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大夫人還在發瘋,幾個嬤嬤合力才把她制住,綁在椅子上。
太醫看她那瘋狗似的樣子,也有些膽戰心驚,飛快的給她把過脈後,就走出了房間。
“怎麼樣?我女兒的身體如何?”太醫一出門,趙國夫人就連忙問。
“大夫人的病很棘手,”太醫道,“老夫行醫多年,見過各種瘋病的症狀,大夫人屬於非常罕見和嚴重的一類,老夫只能盡力一試,不能保證能治好。”
趙國夫人頓時就懵了:“我女兒她,她真的有瘋病?!”
太醫點頭:“老夫不敢妄言,確實是如此。”
趙國夫人臉色迅速變得慘白,站立不穩的晃了晃,她一直認爲公儀家的人是在撒謊,所以並沒有做好心裡準備,突然得知女兒真的瘋了,她的心臟像被人重重轟了一下。
“太醫,妹妹爲什麼會得瘋病?”榮棠長郡主猶不死心,“是不是有人虐待她?還是被人毒害的?”
趙國夫人眼神猛然冷戾起來,緊緊盯着太醫:“對!我女兒不可能無緣無故患病,是不是公儀家的人經常折磨她?!”
二夫人聽不下去了:“大嫂的脾氣,國公夫人這個做母親的應該最清楚不過,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誰敢折磨她?”
“那可不一定!”榮棠長郡主剮了映初一眼,“有的人連本郡主都敢暗算,欺負妹妹算什麼!”
映初淡淡勾了勾脣:“我們說什麼都不算,就聽太醫怎麼說好了。”
太醫想了想,道:“大夫人的病是心病,跟外人沒什麼關係,她心裡應該有什麼解不開的結,日積月累,纔會積鬱成疾。”
大老爺嘆了口氣,沉痛的道:“夫人她就是太要強了,這些年,她一直因爲沒給我多添幾個兒子而耿耿於懷,我都說了沒關係,有一個兒子就夠了,咱們三個女兒都是有出息的。但是她始終留一根刺在心裡,最後竟然因此患上瘋病,唉!”
趙國夫人本來要質問的話嚥了回去,女兒的這個心結,她也是知道的。
每次女兒回家省親,少不得要談論子女的事,亓官家子嗣興旺,公儀家二房也是好幾個兒子,唯獨文芳只有一個幼小的兒子。文芳對此十分介懷,既要依靠庶子又要防着庶子,另一方面也要防着二房的人奪權,文芳不止一次埋怨,恨自己沒早點生出兒子。
難道文芳真的耿耿於懷到這種程度,竟然因此而瘋癲了?
亓官家的人一時都沉默了,連榮棠長郡主都說不出話來。沒早些生出兒子能怪誰?因爲子嗣單薄而瘋癲又怪得了誰?對於女人來說,無後是最大的過錯,早些年,文芳一連生了三個女兒,遲遲生不出兒子時,公儀家沒說什麼,已經是非常厚待文芳了。
老太太見趙國夫人無言以對,心裡非常得意,她沉聲道:“親家母也是知道的,亓官氏以前生不出兒子時,我也沒對這個兒媳有任何不滿,後來終於生了一個兒子,我和廷兒都把她們母子捧在手心裡疼。是亓官氏自己心思重,硬生生把自己逼瘋了,這總不能賴在我們頭上。”
老太太說的漂亮,其實那時候大老爺公儀廷想借着亓官家的勢升官,當然對亓官氏百般疼愛,老太太也對她展現出最大的容忍。
不過不管當時是什麼原因,公儀家沒苛待亓官氏是事實,那時候趙國夫人生怕女兒受委屈,時常到公儀府來,公儀家的人對文芳好不好,她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對老太太的話,她也反駁不了。
以前文芳沒兒子,公儀家尚且沒有苛待她,後來生出兒子了,總不可能再虐待她。所以很可能真的是文芳自己想不開,把自己逼瘋了。
趙國夫人臉色僵硬,自己很可能冤枉了親家,之前那些說辭,大大落了親家的臉面,可是讓她低頭道歉,她又是萬萬做不到的。
大老爺道:“岳母大人來看女兒,小婿也沒好好招待,岳母大人不嫌棄的話,今天就在府裡用午膳吧,正好您多陪陪夫人,也許她的病能好轉一點。”
女婿給了臺階下,趙國夫人也就順着下了:“也好,那就叨擾你們了。”
大老爺又對老太太道:“母親,您不是讓人給夫人熬了補湯嗎,現在應該熬好了吧?”
老太太看了兒子一眼,臉色略微緩和一點,她心裡也不想和亓官家鬧翻,只是不想示弱而已。現在既然趙國夫人退了一步,她也就大方一點,不跟她一般見識。
“應該差不多了,我去看一看,你好好招待親家母。”老太太說完,就帶着衆人走了。
“等等,讓公儀可姃留下!”榮棠長郡主道,“她不是醫術超凡嗎,讓她留下來照顧文芳!”
老太太看向映初,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現在根本做不了四丫頭的主。
映初微微一笑:“好啊,我也想爲大伯母盡一點心力。”
二夫人給了映初一個小心的眼神,就扶着老太太一起離開了。
大老爺急着去衙門,叮囑了下人一番,然後對趙國夫人告了聲罪,就急匆匆的走了。
走出院門後,他回頭望了一眼,沉重的呼出一口氣。文芳是他的夫人,他也不想看着夫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可是爲了家族,爲了子女們,也爲了自己的仕途,他不得不親手給夫人下藥。
“夫人,你不要怪我,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要是你肯聽我的勸,不要跟公儀可姃過不去,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大老爺喃喃低語道。
雖然夫人被毒瘋,但是總比身敗名裂休出家門好,至少她還是公儀府的大夫人,下半生衣食無憂。等到以後有機會,他會除掉公儀可姃爲夫人報仇,也算了解夫人的一個心願。
這樣想着,大老爺漸漸變得心安理得,他整了整袍褂,大步朝外走去。
院子裡只剩下映初一個人,被亓官家的婆媳幾人不善的目光注視着,她卻好整以暇的在長廊裡坐下,端着丫鬟送來的熱茶,淺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