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她才做成這一件事,急着想向人分享,眼前這個人,無論是誰,只要和秦錦雲有仇的,都是她的同盟人了。
男子俊美的容顏讓她想起了先皇,有段時間,她在先皇的心目之中,也是美好的,他也曾和她如膠似漆。
可自她迷上了六祖皇帝的筆錄上的東西,用上面的方法處置了幾個爭寵的美人之後,先皇就對她越來越冷淡了。
她真弄不清楚先皇爲何會對她這樣,她是他的皇后,懂得的東西越多,不是越能助他一臂之力麼?
此時此刻,她彷彿又回到了那時,她與先皇如膠似漆之時。
她向男子斜了一眼,眼波流轉,“公子,我非但幫你把那本書冊給了他們了,還讓替你報了仇呢。”
她揚起手掌,讓他看她指尖的血絲,“你瞧瞧……”
穆傾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春波似的眼神瞬間冰冷,“你做了什麼?”
“秦錦雲的孫媳,看起來,秦錦雲與她那位孫兒很是緊張她啊……”莫楚歌嘻嘻地笑,“當年,我讓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今日,她卻還不吸取教訓……”
穆傾城看清了她指甲的血絲,那血絲居然在漸漸變成了黑色,他咬牙切齒,“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他手掌捏得她生疼。
莫楚歌並不怕他,能在死前還能讓秦錦雲不痛快,她便痛快了。
“怎麼,你並不是真的想對付他們,是麼?你喜歡那小賤人?”莫楚歌一眼便瞧清了穆傾城眼底的驚慌,這個陰毒的男人,是爲那個女人在驚慌。
她幫錯了人了?
她咬牙切齒地想。
還沒等她來得及下手,穆傾城一巴掌打了一去,根本沒的接觸到她的身軀,就將她打得飛了起來,直撞到了牆上了,“說,你指甲裡塗了什麼?”
莫楚歌拭着嘴角的血,看着他走近,笑了,“你以爲我還會怕死麼?”
穆傾城也笑了,“你不怕死,但你害怕,看不到賢德太后倒黴就死了,你且放心,這老太婆,我會替你弄死她,還有她那孫兒,也會陪着她一起去了,但那個女人,你絕不能動她!”
莫楚歌弄明白了其中的原由,驚道:“你是爲了那個女人?”
“沒錯。”穆傾城道。
莫楚歌眼底露了一絲羨慕,“你居然爲了一個女人,花了這麼大的力氣,如果奴家能早些認識公子,便好了。”
一想到秦芷兒可能因了她手指甲裡的東西而喪命,穆傾城哪還有心思和她多說,隻眼神冰冷地望着她,心底裡懊悔了起來,他忘了,這個女人多麼的瘋狂陰毒,有記載,先祖皇帝的妃嬪,有十多個便死在了她的手裡了。
在景寧宮幽禁了多年,只會讓她更加的瘋狂。
他算準了一切,算準了秦芷兒的性格,定會發現這本書冊,卻沒有算準秦芷兒可能會受傷。
“說,你手指甲裡到底塗了什麼!”穆傾城眼神陰冷。
莫楚歌有氣無力地道:“洋繡球花根莖汁液而已,只是這洋繡球花,和普通的不同,你怕是救不了她了,很快的,她的脖子便會紅腫潰亂,會一寸寸地亂了上去,到她的面頰,這種毒,無藥可解,你知道我那兩個侍婢是怎麼死的麼,其中一個,就是替我試了試這花莖的毒性,就死了……”
她哈哈大笑,笑聲卻漸漸低了下來,“只可惜,我看不到秦錦雲倒黴了。”
穆傾城氣急,衝上前去,揚手便想擊了下去,卻見她眼睛雖然睜着,眼珠子卻一動不動,伸出手指在她的鼻端探了探,卻是氣息全無了,恨得直惱。
這莫楚歌早已經是風燭殘年了,被李迥扇了一巴掌,又被穆傾城扇了一巴掌,哪裡還能支持得下去?
穆傾城見她死了,怒得一巴掌又打了下去,把她的脖子一下子打斷了,這纔在屋子裡翻了起來,她的那些花草,都是按照冊子裡的方法種的,那冊子一定有解法。
可他託了莫楚歌的手送給秦芷兒的那本筆錄裡邊沒有,那麼,一定便在其它的筆錄裡了。
他只找到了一本筆錄,其它的筆錄,定在這屋子裡。
穆傾城差點兒把這屋子拆了,才把另外兩本筆錄找了出來,翻開到了那洋繡球花栽種的地方,看到筆錄下記載的種法與解毒之法,不由吁了一口氣。
他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心知這解藥,只怕只有青焰才能制了出來了。
如果他這段日子裡調查的這個大韓朝幾百年的秘密是真的,那麼,這個秦末染理當也能制了出來。
對,就用這個機會,試一試青焰與秦末染,看她們是不是真的象他調查的那樣?
