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這凜冽的嗓音,安若溪的心,下意識的砰然一跳,轉首望向說話之人。
便見那芝蘭玉樹一般的男子,踏着滿地的月華之色,款款向自己走來。一身白色的長衫,衣袂飄飄,如欲乘風歸去,整個人就彷彿是從水墨畫裡走出來的濁世翩翩佳公子一般。當然,除了那張天妒人恨的俊顏之上,此刻凝着的那一抹比天邊的一輪冷月還要清冽的面色,叫人心寒之外。
男人挺拔如松柏的身影,在安若溪的眼前,形成巨大的陰影,將她略顯嬌小的身子,完全籠罩在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目光灼灼,似一隻敏捷的豹子,緊緊盯着盡在掌握的獵物。
“淳于焉……”
呼吸一滯,安若溪嗓音呢喃,帶着一抹微不可聞的抽氣之聲,開口喚道。
女子微帶迷茫恍然的表情,令因爲驀地得到宇文洵澈執意娶她消息而莫名憤怒的淳于焉,有稍稍的緩解。
“退下……”
掃了一眼那侍立在女子身畔,極爲礙眼的丫鬟,淳于焉冷冷平平的聲音,開口吩咐道。
便見那陸籠晴似躊躇了須臾,雖然有些擔心自家娘娘的處境,卻終於不敢違抗王爺的命令,低垂着頭,匆匆的退了出去。
安若溪的心,不由的一跳。沒有了陸籠晴的存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院落裡,便只剩下她與淳于焉兩個人了。沉默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異常詭異起來。
從男人身上籠罩的壓迫之感,即使隔着三五七步的距離,安若溪都彷彿能夠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這樣與生俱來的威嚴,還真是讓她十分的不舒服。
突然,男人修長的大腿,驀地向前邁了一步。然後,安若溪幾乎條件反射的隨之向後退了一步。
等到意識到自己這沒出息的舉止之時,安若溪簡直懊惱的要死。恨不能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之餘,卻是不由的恨恨的望向那個“害”的她神經過敏的男人。
只是這一瞪之下,卻是不由的一愣。但見那與她隔着兩三步距離的男人,俊朗冷毅的臉容,微微凝着,如同精心雕刻的一座大理石像般,毫無瑕疵;漆黑如墨的瞳孔裡,任由此時天邊的那一輪泠泠冷月,將清潤瀲灩的流光緩緩的傾瀉到他的寒眸深處,就似盛了一汪流動不息的水銀般水色無邊;涼薄的嘴角,似笑非笑的表情,仿若是許久不見天日的太陽,驀地撥開愁雲慘霧,突然之間灑向地面的一道金光般耀眼。
雖然平日裡見慣了這隻妖孽的一副好皮囊,但安若溪此刻還是不由的被他的美色一惑,竟需要微微撇開頭去,拼命的壓了壓那沒出息的心跳,混亂的思緒,總算是有稍稍的清醒,繼而腦子裡精光一現,突然反應過來,他剛纔話中所包含的內容,一腔綺思,盡數給嚇得無影無蹤。
“你剛纔說什麼?那個宇文洵澈明天進宮?難道他還打算娶我嗎?”
女子澄澈透亮的眼眸,因爲不能置信的震驚,而瞬間瞪的如珍珠般大而圓潤,淳于焉甚至能夠透過她漆黑的瞳孔,望到自己倒影在她眸底深處的身形。
“沐凝汐……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你很高興是不是?”
一掃先前的莫名憤怒,淳于焉突然覺得心情大好,悠悠開口道。
他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還真是相當的欠扁。
“高興你個大頭鬼……”
安若溪氣極,忍不住衝口而出,憤憤然的罵着眼前這個極品的賤男。
淳于焉好看的眉眼,因爲女子口無遮攔的“粗俗”,輕輕的一皺。
“那個宇文洵澈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他不是一聽到我的名字,就應該面容抽搐、避之不及嗎?怎麼到頭來還死心不改,打算娶我呢?”
