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說到後來,男人的嗓音漸低,似安撫、似蠱惑,徐徐吹拂在安若溪的耳畔,如有魔力般,催眠着她的悲傷……緩緩闔上眼眸,意識沉入一片昏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淳于焉望着躺在牀上的女子,她單薄的身子,下意識的蜷縮着,如同亟待人保護的小小嬰兒,一張晶瑩剔透的小臉,越發瘦的只有巴掌大,蒼白的肌膚上,尚凝着未乾的淚水,潮溼而滑膩,觸手輕碰,似火般炙熱,燙的那微帶薄繭的指腹,都彷彿火辣辣的疼痛;精緻的眉心,哪怕是睡夢中,仍是緊緊蹙着,任他怎麼撫,都撫不平……他能夠輕而易舉的感覺到她所有的悲苦、悽楚、彷徨、傷痛,如瘟疫一般傳染到他的體內,陌生而熾烈……心如刀絞,就是這樣的感覺嗎?淳于焉輕輕覆上胸膛之處,那砰然跳動的一顆心臟,如打亂了章法的戰鼓,轟鳴激盪,一聲一聲,可都是爲着眼前這個小女人?是這樣嗎?可是,她是什麼時候,不經允許的就闖了進來呢?沐凝汐……他從來不知道這三個字,竟是如此的沉重,鯁在咽喉間,發苦發澀,千迴百轉,揉碎了,嚼爛了,含化了,融進他的血液裡,生根發芽,盤根錯節,茁壯成長,長成一棵蒼天大樹,再也無力從生命裡拔除一般……指背輕輕摩挲在那沁了溼意的臉容上,細細的擦着,彷彿要將那些眼淚,從此之後,從她的面頰上,全部拭去,再也不容許這悲傷的液體,染污她的小臉一般……蘇苑莛推開門的時候,這一幕就生生的撞進了眼眸裡,瞳孔深處,有大片大片未明的浮光,一掠而過,卻又瞬時斂去,惟餘泠泠的妒忌與嫋嫋的恨意……第149章意心小築。

一片沉默之中,蘇苑莛突然輕聲笑了,似突然之間想明白了一件極爲有趣的事情般。那瀲灩的笑意,泛在嬌豔欲滴的脣瓣間,猶如秋海棠背後的一抹紅,妖豔卻無情;紅脣微啓,一把嫵媚綿軟的嗓音,卻是一如既往的柔情似水,徐徐開口道:

“王爺這麼迫不及待的的跟臣妾回到意心小築……是怕臣妾在那裡,會打擾到凝汐妹妹休息嗎?”

男人流波暗轉的瞳孔深處,有不自覺的精光一閃即逝,雖只一瞬,便已恢復正常,但蘇苑莛卻仍是看得分明,雙眸似被人拿着一根針,狠狠戳了一下般,雖早就有了防備,但事到臨頭,仍是避不過,那尖銳的疼痛,迅速的從眼底,直躥進體內的每一根神經,牽扯到嘴角,便將那抹柔柔笑意,撕拉的更熱鬧了幾分,不待男人出聲,卻便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臣妾只是隨口一提……不過看來卻也讓臣妾猜中了幾分……臣妾怎麼也想不到……王爺一向薄情如斯,竟不知何時變得如此憐香惜玉起來?”

女子嬌媚婉轉的嗓音,與常無異,最似那花瓣上的露珠,柔和溫順,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打壞了花蕊一般,偏偏檀口裡吐出來的一字一句,卻像藏在棉花裡的一根根銳利的針尖,一個不留神,彷彿就會狠狠扎進你的掌心,讓你不得不多瞧她幾眼……眸光一沉,淳于焉似對女子這般如民間妒婦的伎倆,有些厭煩,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後卻終究還是壓了下去,只不過,那清冽的嗓音,仍不自覺的泛出幾絲冷淡與疏離,開口道:

“莛兒……你想說什麼?對了,這麼晚了,你何以會出現在涼歡軒?”

