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月,窗外明媚的陽光卻照不進心底最深處的黑。
簡季珞站在落地窗前,大掌成拳緊握,三年了,伊伊,爲什麼三年來你杳無音訊,當初帶走你的那個男人是誰?他究竟是誰!
盧西知道少爺又在想着少奶奶,臉色也是黯然沉了下去,這三年來他們找遍世界各個角落,但奈何就是沒有少奶奶任何信息。曾經他想過少奶奶是否遇到不測,但後來想想,就算死人也逃不出“簡氏財團”的情報網,所以他們並不放棄,尋找着任何有可能的城市,這幾年,每到換季主子就會去新加坡,當年資料顯示少奶奶下了飛機之後並無其它出境信息,可無奈幾年過去,依舊一無所獲。
沉息片刻後,盧西望着窗前那道頹然孤伶的身影,“少爺,下午的飛機兩點起程,需要帶的文件我已經全部放你桌上,你看看還要準備些什麼。”
擺擺手,簡季珞俯瞰城市街景,卻久久瞧不出個景色來,他的眼底早已經失去色彩,“你先回去準備一下,有事我會再打電話。”
“是”,畢恭畢敬的回答完,盧西將手裡的案卷放在桌面,轉身離開。
指尖捏起鑽戒,簡季珞放在眼前凝視半晌,落寞的嘆口氣,回到總裁桌前,找出絲絨盒裝好,翻開案頭上的文件,低眸瀏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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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茶時間,丁伊伊起身去茶水間沖泡咖啡,步子剛一走進就聽見茶水間的女人聚在一起閒聊,丁伊伊捧着杯子走進去,看見她其它女人也就一致收了音。不過在門口丁伊伊聽見她們話題的主角正是“他”,那個被譽爲“超級鑽石單身漢”的男人,雖然離過一次婚,但他依然是亞洲女性最想要擁有的男人,就連世界的各個角落也都分佈着愛慕他,不惜一切代價想與他同牀共枕的女人。
聽到這些話丁伊伊嘴角就扯開鄙夷的笑痕,最想擁有?擁有又如何,還不就是擁有一團仇恨而已,毀身焚心,痛不欲生。
估計是自己待下去令她們覺得拘束,所以丁伊伊泡好咖啡後,衝她們象徵性的笑笑,也就離開了茶水間。待她走遠,一羣女性職員這又才嘀咕開來,“我也好想去參加哦,他真的會去嗎?”
“當然,我聽我男朋友說的,說這次是東京市市長親自邀請他,所以怎麼着他也會來的。”
“噢,天啦,好想去好想去,就算只能當個服務生能遠遠瞻仰他的風采我也心甘情願。”
“你以爲這次政商會宴那麼容易混進去嗎,醒醒吧,我們只有買本雜誌愛慕的命。”
暮色西斜,想着今晚和凡逸約好看電影,丁伊伊也就匆匆整理桌面,看看腕錶,拿起皮包下班。
剛一走到公司大廳便聽到凡逸的來電,丁伊伊接起,妍麗的面龐引得旁人紛紛注目,“出來了,別再催了。”
走出自動玻璃門,丁伊伊笑着和坐在車內的凡逸繼續通話。
凡逸稍稍彎身看着她,“再不催我可在這等得發黴了,你知道的,多等一秒也是在浪費我和你培養感情的時間。”
凡逸倒是不客氣,說出的話每每都引人遐想。
“呵呵”,淺笑出聲,丁伊伊也不扭捏,“這感情都培養了三年爲什麼一點進展都
沒有呢?我說偉大的凡逸先生,你也太遜了吧!”
已經走到寶馬前,丁伊伊繼續拿着電話笑着打趣。
凡逸也就坐在車內衝她邪魅的勾勾嘴角,“主要是我有紳士風度,不過既然丁小姐都這麼說了看來我也得主動些才行,上車吧,希望今晚能點到部好看的片子,之後我們也去花前月下浪漫一把。”
丁伊伊莞爾,收線,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今天的她穿着高領的Chanel斜紋軟呢外套,這樣看上去很有女人味兒,對於她的品味,凡逸向來都讚不絕口。
東京屬於人口密集城市,放眼所見都是緊貼着行走的人,因此紅綠燈口也就相對較多,等待時間也較長。由於也來過日本好些次,簡季珞開着車,想自己出來透透氣。
明晚東京市長親自舉辦了一場酒宴,而他也在受邀席位,可莫名的,自從這次來到東京後簡季珞總是覺得心神恍惚,總是隱約有種不安之感,覺得似乎有什麼即將發生。
停在紅綠燈前,簡季珞煩躁的耙耙頭髮,很心煩,但說不清爲什麼,抽出香菸,簡季珞指尖發抖的點燃。自從離婚之後,這香菸也就成了他必不可少的伴侶,寂寞之時他愛上了抽菸,大口大口的吸,直到嗓子都燒起來才肯罷休。
按下車窗,由於都是相同膚色的人,簡季珞也並沒覺得有多少外鄉之感。
修長的指尖夾着菸嘴,由於長期吸菸,曾經白潤的指尖也微微泛黃,轉開臉,簡季珞向外吐霧,卻在突然之間瞳孔驟然收緊。
喜歡吹風,所以每次都將窗戶開得大大,手肘搭在窗戶上,丁伊伊正和凡逸談笑,不經意間看向窗外,那如花的容顏頃刻間僵硬。
伊伊……
簡季珞不敢確定自己眼前的人是否就是那個他日思夜想,整整尋了三年的人。這三年來,太多太多的失望壓抑住他情感,太多太多的責難輾轉在他胸口,也就因此,他變成一個脆弱,害怕面對的男人,他怕一旦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他又要沉沒在無邊無際的等待煎熬之中。
所以眼前這個人,一樣的容顏,一樣的眼神,一樣的神韻,他卻猶豫,這真的是自己的那個伊伊嗎?真的是嗎?