比起眼前這隻變態,安若溪此刻更加煩惱的是那朵名叫宇文洵澈的奇葩。她纔剛剛鬆了一口氣,原以爲他已經知難而退,徹底打消了想要納她爲妻的念頭,哪知突然之間卻又聽到這個消息,當真是有如驚天霹靂一般,白白讓人空歡喜了一場。
女子晶瑩剔透的一張小臉上,此刻盡是滿滿的懊惱之色,淳于焉冷硬的心底,不由微微的一動。
她根本不想嫁給那個宇文洵澈……這個念頭,在淳于焉的腦海裡越來越清晰……不知爲何,意識到這一點之時,心中突然有一種奇異的感覺,慢慢的升騰而起,就彷彿是元夕之夜,半空中突然炸開的星星點點的煙火。
這樣強烈而詭異的感覺,令淳于焉驀地有一股莫名的恐懼。不,這樣的情緒,不該出現在他的身上,更加不應該是由面前的這個女子帶來。
狠狠的將那一抹不速之客的欣喜,毫不留情的摒棄,淳于焉冷笑一聲,開口道:
“沐凝汐,你真的以爲自己那兩三道板斧,小小的伎倆……就可以瞞天過海,得償所願嗎?未免也將衆人的腦子,想象的跟自己一樣簡單……”
安若溪本就於一片煩擾懊惱之中,驀地聽到這淳于焉罵人不帶髒字的冷嘲熱諷,心底的一簇小火苗,就像是被人倏的澆上了一桶油一般,蹭蹭的燒了起來。
望着面前男人一張水色無邊的俊顏,安若溪衝到胸口的一團意氣,又被她狠狠的壓了下去。腦子裡不停的告誡自己,算了,關乎她“終身大事”這個緊要關頭,跟這種混蛋鬥氣,實在得不償失……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把宇文洵澈那個極品,給打發走……至於眼前的這隻變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現在,忍了……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那堵在喉嚨間的一股憤怒,咬了咬牙,生生的咽回到了肚子裡。安若溪簡直鬱悶的要死,鼓着氣,開口道:
“那這下可怎麼辦?總不能讓我真的嫁給那個宇文洵澈吧?”
哪怕只是想一想這種可能性,安若溪便不由的不寒而慄,渾身的雞皮疙瘩瞬間掉了一地。在這焉王府裡,已經是三個女人一臺戲了,如果真的嫁到了那宇文洵澈家裡,跟他的十七位嬌妻“前輩”爭奇鬥豔……到時候,可就真的是慘不忍睹,慘絕人寰了……況且在這焉王府裡,雖然面前的這隻衣冠禽獸,偶爾也會發神經的佔佔她的便宜,吃吃她的豆腐,但從來沒有真正的“要”了她,而且鑑於當初洞房花燭夜,“自己”在交杯酒中下了媚藥,都沒有將其成功的勾引上牀,這一案例,足以證明他對她,是沒有多大“性”趣的;但是那個宇文洵澈可就不敢擔保了,想想他看着自己的那種眼神,分明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赤、裸裸的佔有慾,若真的嫁給了他,她就得被逼着履行爲人妻子的“義務”……越想越恐怖。安若溪趕緊將腦子裡少兒不宜的內容趕跑,生怕自己再胡思亂想下去,會忍不住噁心的吐掉……淳于焉定定的望着面前的女子。她瑩白似玉的臉容,在溶溶月色的映照之下,彷彿籠着一層水一般的光華,生動鮮活的表情,就像是一幅變幻莫測的畫作一般,一忽兒懊惱,一忽兒不安,忽明忽暗,飄渺不定,你永遠都不知道下一瞬,她會有怎樣的嬌態。整個人就像是孩兒面的六月天氣一般,充滿了不確定之感。