玲瓏剔透如蘇苑莛,又怎麼會察覺不到?明眸善睞,似有若無的輕睨了對面的男人一眼,蕩在嘴角的那抹淺笑,卻是彷彿又加深了幾分,漫不經心的開口道:

“臣妾只是想去看望一下凝汐妹妹而已……”

頓了一頓,繼續道:

“畢竟凝汐妹妹纔剛剛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原本她就爲着連亦塵墮入懸崖,生死未明而傷心欲絕……現在她情同姐妹的陸籠晴又突然薨逝……想必這些,都會對妹妹她是極大的打擊……”

女子宛如鶯聲出囀的嗓音,輕柔妍麗,似盈滿了濃濃的憐惜與同情,只是那一張粉脂凝香的嬌顏上,卻泛出絲絲毫不掩飾的嫣然笑意,襯得整個人,有一種妖豔的詭異之氣。

眸裡閃過一線陌生,隨即斂了去,淳于焉目光疏淡,從面前的女子身上移開,微微的猶疑之後,卻是開口問道:

“爲什麼要將她引到密室?爲什麼要把這一切的事情都告訴她?”

他終究是無法裝作無動於衷的吧?他以爲對他來說,那個女人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都不會對他產生任何的影響……原來他錯了……她的痛苦,她的悲傷,她的悽楚,她的抗拒……樁樁件件,都像揉在他眼裡的一粒沙子,雖不會致命,卻也磨得一雙眼珠子生疼,除之,方能後快……男人漠然的嗓音,雖則一如既往的寡淡,卻彷彿無法掩飾的滲出幾縷質問來,如十二月的料峭寒風,刮在細緻柔嫩的肌膚上,沙沙作痛。

蘇苑莛想笑,只是凝在臉頰上的那一抹梨渦淺現,卻終是撐不住的消弭散盡,不知所蹤。

“王爺這是在怪責臣妾嗎?”

女子嗓音細細,似微風拂過輕紗,盪開層層疊疊的漣漪,嫵媚中自有一番說不出來的黯然神傷。

“從前的王爺……無論莛兒做錯了什麼事情……都不會用如此重的語氣,跟莛兒說話的……”

說到此處,女子嬌弱的話聲,卻是愈加的綿薄,無限款款,悽豔纏綿,盡訴在那些彷彿不能言說的哀傷之中。

“從前的莛兒……無論做什麼事情……也不會不問過本王,就自行決斷的……”

淳于焉丰神俊秀的臉容上,面色淡淡,瞧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來,惟有一把清冽的嗓音,冷硬中泛出幾分溫潤來,似爲女子的嗔怨所動。

只是,眼前卻不由自主的閃過另一個女人,身子單薄輕顫,伏在他肩頭,哀慼痛哭,細細碎碎哽咽的景象,一顆冷硬堅韌的心,如同被莫名的一股力量,重重一擊,讓那如磐石一般的堅定中,不受控制的滲出幾分動搖。

“莛兒,你何時變得這樣不顧後果?”

男人深邃如潭的寒眸,堪堪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輕淡如昔,卻不自覺的逸出絲絲凌厲。

蘇苑莛原本還抱持着一線希冀的心,彷彿被人重重的由懸崖邊,狠狠推了下去,不斷的下沉,直似要墜落到那深不見底的地府,方纔罷休。

“王爺所說的後果……是擔心凝汐妹妹向皇上告發王爺謀反的事情呢?還是僅僅因爲妹妹她無法接受被欺騙被利用的事實,從而傷心欲絕呢?”

女子豔若桃李的脣瓣間,緩緩綻開一抹淺笑,似寒冬臘月裡,開在枝頭的一朵春花,雖嬌豔動人,卻因爲不合時宜,處處透出股股的妖異。

淳于焉卻是心頭驀然一恍。那個女人知道了他最大的秘密,本應是他戳在眼裡的一根梁木,不除不快,但這許久來,他腦海裡,竟仿似從來沒有閃過她會告發他、背叛他的可能性……難道對他而言,更加不能容忍的,真的是揭穿真相後,她痛不欲生的模樣嗎?淳于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陌生而熾烈的情緒,似一個不速之客一般,總在不經意間闖進來,在他的胸膛之處,點起一簇小火苗,不會將他焚燒殆盡,灼灼的熱度,卻也將一顆心,炙的火辣辣的疼。

