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君的手摟上皇甫燁頸間,將他輕輕帶起,促狹的笑聲在他耳邊響起:“你怎麼會這樣,不爲了我也要爲了自己啊!看你的眼睛都發綠了。”
楚湘君氣惱下一拳擊出,皇甫燁笑着向後一閃:“沒事,以後再說吧!。”
楚湘君被皇甫燁負在身後,心中有些羞澀,想掙扎下來,可不知皇甫燁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牢牢扣住她腕間穴道,讓她提不起氣力,掙脫不開。眼見前方藤架上孔瑄輕笑表情,楚湘君面上一紅,湊到皇甫燁耳邊輕聲道:“王爺,我自己能動,你放我下來吧。”
皇甫燁卻不放手,語氣有些不耐:“沒事,你就這樣吧。”
楚湘君微感惱怒,冷言道:“王爺,我自己有手有腳,不用別人喂着我喝藥好嗎?”
皇甫燁冷哼一聲:“餵你喝藥,你自己就是這樣照顧自己的嗎?還要我這個病態來照顧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偷情不成反而將自己給病倒了,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可以嗎?”
楚湘君又好氣又好笑,索性也不再說,任皇甫燁負着自己喂藥。
皇甫燁略感得意,覺得陽光實在是燦得耀目,美得驚心。
快到要喝完,皇甫燁將楚湘君放了下來,也不看她,徑自走到出了房門身旁,楚湘君搖了搖頭,便躺了下去。
翌日清晨,楚湘君一襲青裙,人們歡呼着圍了過來,卻又皆在她身前數步處停住腳步,似是生怕隔得太近,褻瀆了這位如星辰般美麗的女子。
不知是誰,點燃了炮竹和煙花,‘噼啪’之聲震天而起,煙花冉冉升空,丫鬟們歡呼,楚湘君靜靜地環視着這一切,眼眶竟有些溼潤,這一刻,她忽然想起昔日。
“湘君,不管以後你走到哪裡,碰到什麼樣的人,過什麼樣的生活,你要記住,世上最公道的還是人心,你不要輕易的相信人心,更不要輕易地否定人心。”
恍惚中,一個人影直衝到她的身邊,哽咽道:“王爺,我------”
皇甫燁微笑着拍了拍楚湘君的肩膀,擡起頭來,正望上府前臺階之上微笑看着自己的皇甫燁。
她緩緩走過來,默然片刻,微微一笑,輕聲道:“王爺、大病可好。”
皇甫燁眼中有欣慰,有傷感,更多的是喜悅,只是神情鎮定,淡淡笑道:“已好,你的呢!”
掌聲、歡呼聲、喝彩聲中,楚湘妙兒蹦了過來,笑道:“一切恢復平靜,放心吧,王爺現在不會再想起一起以前的事情了,如今在專心給你的好妹妹,解釋什麼,牢獄之災,”聽她那張嘴嘰嘰呱呱說得有趣,楚湘君撐不住都笑了起來,皇甫燁走了過來反手拍了一下她的頭頂:“以後、再敢多嘴,你也不用再當丫鬟,去說書倒是一把好料。”
話一說完,他似是突然想起了某事,衝出走廊,不一會握着個小青瓷瓶子衝了進來,直奔到楚湘君身前,蹲了下去。
楚湘君瞬
間醒悟,急忙伸手將他手中瓷瓶奪過,後退兩步,輕聲道:“多謝王爺爺。”
皇甫燁愣了一下,站起身來,面上神情極爲不悅,傲然道:“這是你家之物,也就是我家之物,無須客氣。”
楚湘君和皇甫燁靜靜地坐於窗前,看着窗外的一切,敘說眼前的一切,似乎忘記張庭之的事情,才站起身來,行到廊頭:“我還有政事要忙就先走了,你好生休息。”
皇甫燁說出這話,楚湘君哭笑不得,轉身向妙兒道:“你先將此物放至我的房中,”不再看向皇甫燁,出府而去。
望着她盈盈消失的背影,皇甫燁走向書房,“你去跟着她,別讓她走傻事,慢慢合上雙眼,”見他疲倦不堪,那人才漸漸離去。
楚湘君出得府門,步出數步,沉聲道:“不知道,她是否還在那裡,哎,”懷着希望的楚湘君,前往一個未知的地方,等待她的又將是什麼。
皇甫燁片刻走出府門,對着皇甫炎神情不悅,冷聲道:“以後、在楚湘君面前少些言語,多謝敷衍,不得欺負她便是。”
皇甫炎應了一聲,待皇甫燁行開,面容一冷,低聲道:“王妃,我敢欺負她麼。”
楚湘君出得房門,來到太守府後院邊上的一處小閣樓內,不多時,太陽西沉,便有侍女過來,說王爺請王妃過去。
楚湘君一路跟隨,也已打定主意,此事一定要知道,即使找不到活人也要見到墓地,待楚湘君來到一座別墅時,便要離開,皇甫燁出現在身後,“楚湘君、你要的答案很快就可以出來了,你的母親死因並非那麼簡單,還是聽聽這個離奇的故事吧!”