眸色一深,淳于焉的冷硬堅韌的一顆心,突然毫無預期的闖進一個奇詭的念頭……不,他不能容忍她嫁給除了他之外的任何男人……她,必須是他的……這突如其來的佔有慾,就像是轟然爆發的山洪一般,迅速的沿着淳于焉的經脈,漫延在每一個毛孔裡,他所有的一切感官,都充斥着想狠狠的要面前這個女子的衝動。
安若溪卻還在糾結着,有什麼辦法能夠力挽狂瀾,將宇文洵澈那隻緊緊糾纏着她的蒼蠅趕走,全然沒有意識到危險將近。
男人鐵鉗一般的長臂,驀地攬住女子纖細的腰肢,在她驚慌失措之間,強勢的力量,順勢一帶,便將她美好的身子,完全納入了自己懷中,逼迫着兩人身體緊貼身體的曖昧相對。
安若溪只覺自己撞上了一道銅牆鐵壁般的胸膛,鼻端闖入陣陣的男性氣息,讓她本就不規則的心跳,更像是被擾亂了樂章的鳴鼓一般,劇烈的跳動着,腦子裡尚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聽得頭頂傳來,男人低沉而邪魅的嗓音,說的是:
“記得本王跟你說過什麼嗎?”
男人刻意壓低的嗓音,有着別樣蠱惑人心的性感與溫柔,微涼細長的指尖,緩緩的將垂於女子鬢畔的一縷青絲,掖到了耳後,順勢在她敏感的耳垂上,輕稔慢捻,百般逗弄。
這情、欲意味甚濃的一個動作,讓安若溪的身子,不能自抑的一顫。
“你跟我說過那麼多的話……我怎麼可能一一記得?淳于焉,你先放手……”
壓制住那幾乎要跳出腔子的一顆心臟,吸取之前的教訓,安若溪強忍住本能的想要掙扎的衝動,故作平靜的開口道。只是聲音中那不能抑止的一縷顫抖,還是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她此時此刻的緊張與不安。
男人似乎十分享受她這種裝出來的倔強與不屈,讓他深深的有一種想要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將她真實的脆弱毫不留情的剝開,看着她在他面前卸去僞裝、無能爲力、潰不成軍的欲、望。
“本王跟你說過……”
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愈加溫柔,似沾了融融春水一般,劃過安若溪的臉容,落在心頭,卻彷彿瞬間凝結成寒霜凍雪,冷徹入骨,冰凌透血。
“……只要你將本王伺候高興了……本王就免你嫁給宇文洵澈……”
眸色一厲,淳于焉漆黑如墨的瞳孔,剎那間掠過一抹浮光。若說之前他對着懷中女子的這個提議,更多的是戲謔和侮辱,那此時此刻,他很清楚的知道,他對她……勢在必得……“說……求本王要你……”
男人低沉邪魅的嗓音,似哄騙,似逼迫。堅硬如鐵、灼熱似火的身下某物,正迅速的膨脹着,隔着兩人輕薄的衣衫,緩緩的蹭着女子纖細平坦的小腹。
安若溪只覺自己的身子一時火熱,一時冰冷,猶如置身冰火兩重天的極地,痛苦的折磨。一顆心,卻是如同被人拋到了冰凍三尺的雪窖裡一般,有着極清醒的寒涼。
男人****/裸的下流話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侮辱,安若溪突然覺得心底的悲哀、激憤、失望,以及種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似得了召喚一般,紛紛的涌了上來,幾乎難以自持。
“求你要我嗎?”
