你想過羅老夫人嗎?你現在做的這大逆不道的事,將會給她帶來什麼,你想過嗎?”
羅綺頓了頓,視線在阮夢歡與燕奉書兩人身上打轉,突然笑道:“果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
他又對着燕奉書,輕蔑的笑道:“燕公子,看在我家霜霜對你如此情深的份上,我就給你們一個告別的機會!”他大手一揮,護衛們讓了一條小道出來。
說什麼?又有什麼好說?阮夢歡依舊那麼站着,沒有往前走一步,也沒有再後退,更沒有要靠近燕奉書的打算。
“雙雙,別爲我擔心,好好的活下去!”燕奉書這麼說着,深情的凝視着她的側顏,在他的認知裡,現在就是永別。
阮夢歡只聽到他在叫她,至於說了什麼,她完全沒有聽到,她幾步跑到了他的跟前,抱住了他。她什麼也沒說,就這麼抱着,直到腰身上感覺到了他手臂的力度,眼角溫熱,淚水滑過。
“最深情的告白是什麼?”
“此時,此刻,你在我身邊,擁抱着我!”
當初說過的話,如今想起來,依舊悅耳。阮夢歡鬆開了他,笑着轉身,然後重新一步步往羅綺那裡走去。期間,她始終一句話都沒有說。
“霜霜,過來,到我這裡來!”羅綺把手遞了過去,望着她含淚的眼角,以及脣邊的笑容。驀然想起那些日子以來,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是霜霜,還是雙雙,又有什麼重要?現在,她正笑着走向他。
阮夢歡微微笑着走了過去,站在了羅綺的旁邊,寬大的衣袖下,匕首的手柄處滲出了微微的汗溼。
任由羅綺拉她在懷裡,阮夢歡脣邊的笑意始終未曾淡去。
羅綺大笑着,示威似的,衝着燕奉書道:“她最終是我的!你們只是一夜夫妻,我們確實一輩子的夫妻!”
而此刻的燕奉書卻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他冷冷的,卻又帶着幾分的渾不在意,問:“你若是跟旁人做了夫妻,靈君又該如何?”
提及靈君,羅綺的神色恍惚,他一下子推開了懷裡的人,發瘋似的衝向燕奉書,“都是你!如果不是你,靈君又怎麼會嫁給別人;如果不是你,靈君就不會死!”
被一推,差點摔倒,好在阮夢歡把匕首攥得緊緊的,纔不至於落在地上。而聽燕奉書的意思,羅綺心中的那個人是靈君公主纔是,那爲何還要利用她阮夢歡,爲何還會有個與她如此相似的霜霜存在?
“殺死靈君的是你!”容蘅的話伴隨着離弦的箭,以迅雷之勢裁掉了羅綺頭上的發冠。
容蘅帶的一大隊人馬,頃刻間就把玉落山莊的護衛統統包圍了起來。他們穿的都是官府的制服,護衛們自然不敢亂來,加上眼見羅綺此刻魂不守舍,後面又有人用劍逼着,其中一個丟下了兵器,其他的也都跟着三三兩兩的丟盔卸甲。
“說,你把公主藏在哪裡了!”容蘅一腳踹在了羅綺的身上,發瘋似的吼叫着。
羅綺脣邊帶着血,卻絲毫不露怯,表情猙獰,“你找不到她的,你永遠別想找到她!”
當初靈君公主在大婚前來過青陽城,卻沒能回京。而從小就疼愛她到骨子裡的帝后卻不聞不問,這其中的秘密,怕是隻有羅綺以及那位羅老夫人才能說得清楚。
阮夢歡大致已經猜測到了當初發生了些什麼,因爲燕奉書,靈君要嫁給容蘅,而羅綺從中阻撓,甚至把人強行留在了青陽城。靈君公主在期間發生了意外,而羅綺一味的把悲劇按在了燕奉書的身上;所以最開始羅綺時打算用她來迷惑甚至可以說是除掉燕奉書的!又怕她阮夢歡不聽話,這才找來了霜霜。
原來這就是他們相遇的緣由嗎?汗溼的手柄,尖利的刀鋒,阮夢歡沉默的望着羅綺,企圖從他那裡得到證實,證實她的猜測正確是正確的。
護衛沒有一個敢動,容蘅冷笑着,大聲道:“羅綺涉嫌謀害靈君公主一事,如今證據確鑿,你等若現在投降,本官便既往不咎!”