從屋裡走出來一人看着楚湘君,面上雲淡風輕,默然注視着眼前的這個女子,她的眼睛好似清澈見底的小溪,她的眉眼又似脈脈疊翠的青山,她有她母親的清麗和英爽,卻又比她母親多了一份沉靜與剛毅。
他無法忘記那日清晨,她女裝出現在自己面前,毅然飄下城牆與敵決戰,傲然縱身上馬前往敵營,那一幕幕,這十日來一直在他腦中,與二十多年前的往事相糾纏,相重疊。
她的相貌並不似清娘,但又讓人覺得清娘就在眼前,她不及清娘美麗,但她的風姿卻比清娘更勝一籌,這一刻,他莫名的一陣煩悶,忽然想道:她是她的誰?清娘當年逃脫簡南英的追捕後到底去了哪裡?又過着怎樣的生活?清娘,真的不在人世了嗎?
這種種疑問盤桓在他的腦海,卻怎麼也沒有勇氣向她詢問,縱橫沙場、高居王位、名震宇內二十多年的他,在這個年輕的女子面前,竟感到一絲軟弱與無助。
良久,那人方語調滯澀道:“你母親她------”
“我一直不知道我生母的是誰,你究竟是何人。”楚湘君平靜答道。
隱隱知道但又不想面對的事實象狂風般怒吼,大哥、清娘、鐵成還有那麼多兄弟悉數離去,曾經的終孑然一身,孤獨
地活在這個世上,也許,早已死了,活在這個世上的只是這個可憐可悲、悔恨無窮的無名人而已。
二十多年的時光原來過得這麼快,快樂彷彿就在昨日,曾經的單純與稚嫩,爲什麼要變成勾心鬥角的殘酷與陰沉,曾經的意氣風發爲什麼要鬢生白髮、心力交瘁?
楚湘君聽得無名人端住茶盞的手在微微顫抖,擡起頭來,對上的是一雙悲傷絕望的眼睛,她心內惻然,站起身來,行到無名人身前盈盈跪落:“你是,您曾經是我母親的結義兄弟,按理我應該稱您一聲舅舅,只是我沒想到這些事情來的這麼突然,經過這些年的考慮,不想再介入長輩們的往事之中,您就當從未見過我,我也不想知道您有關母親的一切事情,您如今也是朝中重臣,護國柱石,身份尊貴,以前的人和事,就請您都忘了吧。”
不等無名人開口,她已站起身,翩然步出房屋。無名人凝望着她的背影,手中的茶盞輕抖幾下,猛然迸裂。
楚湘君在無名人面前說出這一番話之後,感覺無比輕鬆,雖然覺得有些對不住皇甫燁,也未能遵從自己的誓言,但她卻好象卸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展現在自己面前的也不再是遍地荊棘。
只是內心深處,她總覺得有絲絲莫名的情緒在輕扯着自己的五臟六腑,叫她無法下定決心,就此飄然離去,到底還有什麼原因呢?
皇甫燁沉下臉來:“咱們回去吧!這些事情不要再想了,曾經的事情早已經過去,現在纔是看着未來的時候。”說着扶着楚湘君,遠遠離去。
楚湘君與皇甫燁相視一笑,楚湘君躺回枕上,悠悠道:“石頭也已落地,卻升高半尺,哎,人世間爲何這般憂愁。”
楚湘君見桌上還放着一碗粥,似是已經涼了,忙問道:“怎麼?吃不下東西嗎?”
“吃不下也要吃,”皇甫燁走了進來,忽然笑了起來,望向楚湘君:“這是王爺的命令,你敢不聽從嗎?”
“一餐吃三頓,怎麼,你不怕我變成豬啊?”
皇甫燁眼睛微眯,有些討好似地笑道:“不怕,如果你變成了豬,那就烤來吃可好,哈哈。”
楚湘君將臉一沉:“看來妙兒還真沒說錯,得讓你嚐嚐沒人服侍的滋味。”說着往屋外走去。
“什麼。”身後傳來皇甫燁一聲溫柔的輕喚,楚湘君心跳竟似有一刻的停頓,她緩緩轉過身來,只見楚湘君笑得無限眷戀,望着自己。
她莫名的覺得一陣心慌,默默走了過去,坐於牀邊木凳之上,皇甫燁慢慢合上雙眼,輕聲道:“湘君,不要走,陪我一會。”
楚湘君輕應了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低頭靜靜地看着裙邊上繡着的蝴蝶蘭,任自己的心幽幽蕩蕩,伴着略帶緊張的呼吸聲在這靜室內徘徊。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不見皇甫燁說話,擡起頭來,才發覺他已沉沉睡去,脣邊還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