怒極反而平靜,安若溪的嘴角,不由的輕輕扯開一抹嘲笑的弧度,卻不知究竟是在嘲笑眼前自以爲是的男人,還是嘲笑漩渦之中的自己。
“……淳于焉……你還是一紙休書把我休了……讓我嫁給宇文洵澈吧……”
安若溪不知道自己在憤怒什麼,又在賭氣什麼,她只知道,此時此刻,禁錮着自己,逼迫着自己“要他”的男人,並非出於男女之間水道渠成的情和欲,那僅僅只是一種迫不及待的想將她摧毀的佔有在作祟。
女人的直覺,在這方面,有時候真的準確的可怕。安若溪突然發現,在這個關頭,自己居然還有心思自嘲,看來事情並非十分的糟糕。
女子懨懨的表情,毫不在意的態度,像一根刺一樣,戳到淳于焉的眼睛裡,諱莫如深的眸底深處,驀地劃過一道凌厲的流光,征服,勢在必行。
“好……很好……”
男人凜冽冰凍的嗓音,一連說了兩個好字,安若溪再遲鈍,也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從他強壯的身軀上,一波接着一波,傳來的股股危險的氣息,越來越濃重。
心頭不由重重的一跳,正當安若溪躊躇着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點火上澆油、自掘墳墓的時候,卻聽得男人殘戾陰鷙的聲音,再次由頭頂,傾瀉而下,說的是:
“……沐凝汐……你想嫁給宇文洵澈,本王成全你……但是……今晚……你依舊是我焉王府的四王妃……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那就應該盡到一個做妻子的責任……”
眸色一厲,男人漆黑如墨的瞳孔裡,有勢在必得的精光一閃而逝,說話間,卻已突然打橫抱起了懷中的女子,大步流星的向着裡屋而去。
安若溪一縷驚呼,尚沒有來得及出口,只覺腰上一緊,身子一輕,便被人抱着騰空而起。
一顆心,如擊鼓雷鳴般,轟然跳動起來。臉上似瞬間被人點了一把火一樣,熊熊燃燒起來,也不知是惱,還是臊。
“淳于焉……你混蛋……放我下來……”
掙扎與慘叫,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未能撼動男子強勢的舉止半分,只三兩步,男人便來到了房門前,一腳踢開了那搖搖欲墜的木門,同時足下不停,徑直向着牀榻而去,然後將懷中的女人,重重的拋在了牀上。
安若溪還沒有來得及爲摔得七葷八素而呼痛一聲,淳于焉灼熱霸道的身子,已經迫不及待的壓了過來,將她狠狠的抵在他堅硬的胸膛,與柔軟的牀榻之間。
此刻的安若溪,就像是被困在天羅地網裡的一尾魚一般,越是掙扎,男人強壯的身軀,便將她壓制的越緊。
纖細的手腕,被男人粗糲的大掌,狠狠的壓在頭頂兩側,安若溪的身子,被迫着擺成屈辱的姿勢,與男人毫無縫隙的相對。
男性特有的氣息,伴隨着灼熱的呼吸,微微粗重的喘息,噴灑在她的臉頰,那一雙幽深似海的寒眸裡,此刻盛滿了令人臉紅心跳的灼然欲、望,安若溪能夠清晰的看到,倒影在裡面,驚慌失措的自己。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縱使在現代之時,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但該有的知識,安若溪一點也不少,是以她當然明白,此時此刻,自己的處境有多麼的危險……卻彷彿一點辦法也沒有……此刻的她,就像是擺在砧板上的魚肉,任由男人啃咬****,似乎恨不得一口將她吞下腹中……安若溪只覺一顆心,又是憤怒,又是羞赧,卻又帶着絲絲縷縷未明的奇異的感覺,整個身子,一忽兒像被拋進熔爐裡要融化了一般,一忽兒卻又似被浸到冰冷的海水裡幾近窒息。
被禁錮的身軀,被迫承受着男人的親吻、撫摸,浮浮沉沉……突如其來的咚咚敲門聲,在兩人交織的喘息中,顯得異常的尖銳與清晰。門外之人似乎十分的焦切,甚至顧不得主子的允許,便已迫不及待的開口報告道:
“啓稟王爺……出事了……宇文世子在錦簇園裡遇襲……處境十分的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