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迥眼底沒有一絲波動,“也就那樣。”
賢德太后便嘆道:“青焰模樣兒好,性格又溫柔可親,身份也能配得上你,此次和親若能成了,大商與大韓也能長久地和睦下去,九王,皇祖母不逼你,但我知道你一向是個懂事的孩子,你自己也要權衡一下才行。”
李迥沉默地垂了頭去。
賢德太后道:“你父皇那兒,也是這個意思……那王家的庶長女,是絕對不能做你的正妃的,你可得想明白了,你父皇雖然近年沉迷求仙問道之術,對你們寬和了一些,但有一些事,他不會容忍的。”
李迥道:“皇孫明白。”
“我知道,你一向都有自己的主意,你父皇身邊那三位侍仙侍婢也是你想辦法除了去的吧?你做得很好,祖母很高興你能這麼做。”賢德太后眼底冒出柔和的光芒來,望定了李迥,皇帝近年越發地荒唐了起來,把宮裡邊弄得烏煙瘴氣的,如果不是李迥暗底裡阻着,還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
她想想那傾了舉國之力建造的聚鹿臺,頭便痛了起來了。
“這是皇孫應該做的,皇祖母不怪皇孫便好。”李迥惜字如金。
賢德太后知道這些日子,因爲王芷兒之事,他對自己也生疏了,她這個皇孫雖然年紀最小,但心思卻最難捉摸了,有時侯她都不明白,他心底裡在想些什麼?
眼看着他一天天的長大,早早地失了天真,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身受毒害之苦卻仍頑強的成長,從來沒有叫過半點兒苦,可眼神卻越來越銳利冷靜,她心底便覺得欣慰又憐憫。
“九王,你長大了,身邊也應當有個知根知底的人照顧着你,青焰雖是大商人,但在大商就有賢名,她的母妃,又是大商第一世家胡家,對你對大韓,都會助益良多,你父皇爲了建那聚鹿臺,差不多把國庫掏得空了,她若能助你,助大韓一臂之力,何樂而不爲呢?”賢德太后道。
李迥擡起頭來,定定了望了賢德太后半晌,“皇祖母,大韓到了要用大商公主嫁妝的程度了麼?”
賢德太后聽了此話,捂着胸口喘了兩口,“九王,你到底明不明白,只有這樣,你父皇纔會顧忌着你,你以爲你暗底裡和你父皇對着幹,他心底會不清楚?你身邊有個強有力的媳婦,你父皇行事總會顧忌幾分。”
李迥沒有說話,只是嘴角扯出一個嘲笑來。
賢德太后見他油鹽不進,倒也無可奈何,對王芷兒,賢德太后幾次三番想將她除了,但幾次三番地讓她逃脫,賢德太后又不能做得太過明目張膽,以免傷了李迥的心。
可沒有想到,李迥把十二女騎派到了她的身邊,向天下人宣告,王芷兒是他日後明媒正娶的妻子。
她千防萬防的,沒有防着他這一招,他這是在讓青焰公主知難而退。
試想想,十二女騎是給未來的九王主母的,是麗貴妃的秦家勢力,他卻給了王芷兒,青焰公主縱使嫁了九王,他這也是在當面打了她一巴掌。
她原還以爲這和親之事就此了了,可沒曾想,青焰公主倒豁達,全不把這件事放在眼裡,她一下旨,青焰公主便巴巴地進了宮了,眼睛直粘在李迥身上。
賢德太后對李迥的固執,深有體會,心底裡便想着,青焰公主既是個大度的,他把十二女騎也給了王芷兒了,就讓她做個側妃,也無不可。
李迥不發一言,不置可否,賢德太后倒是無可奈何了起來,祖孫倆正相對無言,有宮婢垂了頭進來,向賢德太后低聲稟報,“太后娘娘,青焰公主來了。”
李迥微微皺了皺眉。
賢德太后無視他眼底的厭煩,笑道:“九王,你父皇還沒解了你的禁足,你便陪公主在御花園走走吧,別失禮於人。”
“是,皇祖母。”李迥站起身來。
青焰公主從殿門處走進,她今日穿了一件青蔥綠的灑金織花襦裙,脖子上圍了狐狸毛的披風,整個人如弱柳扶風,柔美之中卻有幾分端莊,賢德太后見了,便暗暗點頭。
這纔是襯得上九王李迥的媳婦。
見了李迥俊美的容顏,青焰便不捨得將眼睛移開了,但有賢德太后在一邊看着,她望了兩眼,總算把眼神兒從他臉上拔開,向賢德太后見禮。
賢德太后便笑道:“青焰,九王這些日子禁足,幸而有你時常來看他,才讓他不至於悶得發慌,你便陪九王去御花園走走,散散心。”
青焰公主溫婉地答了,見李迥向她走來,心底激動,便上前一步,想拉住他的手,臨到未了,這記起這裡是深宮,有賢德太后望着,這才把手放下。
賢德太后見此情形,倒是微皺了一下眉頭,這青焰怎麼了?這麼的失態,當着她的面,就做出這種有失婦德之事?
