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兩樓之間狹長的過道,聽着風呼嘯着從耳邊劃過,丁伊伊心裡更是顫得厲害。
路過小食攤的時候丁伊伊花了一元錢買來一個大餅,結果跑得太急,食品袋開了口,大餅落到地上。顧不得許多,丁伊伊撿起大餅抓在手上,像逃難一樣的在街上跑。
剛一進屋就聽鐵皮頂上“嘩嘩譁”像是子彈開膛的聲音。
丁伊伊害怕得望着頂蓬,想着這強勁的雨滴會不會擊穿鐵皮,雨很大,順着頂上那些小孔漏了進來,在屋內形成四五條水柱,其中有兩條直接淋在牀上。
丁伊伊這一看,連忙找來桶啊盆的,但漏的地方太多,根本接不過來,丁伊伊只好先護住牀。
呼啦啦的颱風在鐵皮頂上掠過,丁伊伊顫抖的縮在角落,她覺得那風甚至會把鐵皮掀飛。又一陣風來,整個房子都在晃動,丁伊伊緊緊抱住自己,懷裡是裝有父親的行李袋,她如一隻受驚的小鳥蜷着身子在風雨聲中顫慄。
突然,一陣“噝噝”的電流聲, 15瓦的白熾燈“嘣”的一聲爆掉。
“啊!”
這更是把蜷縮在角落裡的丁伊伊嚇得尖叫出聲,屋內黑漆漆一片,耳邊只能聽到奪命一樣淒厲的風雨聲,“嗚……爸……”
丁伊伊嚶嚶哭泣,慢慢的,腳邊一陣溼意,丁伊伊不得不站起來,黑暗中,她抱着行李袋,一步一步踩在水裡,拉開門,再也不敢待在這個漫着水,隨時都有可能倒塌的房間。
縮在樓梯過道的拐角,走廊暈黃的燈光微閃微閃,將丁伊伊溼潤的小臉更是照得悽惶不安。
過道上有面鐵跡斑斑的窗戶,此時它“咿呀咿呀”蒼老又痛苦的哀嗚,窗外的風聲通過牆壁的細縫漫了進來,“呼呼呼”的聽得人心裡發怵。
“爸……爸……”
悽楚的淚水順着臉頰,蜿蜒的滴落在懷裡的行李袋上。
這樣惡劣的天氣令丁伊伊更是覺得生活艱辛無比,以後的路要怎麼走下去,生活該怎麼撐下去,丁伊伊好無助。
耳畔一陣淒厲風
聲之中,隱約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認爲也許是四樓的住戶,不想叫人看到這麼狼狽的自己,丁伊伊身子再往內蜷了蜷,將自己隱藏起來。可那腳步聲到四樓沒並停留,而是越來越近,丁伊伊抹了抹面頰,看到牆上拖曳出一個人的影子,漸漸,那人氣喘的出現在樓梯口,兩米之遙,丁伊伊和他熟悉又陌生的凝視彼此。
當看到瑟縮在角落裡,狼狽又無助的丁伊伊時,簡季珞的心疼滾滾襲來,他以爲他做得到,結婚時他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戲,一場由他導演而只有她投入的獨角戲,他能夠全身而退,可離婚時他發現自己錯了,儘管一再假裝,心裡的疼還是露出了破綻。如今再看到這樣楚楚可憐的她,簡季珞可以確定自己根本已經無法自拔,這場戲,他亦是主角,能演得那麼逼真,又怎能沒有感情投入呢?
眸內的自責,悔恨,不捨,還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但唯獨沒有他當初所以爲的,想象中的快樂。
走過去,簡季珞跟着蹲下身,“走,跟我走。”
拉着她的手,簡季珞要走。可丁伊伊兇猛的甩開,“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丁伊伊目光鑲着濃烈的恨意,柔軟的脣瓣緊緊抿成一道倔傲和不恥的弧度,“簡季珞,你是來看我死了沒有嗎?呵,看我好好的你很失望吧。我告訴你,你會一直這麼失望下去,只要有對你仇恨的支撐,我丁伊伊會好好的活着!”
“你能不能別再對我說這樣的話!”
沒有發怒,這一次簡季珞的聲音低迷得疲憊,細細聽來,像是低沉的哀求。
丁伊伊也站了起來,不過卻是擡起下巴冷冷看着他,沒有熟悉的溫度,只有陌生的寒意,像離婚那晚的他。
窗外的風還在放肆狂冽的刮,吹進細隙裡的聲音詭異又陰森。整個鐵窗也在劇烈的顫抖,發出“哐哐哐”的震響。
視線落在窗外,看着被風吹得來回搖晃的黑色樹影,簡季珞沒有和她多說什麼,牽着她手腕,不容分說的往前拽,“跟我走。”
“放手,我死都
不要你管,你放開!”
另隻手提着行李袋,丁伊伊揮動手臂,想要掙開,可簡季珞卻箍得死緊,兩人像是烙在一起。
“簡季珞你放開我!”
丁伊伊突然變得很瘋狂,見掙不開,她擡腳踹他,一個趄趔,簡季珞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好在他另支手穩穩拉進扶手,這才避免兩人雙雙滾落。
回眸,簡季珞真想把她打暈了扛走,“丁伊伊,爲什麼你會蜷在這裡?因爲上面那破房子今晚很有可能會倒塌!認清現實吧,如今的你已經沒有以前大小姐的資本,想要報仇,你必須想辦法活着,而不是像此刻這樣愚蠢的拒絕能夠讓你活下去的人。”
“我能不能活下去不用你操心!”
丁伊伊身體裡深沉的恨意嘶吼出來,混着風聲,雜在一起淒厲的飄蕩在耳邊。
幽昧之中,兩人默默注視對方,冷漠的僵持,心疼的僵持,像是一場持久戰,仇恨和愛意的博弈,最初的角色已經轉換,誰輸誰贏,早也不能分清,或許,永遠也分不清。
忽然,一陣疾風,窗戶“呯當”一聲巨響,一大截樹杈打在窗戶上,玻璃屑碎了一地。
“啊!”
丁伊伊痛呼,淺藍色的外套上立即染上殷殷血漬。
“伊伊!”
簡季珞大驚,一步衝過去,將她攬近胸前,兩人往邊側靠,指尖小心的將嵌在外套上的玻璃碎拈起來,“這傷口必須馬上處理,走,你現在跟我走。”
“我不走,我死也不要你管,噢……”
肩上和手臂一陣陣鑽心的痛,丁伊伊的聲音也顯得氣若游絲。
可這次簡季珞沒再和她多說,將她手裡的袋子一把搶過來,牽着她的手,不容拒絕的走下樓梯。
“噯,你放開,你放開!”
被拽着,丁伊伊還在試圖掙扎,可簡季珞根本不鬆手,也不說話,冷峻的面容隱忍着怒氣,氣她對自己的身體不愛惜,也氣自己保護不了她,更氣如今橫亙在兩人之間,被仇恨劃裂出的,無法逾越的距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