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想抓到兇手,並不容易,官府和公儀府都派人去案發地點搜查了一番,既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也沒有找到兇手的蹤跡。
映初又去萬惠商行詢問了那支商隊的人,他們只發現有一些馬蹄印往西紫山的方向去了,至於是不是兇手留下的,並不確定。
最後還是仵作檢查屍體的時候,在公儀可玫的指甲縫中,找出半根白色的髮絲,然後推斷出結論,凌虐公儀可玫的兇手可能年紀在半百以上。
除了這兩條並不確定的線索,就再也沒有其他有用的發現。
宮中的公儀可敏知道了公儀可玫的死訊,哭的幾乎昏厥過去,哀求弘光帝一定要找到兇手,弘光帝也爲這件發生在天子腳下的大案震怒不已,下令必須在半個月內查出兇手。
官府爲此頭疼不已,除了往西紫山的方向加緊搜尋,並在京都一帶加強巡查,也沒有別的辦法。
時間一天天過去,案情一直沒有任何進展,臨近弘光帝規定的期限,官府終於抓了一夥強盜入獄,聲稱他們就是兇手,並迅速的拿到了供詞,呈交給了弘光帝。
供詞中沒有任何破綻,強盜頭子也的確是個頭生銀髮的中年漢子,最後這件案子就這麼定了案。
案件一了結,公儀可玫的家人就將她的屍身帶回家鄉安葬,侍從們的屍體也都已經入土爲安,家屬也得到了撫卹。
這件鬧得滿城風雨的大案,就這麼雷聲大雨點小的結束了。
映初和公儀可雪、公儀可珂還有公儀含涵一起,來到公儀可玫遇害的地方,在路邊祭奠她。
公儀可雪一邊往火盆裡投入紙錢,一邊哭道:“玫姐姐,今天害死你的那夥賊寇已經全被斬首了,你九泉之下有知,也該安息了。你放心,他們死之前,受到的痛苦絕對比你多十倍百倍,我們替你報仇了!”
公儀可珂也邊祭奠邊哭泣,嘴裡喃喃的念着,讓玫姐姐一路走好,早日消除怨氣,轉世投胎。
公儀含涵同樣雙目含淚,唯有映初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望着四周荒涼的景色,眼眸中一片深邃。
公儀含涵注意到她的神情,走過來問:“可姃,你在想什麼?”
映初道:“我在看這周圍的景物,和玫姐姐遇害那天一模一樣,連草木似乎都沒有半點改變。也許玫姐姐的冤魂還在此徘徊,不願離去。”
“你不要想太多了,”公儀含涵嘆氣道,“兇手已經伏誅,就算可玫有冤魂在此,現在也該心願了結,趕去投胎了。”
“小姑母真覺得那夥賊寇就是兇手嗎?”映初道。
“證據指向他們,他們也詳細供述了謀害玫姐姐的過程,他們怎麼可能不是兇手呢?”公儀含涵皺眉道,“難道你懷疑兇手另有其人?”
“我不知道,”映初沉聲道,“我只是覺得一直膠着的案件,突然非常順利的破了,實在有些蹊蹺。但我也沒有其他證據,只能暫時接受這個結果,但我不會停止追查的,我相信兇手就算藏得再好,也總有露出馬腳的那一天!”
公儀含涵覺得映初想多了,官府追查了那麼多天,派出了許多兵力,才把那夥賊匪找到,破案的過程並不算順利,那夥賊匪也供認不諱,這件案子並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你想繼續追查,那就繼續追查吧,”公儀含涵道,“但不要給自己太多的壓力了,心裡壓的事情太多,對身體沒有好處。”
映初點了下頭:“謝小姑母關心,我明白。”
祭奠完公儀可玫,四人坐上馬車回城,快到城門的時候,後面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車伕趕緊將馬車駛到路邊,讓他們過去,然而馬隊跑到近前時卻停下了,將馬車包圍在中間。
“裡面可是公儀府的人?”一道熟悉異常的聲音傳進馬車裡,“在下蒼澤,有禮了!”
映初臉色立刻一沉,眸中閃過一抹駭人的冷光,李滄澤,他竟然這麼快就回京了!
車內其他三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映初,映初指了指自己,對她們搖了搖頭。
其他三人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以爲她是因爲和蒼澤以及公儀可姝之間的複雜關係,而不好與之見面,便點了點頭,有意的將映初遮擋住。
隨後公儀含涵掀開半邊窗簾,掃了一圈外面的人,只見蒼澤和一名一看就身份貴重的俊美男子並列的騎在兩匹高頭大馬上,他們周圍有二三十名穿着便衣的侍從,從這些侍從身上的殺伐氣勢可以看出,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
“原來是蒼副將,”公儀含涵將視線定格在李滄澤身上,微笑道,“沒想到在這裡遇到蒼副將,都說蒼副將要年底纔回京,怎麼提前回來了?”
“我有事要面呈皇上,所以先趕回來了。”李滄澤眼神不着痕跡的往車廂內瞟了一眼,“公儀小姐這是去哪兒了?車內似乎還有其他人吧?”