斂去瞳孔深處一切暗流洶涌,淳于焉凜聲開口道:

“本王只是不想節外生枝而已……起事在即……本王不想因爲她一個人的生死,而導致與宇文洵澈交惡……”

這不正是他一直以來,費盡心機,將她留在身邊的原因嗎?他從來不曾懷疑自己的目的,但這一剎那,由他親口說出來,卻不禁恍然了……蘇苑莛明眸若水,將面前男人臉容上的一切最細微的波動,都盡收眼底,心似千斤巨石墜着,一點一點的下沉,殷紅似血的嘴角,凝着的盈盈笑意,卻一絲一絲的牽扯開來,“王爺難道你真的不怕,有朝一日,凝汐妹妹會將這件事泄露出去嗎?且不說她如今知道王爺對她僅有的不過是利用和欺騙……單就連亦塵墮崖一事,只怕就夠凝汐妹妹耿耿於懷,不能釋然了……難道王爺都不擔心,她會爲了替連亦塵報仇,而出賣王爺嗎?”

女子柔媚嬌軟的嗓音,一字一句,皆幻化成根根銀針,狠狠扎進淳于焉的耳道,尖利的刺痛着鼓膜裡的每一條神經,將那些埋藏在心底幽暗不見天日的憤怒和妒忌,毫不留情的逼了出來,灼烈的大掌,不自覺的緊握成拳,任指節泛白,青筋暴露,平整的指甲,深深的嵌入皮肉裡,方纔能夠阻止其不受控制的爆裂出來……“夠了……”

男人陰鷙暴虐的嗓音,在短暫的沉寂過後,倏然響起,似劃破夜色茫茫的一道驚雷,隱忍着蓄勢待發的狂怒,寒眸如刀,目光似劍,釘在對面的女子身上,眼底有大片大片未明的浮光,迅速的一掠而過,卻又在剎時,盡數斂去,惟餘冷若冰霜的一道暗波涌動。

“莛兒……你應該知道本王最討厭的就是被妒忌衝昏頭腦的女人……所以,不要試圖變得像她們一樣愚蠢……”

男人泠泠的話聲,似石頭一樣,又平又硬,殊無半分半毫的感情,面如冠玉的臉容上,神色淡漠而疏離,如籠了層層疊疊的陰鬱面具,拒人於千里之外,再難靠近。

從來……他從來未用過這麼重的口氣……跟她說過話……嘴角淡淡扯開一抹輕笑,蘇苑莛嗓音軟綿而嬌媚,開口道: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究竟變的人,是臣妾,還是王爺你呢?”

女子明若春水般的一雙眸子,深深凝在面前的男人身上,如櫻脣瓣間綻開的溶溶笑意,彷如日光照耀雪山,透出刺目的光輝,無限委屈與悽苦,盡數流淌在眼底,波盪瀲灩,搖曳生姿……淳于焉凝霜帶雪的一顆心,由此撕開一道細細的口子,寡淡的迷惘與莫名的內疚,從其中滲出來,說不清道不明,飄蕩激昂,茫茫然,不知來自何方,又將歸向何處……男人俊朗冷毅的臉容上,掠過的每一縷波動,都分毫未差的被蘇苑莛攬入雙瞳,化成無數驚濤駭浪,暗流洶涌,卻又在瞬間,不動聲色的盡數斂去,惟剩幽然飄渺的一片哀傷與癡怨;嬌弱清婉的嗓音,似剛剛在水裡浸過一般,尚帶着抹也抹不去的溼意,低低徘徊,流離輾轉,說的是:

“沒錯……臣妾是妒忌凝汐妹妹……因爲臣妾在乎王爺……王爺認爲臣妾變了……但臣妾知道……臣妾對王爺的心……從甫見王爺第一眼,到如今的相伴相守,乃至禍福無常的將來……從來未曾改變……永遠都不會改變……”之客一般,總在不經意間闖進來,在他的胸膛之處,點起一簇小火苗,不會將他焚燒殆盡,灼灼的熱度,卻也將一顆心,炙的火辣辣的疼。