丁伊伊也沒想到會在這樣一個短暫交錯的時間與他相遇,光電火石之間,心口疼意襲來,彷彿心尖最柔弱那個位置遭到猛烈一擊,很多很多的痛順着殷紅的血液流遍全身,嘴角依然斜傾着,卻是如何也放鬆不下來。
綠燈亮起,凡逸踩下油門,寶馬漸漸向前,丁伊伊始終盯着鏡子裡男人那張驚愕與欣喜,惶恐與猶豫交織的俊臉,漸漸眼睛浮了一些潮溼。一個轉彎,凡逸向左行駛,慢慢的,那張她熟悉到骨子裡,融化到血液裡的面龐也就再也看不到。
是她嗎?
簡季珞仍在猶豫,直到身後響起成串催促的車笛,這纔回神的啓動汽車。
前方拐角,他按照預訂路線向右行駛。
那個是伊伊……
不,簡季珞,那個女孩不是你的伊伊,只是長得相似而已,三年來,這樣的面容你辨認過無數次,失望,永遠是無止境的失望,你知道的,這樣的失望之後你會墜入更加難以自拔的痛楚
之中,所以放過自己,那個女孩不是伊伊,別多想了。
是伊伊!
方向盤一打,不顧後面逆行而上的車流,簡季珞踩下油門狂追。
不會錯,雖然三年來見過太多相似的人,就連他自己都開始模糊了她真實的容顏,但錯不了,剛纔那人分明就是他的伊伊。那樣錯愕的眼神,那樣僵硬的笑容,視線相交的霎那他就不該猶豫的,那個女孩,就是他的伊伊!
後面長長的車龍,簡季珞在其間穿插而過,左右閃避間卻也狠狠踩緊油門,突然前面一輛跑車疾馳而來,“轟隆”一聲巨響,兩車相撞,簡季珞腳下還在拼命踩着,車頭竟將那輛被撞停下來的跑車頂開,沒顧許多,開着車頭早已破損的越野車,奮力追上,只可惜跑了兩步,車子最終還是由於破損嚴重,停在馬路中央。
正當人羣圍上去的時候,簡季珞推開車門,按着發疼的胸膛,他虛弱的倚在車門外,放眼四處找尋,浩大車流中卻已經沒有那輛白色寶馬的車影。
伊伊,你在哪裡?
簡季珞焦急的轉着身,視線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的角落,可落入眼前的,都是些不需要的景緻。
伊伊,我怎麼又把你弄丟了呢?伊伊……
“咳咳咳”,低沉的咳嗽幾聲,簡季珞吐出一攤帶着血絲的唾液。
由於身份特殊,簡季珞很快被送醫院,在檢查除了皮膚表面有些擦傷,體內有些淤血之外,其它傷勢並不嚴重,但醫生強烈建議他留院修養。可簡季珞一個起身,不顧地方政府官員的好意勸說,拽着盧西開車出去尋找,同時也請求東京政府幫忙協助找人。
“少爺,你還是先去醫院休息,出來找少奶奶的事交給我就行了。”盧西心疼的看着後座的人,主子的身體雖說並無大礙,但那樣激烈的碰撞身體也是需要調理的,剛纔他還聽見主子不停捂着胸口輕輕咳嗽,想來一定是身體極痛。
“我要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由於傷疼,簡季珞的聲音一直輕輕,稍稍說話和呼吸都會牽連着肺部像針刺一樣的疼,咬牙,儘管此時已經冷汗涔涔,可簡季珞視線依舊在街景上搜巡,這個時間醫院不是他該待的地方。噢,該死,今天下午他怎麼可以讓她那樣漠然的從自己眼前消失,怎麼可以!
不止他們,此時整個東京相關部門的人員也在進行找人行動,照理說要找出一個叫“丁伊伊”的中國籍女子非常容易,可這次他們卻犯了難,因爲資料顯示根本沒有“丁伊伊”這個人。難道是改名字了?根據盧西提供的照相,整個外籍人員管理綜合辦的工作人員不得不加班。
今天兩人看的電影是喜劇片,這也是丁伊伊親自點的,當時凡逸還覺得奇怪,今天怎麼突然想起點片子了,不過丁伊伊容顏綻開了花,柔柔說道,“今天特想笑,所以拜託,咱們看喜劇吧。”
其實電影也就是此誇張的配樂和輕鬆的橋段,在凡逸看來也不會令人覺得會有多麼捧腹,但丁伊伊就是笑得特猖狂,笑得眼淚氾濫而不自知,她一直笑一直笑,笑得顫慄,笑得抽.搐,笑得五臟六腑都感覺移了位,而那些悲傷也就跟着被擠壓出來,化成潮溼的淚水,漫在眼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