“是我的兩位堂侄女,今日我帶她們去上香,正準備回城呢,”公儀含涵笑道,“出行在外有些不便,我等就不下車見禮了,請蒼副將莫怪。”
“應該的,公儀小姐不必客氣。”李滄澤溫文爾雅的一笑道。
他旁邊那位尊貴的俊美男子眼神輕佻的打量着公儀含涵,道:“蒼兄果然沒說錯,公儀家的小姐都生的貌美如花,這位公儀小姐更是如出水芙蓉一般,本王見了怦然心動啊。”
公儀含涵蹙眉看向這名男子,第一眼她就覺得他神情傲慢、眼神不正,他一張口,果然十分輕狂無禮。聽他自稱爲本王,卻不是皇室的任何一位王爺,莫非他就是茲拓國派來的使者?
果然,李滄澤笑道:“差點忘了介紹,這位是茲拓國的凌昭王。”
“小女子見過凌昭王。”公儀含涵不鹹不淡的道,“時辰不早了,小女子要回城了,就先告辭了。”她說着,就要關上窗簾。
凌昭王卻出聲喊住她:“等等!公儀小姐急什麼,本王也要進城,正好護送你們一程。對了,你們公儀家不是有個叫什麼公儀可姃的嗎,聽蒼兄說她非常與衆不同,本王可是早就好奇了,她若是在車裡,就讓她出來給本王看看!”
公儀含涵對這個什麼凌昭王的觀感更差,面色微沉道:“不敢勞煩凌昭王,城門就在前面不遠處,我們自行回去就行了!至於凌昭王想見的人,可惜並沒有與小女子同行,怕是要讓凌昭王失望了。”
凌昭王邪佞一笑:“是嗎?但是本王不相信你的話!”他表情突然一冷,命令道,“車裡的人都給本王下來,本王要一個一個檢查,看看你有沒有撒謊!”
公儀含涵沒想到他如此蠻狠跋扈,京都城下,竟然就對官宦女眷如此無禮,一時又驚又怒,她轉頭看向李滄澤,李滄澤面上仍帶着溫文儒雅的笑容,卻似沒聽到凌昭王的話一般,一點阻止的意思也沒有。
“這裡是天子腳下,我等是侯府親眷,你縱然是王爺,也不能無禮冒犯!”公儀含涵衝凌昭王道。
凌昭王不屑的嗤笑:“誰看到本王冒犯了?本王是懷疑馬車裡混入了奸細,必須檢查清楚才行,你們若是敢違抗,就是包庇奸細,那便休怪本王不客氣了!”
“你!”公儀含涵被他的無恥氣的無言,堂堂一個王爺,竟然是這種德性!
“還不快下車!”凌昭王喝道,臉上表情呈現幾分陰戾之色。
那二三十名精兵中,有一半人鏘的拔出佩刀,齊齊指向馬車,似乎只要凌昭王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揮刀連車帶人砍成碎片。
公儀含涵臉色發白,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映初。
映初只是不想看到李滄澤,才避之不見。此時凌昭王如此欺凌她們,她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了。
“柳絮!”映初冷冷道。
爲了避免被李滄澤發現,柳絮剛纔低頭隱藏在馬車的死角,映初一喚,她就立刻閃身而出,同時一枚飛鏢脫手而出,朝凌昭王飛射而去。
凌昭王眼神一凝,連忙側身躲避,飛鏢卻似長了眼睛一樣,竟然在半空中一個拐彎,仍然朝他擊去。
凌昭王剛纔並未把柳絮的飛鏢放在眼裡,此時才大驚失色起來,連忙舉劍去擋,但是已經遲了,飛鏢直奔他的頭顱而來,從臉頰邊堪堪擦過,截下一縷鬢髮。
“找死!”凌昭王大怒的吼了一聲,眼中戾氣爆發,彷彿擇人而噬的野獸。
“奉勸凌昭王還是不要衝動的好,”車門打開,映初神色自若的出現在一羣精兵的刀刃前,“否則下一次,斬斷的就會是王爺的頭顱了。”
“你是何人?”凌昭王聽出映初的聲音是剛纔那個下令的人,兇戾的目光頓時移到她身上,“竟然敢命人傷了本王,本王要你的命!”
映初毫無畏懼的與他對視,嘴角噙着一絲冷然的笑:“凌昭王想殺了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自然易如反掌,不過我這侍女卻不是好對付的,王爺只怕要給我陪葬才行。”
“就憑她?”凌昭王嗤聲道,他剛纔只是疏於防備,現在那個賤婢休想再傷他一根毫毛!
凌昭王嗤笑聲還未落,又是兩枚飛鏢直奔他面目而來,凌昭王舉劍輕而易舉的擋下,正要再嘲諷幾句,忽而面色一變,猛的低頭一看,只見一枚透明如水晶的圓珠鑲嵌在他心口處的護心鏡上,幾乎將鏡面洞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