這洋繡球花毒可不好解。
穆傾城眼睛落到了躺在牆角死去多時的莫楚歌身上。
她脖子折斷了,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斜歪在了牆角。
他走了過去,拿起她的手腕,冷冷地笑,從袖子裡拿出一把刀來,一刀揮了下去,便把莫楚歌的手腕齊根斬斷了。
他對着光看了看那沾了血絲的手指甲,把那截斷腕用布一層層地包裹起來收來,這才縱身飛越了宮牆,消失無蹤。
……
景寧宮找到的這本冊子,在步輦之上,秦芷兒便忍不住翻開來看了,果然見到了六祖皇帝在書頁後邊留的印戳,再看那本筆錄,大部分是陌生人的筆跡,六祖皇帝的批示佔了很少部分。
這一本和先前發現的又不相同了,有些象下面的辦案人員記錄下來的材料,呈到了六祖皇帝的根前,請他指示一般?
看到這裡,秦芷兒興奮了起來,這一本東西將會更加詳細詳盡,是俗稱的最原始的資料了。
往往這種東西,倒是更加能從其中看出蛛絲螞跡來的。
秦芷兒把這本冊子翻了又翻,忽然間有些怔然,莫楚歌的面孔呈現在了她的眼前,當時她只顧着從她身上翻東西,並沒有仔細地去查看她的臉孔,此時,卻越想越覺不妥。
對了,那不是一張瘋了的人的臉,連眼神,也沒有瘋的跡象。
她心底裡悚然一驚。
景寧宮已經被太后封了,她不能再回去查看,但若是不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又不甘心。
她看了看轎子旁邊走着的小黑,也只有靠她了。
轎子已到了慈寧宮了,經過此事,賢德太后滿臉都是疲色,回到大殿,便對李迥與秦芷兒道:“哀家先去歇歇,九王,芷兒你們且先看看這冊子,有什麼要說的,隔陣子再說吧。”
秦芷兒知道,景寧宮發生的,恐怕是讓賢德太后憶起了以往的傷心事,那莫楚歌怕是與賢德太后不能生育有關,她更不能提今日那莫楚歌所作所爲,怕是不同尋常了。
讓賢德太后認定那莫楚歌已然瘋了,反倒好一些。
與李迥一起扶了賢德太后進寢殿歇着,兩人便回到了偏殿,秦芷兒把那本冊子拿了出來,攤開在桌上擺着。
因心中有事,秦芷兒便有些心不在焉。
“怎麼了?”李迥忽然道。
秦芷兒愕然驚醒,擡起頭來望向李迥,想着這只是自己的猜測,那莫楚歌到底有沒有事,也無從查起了,景寧宮在太后的旨意之下,已然封了。
她搖了搖頭,“沒事。”
她又是這種表情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旁的人怎麼也走不進去。
他早就知道,她有一些他不明白的東西,只在她自己的腦子裡。
她從未向任何人坦白過,也包括她。
一想到這個,他心底裡便升起了股邪火,他一把拿過了她正看着的那本冊子,道:“有什麼好看的,既是沒有了辦法,本王就把她們處置了。”
聽了這渾話,秦芷兒愕然擡起頭來,就知道他在賭氣了……素來冷靜理智的李迥會賭氣?
她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正看到緊要關頭,就想把那冊子重搶了回來,卻被他一手擋住,見她眼睛只盯着那冊子,心底更惱了,就把那冊子伸到了火燭之上,哼了一聲,“六祖皇帝都沒能把那兩姐妹徹底去除了,這冊子裡,也記載不了什麼好東西。”
秦芷兒這才明白,他這是在鬧彆扭?
她倒不擔心他真會把那冊子燒了。
他要她說幾句軟話,哄哄他?
可她實在不知什麼地方得罪了他了?
剛剛,她也沒說什麼啊?
秦芷兒覺得越臨近婚期,李迥的脾氣越發的古怪,有時侯簡直不可理喻。
她好聲好氣地道:“王爺,你到底怎麼了?”
李迥沉聲道:“沒什麼。”
這個女人,對任何人都能察顏觀色,唯獨對他,就不能。
他真把那冊子往火上放近了幾分。
秦芷兒氣了,“李迥,你再無理取鬧,別怪我不客氣!”
李迥淡然地道:“本王從來不無理取鬧,這冊子,真沒有什麼好看的。”
秦芷兒忽然間明白了,這男人敏感,目光又銳利無比,怕是剛剛那一下子,他查覺了什麼,便道:“不是不告訴你,只是我的猜測而已,那莫皇后,怕是在裝瘋。”
她要怎麼告訴他,她懂得瘋了的人,眼神是怎麼樣的。
這些現代的東西,深深地映在了她的腦子裡,有時侯卻是種負擔了。
李迥的手從火燭上縮了回來,扯了扯嘴角道:“你準備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