斂去瞳孔深處一切暗流洶涌,淳于焉凜聲開口道:

“本王只是不想節外生枝而已……起事在即……本王不想因爲她一個人的生死,而導致與宇文洵澈交惡……”

這不正是他一直以來,費盡心機,將她留在身邊的原因嗎?他從來不曾懷疑自己的目的,但這一剎那,由他親口說出來,卻不禁恍然了……蘇苑莛明眸若水,將面前男人臉容上的一切最細微的波動,都盡收眼底,心似千斤巨石墜着,一點一點的下沉,殷紅似血的嘴角,凝着的盈盈笑意,卻一絲一絲的牽扯開來,“王爺難道你真的不怕,有朝一日,凝汐妹妹會將這件事泄露出去嗎?且不說她如今知道王爺對她僅有的不過是利用和欺騙……單就連亦塵墮崖一事,只怕就夠凝汐妹妹耿耿於懷,不能釋然了……難道王爺都不擔心,她會爲了替連亦塵報仇,而出賣王爺嗎?”

女子柔媚嬌軟的嗓音,一字一句,皆幻化成根根銀針,狠狠扎進淳于焉的耳道,尖利的刺痛着鼓膜裡的每一條神經,將那些埋藏在心底幽暗不見天日的憤怒和妒忌,毫不留情的逼了出來,灼烈的大掌,不自覺的緊握成拳,任指節泛白,青筋暴露,平整的指甲,深深的嵌入皮肉裡,方纔能夠阻止其不受控制的爆裂出來……“夠了……”

男人陰鷙暴虐的嗓音,在短暫的沉寂過後,倏然響起,似劃破夜色茫茫的一道驚雷,隱忍着蓄勢待發的狂怒,寒眸如刀,目光似劍,釘在對面的女子身上,眼底有大片大片未明的浮光,迅速的一掠而過,卻又在剎時,盡數斂去,惟餘冷若冰霜的一道暗波涌動。

“莛兒……你應該知道本王最討厭的就是被妒忌衝昏頭腦的女人……所以,不要試圖變得像她們一樣愚蠢……”

男人泠泠的話聲,似石頭一樣,又平又硬,殊無半分半毫的感情,面如冠玉的臉容上,神色淡漠而疏離,如籠了層層疊疊的陰鬱面具,拒人於千里之外,再難靠近。

從來……他從來未用過這麼重的口氣……跟她說過話……嘴角淡淡扯開一抹輕笑,蘇苑莛嗓音軟綿而嬌媚,開口道: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究竟變的人,是臣妾,還是王爺你呢?”

女子明若春水般的一雙眸子,深深凝在面前的男人身上,如櫻脣瓣間綻開的溶溶笑意,彷如日光照耀雪山,透出刺目的光輝,無限委屈與悽苦,盡數流淌在眼底,波盪瀲灩,搖曳生姿……淳于焉凝霜帶雪的一顆心,由此撕開一道細細的口子,寡淡的迷惘與莫名的內疚,從其中滲出來,說不清道不明,飄蕩激昂,茫茫然,不知來自何方,又將歸向何處……男人俊朗冷毅的臉容上,掠過的每一縷波動,都分毫未差的被蘇苑莛攬入雙瞳,化成無數驚濤駭浪,暗流洶涌,卻又在瞬間,不動聲色的盡數斂去,惟剩幽然飄渺的一片哀傷與癡怨;嬌弱清婉的嗓音,似剛剛在水裡浸過一般,尚帶着抹也抹不去的溼意,低低徘徊,流離輾轉,說的是:

“沒錯……臣妾是妒忌凝汐妹妹……因爲臣妾在乎王爺……王爺認爲臣妾變了……但臣妾知道……臣妾對王爺的心……從甫見王爺第一眼,到如今的相伴相守,乃至禍福無常的將來……從來未曾改變……永遠都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