護衛一個個早已經丟下了兵器,現在聽了他的話,各個跪地討饒。
場面雖然有些混亂,但是好在容蘅還沒完全喪失理智,很快就讓人收拾妥當了。
在只剩下燕奉書、阮夢歡、容蘅和羅綺的時候,容蘅沉聲問:“羅綺,公主待你不薄,你爲何要害死她?”
“我沒有!是你,還有你!是你們害了公主!你們該死!”羅綺指着容蘅與燕奉書叫罵着,“公主待你不夠好嗎?你要她嫁給這個男人,你有沒有想過她到底想要什麼?”
“公主她根本不愛你,她愛的只有我!”羅綺狂笑着,掀翻了桌子。
阮夢歡只覺得自己忽然被一股力氣拽着,天旋地轉間,眼前已是一片黑暗。
“是誰?”前面有個人拽着她的手腕,不住的往前走着,這是一條只能容得下一個人走的甬道,阮夢歡問了一句,留心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黑暗中,只有一聲輕哼,那是羅綺。阮夢歡可以肯定,她有些不明白,他自己逃走就罷了,爲何還要帶上她?利用她來達到目的的計劃,已經失敗了,不是嗎?
“羅三公子,我已是無用的棋子,帶着我只會影響你逃亡的速度!”阮夢歡說着大實話,言辭間是若有似無的嘲諷,她嘲諷的是她自己。
羅綺的腳步慢了些,“閉嘴!”
“爲何?”阮夢歡不停說話的理由很簡單,製造聲音,然後儘可能讓外界的人聽到。
眼前一片漆黑,羅綺卻能在這狹窄又漆黑的細道里走得這樣迅速,沒有半點的差錯。要麼是他經常走,要麼是他的視覺比常人要厲害。
“我覺得……”阮夢歡忽然愣住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她,這個地方她來過。
沒錯,就是假山後的“洞房”。
“這地方怎麼這麼冷?”的確,這是上次來時沒有的感覺,阮夢歡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上套了一樣東西,柔軟的絲綢打着結,繞在了她和羅綺的手腕上。
羅綺自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盯着那綢布結,笑說:“這種結,應該用在你跟靈君公主身上纔對,用在我這兒算什麼事兒嘛!”
在青陽城的風俗裡,新婚夫妻洞房夜,手腕上會由當地最德高望重的老人給他們繫上綢結,期盼從此再無憂愁,永不分離。
“過來!”
阮夢歡走過去,只見裡面是一張牀,牀上擺放着紅色牀褥。雖然知道這裡不可能是他們的洞房夜,但是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掀開牀鋪!”
阮夢歡應聲,反正當初借了他的手,這次就聽他一次。
“霜霜!”阮夢歡嚇了一跳,掀開牀鋪,她才發現這牀並非牀,而是冰做的匣子,亦或者說是冰棺。
棺內有一名美人熟睡,亦或者已死去。
阮夢歡大驚,她明明把霜霜移到了新房的牀底下,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羅綺脣角勾着笑,雙眼帶着前所未有的期盼,“你,睡上去!”
“何解?”阮夢歡高度警惕,生怕再來個天旋地轉,躺在冰棺裡的人是自己。
“如此,你這一生也就圓滿了!”羅綺說罷,將刀尖逼向了阮夢歡的脖子,“快點,我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裡!”
阮夢歡手裡依然捏着匕首,可是此時此地,她不敢妄動,便跟着他的匕首,緩緩的躺在了冰棺上。
“別緊張,你不會死!”羅綺用他那特有的嗓音,輕飄飄的說道:“非但不會死,你還會因此而青春永存,脫離衰老,還有生老病死的痛苦!”
身體冰涼,雖然令人厭惡,值得慶幸的是這份寒冷能夠讓她保持清醒。
阮夢歡聽着容蘅的每一句話,她甚至能感受到力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眼皮在一點一點的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