大商的公主,規矩教得這麼差?
想必在大商皇宮,還是嬌生慣養了。
算了,等成親之後,再教她大韓國的規矩吧。
李迥向青焰點了點頭,拔腳就往殿外走,他步子邁得大,也不等她,青焰小碎步好不容易跟上了,兩人並肩往花園裡走了去。
青焰既要保持端莊柔美的儀態,聞到了李迥身上的龍涎香,又忍不住往身邊的李迥身上靠,這一路便走得很是忐忑,好不容易到了御花園裡,讓下人們都退下,青焰的眼睛就粘在李迥身上拔不下來了。
軟骨頭一樣地往他身上湊。
李迥一步斜開,她差點兒跌倒在了地上,幸好身邊有棵花樹,便扶着花樹站定了。
她扶着腰間,悄悄兒把腰上的香襄撕開了一個小口子。
今兒個,她可是做足了準備纔來的。
微風吹拂,香襄裡的香味兒便隨風飄着,飄進了她的鼻孔,讓她渾身燥熱了起來。
對於李迥,只她比他自己還要清楚,她知道他從小便身中奇毒,要練童子功才能壓制身上的毒,直至年紀漸大,他身上的毒才讓人解了。
那姓柳的神醫,她也見過,倒真有幾分真材實料。
但他身上的毒,當真沒有餘毒殘留麼?
更何況是那樣的毒?
需要女人來解的奇毒!
看着李迥俊冷的側臉,她微微地笑。
她已經習慣了男人的冷淡了,每當她看中一個身邊已有妻室的男人,對她總有幾天的冷淡的,還着自己家裡的老婆,但一番裝腔作勢之後,便離不開她了。
她悄悄移動步子,站在風的上首,讓風把香襄裡的香味兒吹進李迥的鼻子。
她側過頭去,露出了那已經誘惑了許多男人的表情來,儘量嫵媚嬌羞。
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嬌滴滴的,“九王,您看這一池荷水,清徹見底,站在這兒往遠處看,風景是極好的。”
她染了豆寇花汁的手點在白玉欄杆之處,白的欄杆,玉一樣的手,似散發着香氣。
李迥眼角瀰漫出絲微笑來,上前了幾步,站在她的身邊,她便挨近幾步,把香襄悄悄地撕得更開一些。
李迥被那香氣一薰,接連打了兩個噴嚏,臉微微漲紅了。
青焰見他臉紅,知道那藥香起了作用了,大喜,身子向他靠去,聲音幾近呻吟,“九王爺,咱們去亭子那邊坐坐,你看好不好?”
她靠近了他,手撫上了他的胸口,察覺到他的心跳得極快,身子也滾燙了起來,心底裡更喜了。
沒有人會想到,她會來這麼一出,做爲大商皇朝最得寵的公主,會在大韓後宮便這麼做。
但只要得到李迥,和他成婚,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沒有人想得到的,才能出其至勝不是麼?
他沒有象以往幾次一樣,對她避之則吉,這讓她膽子又大了一些,伸對手去,拿小拇指輕柔地劃過他的手背,聲音也嗲了起來,“九郎,讓我伺侯您好不好……”
她鼻子裡聞着他的氣息,嬌柔的身軀隔着衣服在他強勁的身軀上磨擦,腦子裡正想得美好,便覺自己的身子騰空而起……他居然抱起了她……?
她驚喜得幾乎要尖叫出聲了。
她真的尖叫了出聲,可驚喜下面卻是驚恐,她忽地覺得自己的身子直往下墜,那冰冷的湖面離她卻越來越近了。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李迥手裡拿了那香襄,冷冷地對從四面八方趕來打救的宮婢道:“公主身上被人放了毒藥,下湖裡洗洗,才能卻毒。”
衆宮婢便不好立即打撈了。
九王爺都說了,要她在湖水裡洗洗,洗不淨,怎麼能撈上來?
看,九王爺可真替青焰公主着想。
衆宮婢垂了眼眸,有些眼底便露出笑意來了。
青焰公主這些日子倚着自己嫁定了九王,在宮裡邊趾氣高昂,早引起了宮婢們的不滿了。
青焰自己也帶了侍婢嫣兒等,但嫣兒一見李迥手裡拿的香襄,忙縮了頭在後面不敢吱聲。
等得青焰公在湖裡撲騰得差不多了。
李迥才道:“快點兒撈她上來,彆着涼了。”
顧海遠遠望着李迥真把青焰公主丟進了湖裡,吃驚得嘴半天合不攏,隔了半晌,才急急忙忙地從跑了過來,正巧聽到了最後那句,忙招呼人把青焰公主撈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