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廚房把補湯端進來,有滿滿一盅,蓋子一掀開,就有濃郁的香味飄散出來。
“哇!這是什麼湯啊,真香!”公儀可嬋吸了吸鼻子,“一看湯就很好喝,我都要流口水了。”
柔婉儀輕笑:“喜歡的話你也喝一碗,這湯中正平和,普通人喝了也能滋補身體。”
“那我就不客氣了,這麼一大盅湯,二姐自己也喝不完嘛。”公儀可嬋嘻嘻笑道。
“饞鬼,”公儀可妤親暱的瞪她一眼,隨後笑道,“這麼多我的確喝不完,大家每人分一碗好了。”
宮女盛好湯,分到每個人桌上,湯的溫度適宜,入口醇香,是上好的美味。
公儀可妤一勺一勺的慢慢喝了幾口,突然眉頭一皺,一手捂住肚子,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幾息之間她似乎就疼的受不了了,手中的湯碗滑落在地上,啪的一聲,湯水和碎瓷片灑了一地。
“二姐,你怎麼了?”公儀可嬋見她歪在椅子上,頓時大驚失色。
“我肚子好痛。”公儀可妤虛弱的道。
柔貴嬪三兩步走到公儀可妤身邊,着急道:“怎麼突然就疼的厲害了?二妹,你撐着點,太醫很快就來了!”
她吩咐宮女:“快去催一催,讓太醫快點過來!”
宮女連忙去了。
公儀可妤一直喊疼,把公儀可嬋急的團團轉,她不斷的伸頭往外看,口中不停碎碎念:“怎麼這麼慢,太醫怎麼還不來!”
二姐肚子裡的孩子,可是二姐地位的保證,二姐當上王妃,她也能跟着受益,她怎麼能不着急。
公儀可嬋注意到一旁冷眼旁觀的映初,頓時找到了發泄的出口:“公儀可姃,二姐都疼成這樣了,你還老神在在的坐着!都怪你,要不是你剛纔詛咒二姐,二姐怎麼會突然肚子痛!”
映初冷淡的道:“我不過是說二姐身子骨弱,倒是五妹妹你一口一個詛咒,二姐若真是被詛咒了,那個人也是你而不是我。”
“你!”公儀可嬋眼睛立起,很想破口大罵,但想到這是皇宮,就沒敢把難聽的話吐出來,“我先不跟你爭辯,你最好祈禱二姐沒事,不然我讓你好看!”
她們姐妹三人都是心急如焚的樣子,卻絲毫沒有請映初出手的意思,她們信不過映初,映初也樂的自在,不管公儀可妤是真疼還是假疼,她都懶得理會。
映初視線往旁邊一瞥,雅婉容此時臉色慘白,額頭滿是冷汗,連嘴脣都沒有血色,她腮幫的肌肉繃的很緊,顯然在死死咬着牙關,雙手也緊緊抓着扶手,指節因用力而過分蒼白。饒是如此,她卻一聲都不吭的坐在那裡。
“小主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映初問道,“我給小主把個脈?”
雅婉容連忙搖頭,身體也往旁邊歪了歪,明明白白的表現出抗拒的意味。她不敢開口,害怕一開口就會忍不住痛呼出聲。
映初眸中冷光一閃而過,不再看她一眼,端起手邊的茶杯慢慢啜飲着。
過了一會,太醫終於來了,公儀可嬋立刻就迎上去,急切的道:“太醫快給我二姐看看,她肚子疼的厲害,你可千萬要保住二姐肚子裡的孩子!”
老太醫從藥箱裡拿出一塊帕子搭在公儀可妤手腕上,凝神診脈了片刻,他拿出一顆藥丸讓公儀可妤服下,然後才道:“側王妃這是吃了落胎藥,還好吃的並不多,不然就真的要出事了!”
三人都是面色一變,“這怎麼可能!”柔婉儀道,“二妹吃的都是我這裡的東西,我怎麼可能害自己的親妹妹!”
“是啊太醫,”公儀可妤也道,“是不是診錯了?”
老太醫搖頭:“老夫確證無疑,側王妃若是信不過老夫,大可以請別的大夫來看。”
“我們當然不是信不過太醫,”公儀可妤連忙道,“只是我一時想不通,除了剛纔吃的點心和補湯,我今天沒吃任何東西啊。”
“這還不清楚嗎!是公儀可姃害二姐!”公儀可嬋大叫起來,“我們買的香滿堂的糕點,一路上都是二姐拿着的,她精通藥理,想害二姐不是太簡單了嗎!”
公儀可妤露出不可置信之色,震驚的望向映初:“四妹妹,你,難道真的是你?”
映初淡淡的望着她們做戲,戲雖然沒什麼新意,不過陷害起人來,的確很難說清楚。但若僅僅如此,也不過是讓她再揹負一個罵名,很難對她產生實質的傷害,所以這場戲只是剛剛開始。
正在這時,雅婉容突然慘叫起來,她從椅子上滑坐到地上,大聲呼喊:“好痛!救命!太醫救救我!”
衆人視線轉移到她身上,柔婉儀驚呼起來:“天啊!好多血!雅婉容出血了!”
雅婉容綠色的裙襬上,被鮮血浸染成了渾濁的暗色,一股血流從裙襬間蜿蜒流出,在地上匯聚成一灘鮮血。
大殿內一陣騷亂,宮女連忙把雅婉容扶起來,老太醫立刻給她診脈,而後臉色變得有些惶恐。
“太醫,雅婉容怎麼樣了?她這是出了什麼事?”柔婉儀忙問道。
老太醫嘴脣抖了幾下,才凝重道:“雅小主小、小產了。”
柔婉儀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站了片刻,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老太醫道:“柔小主,此事必須馬上稟告皇上!”
柔婉儀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就帶了幾分視死如歸的神情:“來人,去稟告皇上!”
大殿內安靜了片刻之後,公儀可嬋唰的跳起來,指着映初罵道:“你這個毒婦!你害二姐不成,現在把雅婉容害的小產了!我看你怎麼向皇上交代!謀害皇嗣可是死罪,這次秦王都護不了你!”
說到後面,她語氣裡忍不住泄露出幾分幸災樂禍和迫不及待,哈,不管公儀可姃多麼狡猾,這次絕對在劫難逃了!
公儀可妤也痛心疾首的道:“四妹妹,我自問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沒想到你竟然想害我的孩子,這也就罷了,你實在不該牽連無辜,那可是一條小生命!”
柔婉儀冷冷道:“四妹妹,這是我最後叫你一聲妹妹,你竟然幹出這種事,我以後都不會再認你了!今天你是死是活,我都不會管你,若你還有一點良心,就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要連累家族!”
映初散漫的擡起眼睫,淡淡的看着坐在對面同仇敵愾的攻擊她的三姐妹:“皇上還沒來呢,你們何必急着往我身上扣罪名,等皇上來了之後再說不遲,也省省你們的口水。”
“你這是什麼態度!”柔婉儀用力一拍桌子,“害的雅婉容小產,你竟然還一點都不知愧疚!小妹說的果然是對的,你的心肝都是黑的!”
映初將茶盞擱在桌案上,道:“茶喝完了,都沒人給我添茶嗎?”
這次連老太醫都皺了皺眉,這個千璣翁主的態度也太囂張了。
很快,殿外就響起了太監的唱報聲,弘光帝腳步飛快的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皇后和殷貴妃。
“皇上,”柔婉儀立刻一臉哀慼的迎上去,“皇上快去看看雅婉容吧,她的孩子沒了,嬪妾都覺得難受至極,她肯定傷心死了!”
弘光帝道:“雅婉容在哪?快帶朕去!”
柔婉儀領着弘光帝到寢殿去,雅婉容正睡在一張大牀上,臉色慘白如金紙,眼睛腫的堪比核桃,衆人進去時她正在垂淚,看到弘光帝后連忙抹乾眼淚,強撐着想起身。
“愛妃免禮!”弘光帝伸手按住她,側身坐在牀沿,“愛妃身體受損,就不用在乎這些虛禮了。”
雅婉容剛擦乾的眼淚頓時又流了出來,她哽咽道:“皇上,嬪妾該死,嬪妾竟不知自己懷了皇嗣,今日大意之下,沒有保住孩子,嬪妾罪該萬死!”
弘光帝也非常心疼,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子嗣了,突然有了皇嗣的消息,卻是個壞消息。
見柔婉儀幾乎哭成個淚人兒,臉色又十分虛弱,弘光帝也說不出責怪的話,只能嘆息一聲,道:“罷了,是這個孩子與我們沒緣分。”
雅婉容哭的更悽慘了:“是嬪妾沒有福氣,是嬪妾對不起皇上。”她哭的太狠,不停打嗝,似乎隨時會昏過去。
“你這丫頭,快別哭了,再哭皇上的心都要疼了,”殷貴妃走過去,遞了塊手帕給她,“快把眼淚擦擦,有什麼委屈就跟皇上說,皇上會爲你做主的。”
“謝謝貴妃娘娘。”雅婉容雙手接過帕子,沒敢真的用它擦眼淚,只是虛虛的在眼角沾了一下,“嬪妾,嬪妾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嬪妾只是吃了一點點心和補湯,突然就肚子痛,一開始還以爲是腸胃不適,想着忍忍就好了,沒料到,沒料到……”她說着,又是一陣哽咽。
“什麼點心和補湯?”弘光帝眼神一沉,“誰給你吃的東西?”
柔婉儀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是嬪妾,但是嬪妾絕對沒有害雅婉容。今天嬪妾的妹妹們來看望嬪妾,因爲大家都是親戚,所以雅婉容也過來聚一聚。嬪妾的二妹懷有身孕,嬪妾就給她熬了補湯,沒料到二妹突然肚子痛,太醫說是吃了墮胎藥,可是二妹是嬪妾的親妹妹,嬪妾怎麼可能害她啊!還有雅婉容,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懷有身孕,嬪妾就更不知道了,怎麼可能害她呢?嬪妾懷疑,真正下藥的人是公儀可姃,她想謀害二妹,結果連累到雅婉容,她纔是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