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伊,真的是你!
沒再猶豫,簡季珞不顧市長的低聲阻攔,跨步向會場中央走去。不過由於前些天的碰撞,身體如今還有挫傷,也就因此他的步伐有些緩慢和僵硬。
正和凡逸淺笑着,丁伊伊突然看見凡逸神色一沉,目光筆直的越過自己落在後面。疑慮着,丁伊伊轉頭看去,結果這一回眸,本來還染着薄薄緋紅的小臉即刻間慘白下來,看他一步步而來,禁不住的,丁伊伊步子開始倒退,卻在這時凡逸一把摟住她細腰,緊接着寬厚的胸膛挺了上來,“別怕伊伊,這一天早晚會來,你不是想象過無數次與他再見的場景嗎?依我看來,這一刻是時候了。”
親密的覆上她耳垂,凡逸像在挑釁那個男人一般,嘴角帶笑,玄眸森利,遙遙的,兩個男人眸光相接,一場無聲的,爭奪的戰爭。
身體已經完全貼在他身上,無路可退,丁伊伊覺得全身軟弱無力,幸好有凡逸的支撐,否則她肯定是滑到地上的。凡逸的大掌稍稍在她腰間使力,丁伊伊舔舔乾澀的紅脣,轉眸與他相視一眼,穩住心跳,儘量讓自己表現得自然,平靜,又冷漠。
此時會場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們聚攏,簡季珞他們自然知道,這位商界鉅子可是今晚市長請來的貴客,可是另一對男女是誰?相互尋問之後,那對男女的身份他們還是一無所獲,不過看簡總向他們走去,想必他們是認識的吧。
剛從吸菸區回來,初進會場就感到氣氛不對,盧西回到之前的位置,發現只有市長,主子卻不見蹤影,盧西走過去,正要尋問之時,目光也突然被會場裡的女人吸引住,“少奶奶。”
由於太興奮和震驚,沒能忍住,盧西脫口而出,市長這也纔將視線收了回來,換更誇張的表情看着盧西,“你說什麼,她是你們少奶奶?”
簡總不是離異多年,至今單身嗎?那這個少奶奶又是哪裡冒出來的!
太多太多的疑問,也有太多太多的恐懼,再也不容耽擱,市長急忙走過去,想着若是真有什麼他必須立即從中緩和氣氛才行。
“伊伊!”
站在她面前,簡季珞微微翕動薄脣,最終還是叫出這個他想了三年的名字。
他的聲音無疑是厚重且低沉的,他無法快速獲取尋到她的喜悅,三年來,太多的失望一點點摧毀着他的堅持,有時他甚至自己都覺得自己找得迷茫,找得徒勞,他曾黯然神傷過,他怕,他怕就此與她遠隔天涯,可如今,她鮮活又真實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卻,與另外的男子嫣然巧笑,身體與另外的男子緊貼相依,這畫面,無法令他有任何喜悅,因爲失,而不復得。
即使是三年不見,他的眉目丁伊伊依舊疼痛的記着,比起那天短暫的相遇,今晚的他明顯憔悴了很多。丁伊伊正出神,忽然腰間一緊,趕忙抽出思緒,丁伊伊便盈盈而笑,那笑豔麗得四周都失了色彩,勾魂攝魄。
“你好簡總,我們又、見、面、了。”
丁伊伊旋轉身子,重新挽上凡逸的手臂,款款的,向他走近。
電光火石間,簡季珞覺得一股火氣驀地從身體裡躥了起來,她怎麼可以靠在別的男人懷裡?怎麼可以用那樣冷漠又陌生的笑容與他重逢?
不,他絕不允許!
這樣想着,也沒顧及其它,簡季珞伸手就想將她拽過來。可凡逸覺出他的意圖,搶先一步將丁伊伊擁在懷裡往旁邊一帶,簡季珞本來身子骨就痠痛,動作自然遲緩,所以伸出的這隻手也便落了空。
剛纔兩個男人爭搶的一幕酒會的人自然看得明白,一時間,酒會內響起竊竊私語聲。
眸色倏沉,簡季珞凌厲的視線落在丁伊伊腰間的大手上,恨不得一根根,將他手指掰斷。
靠在凡逸懷裡,剛纔簡季珞的動作丁伊伊早有所料,卻還是沒能忍住顫慄,但看着他陰沉的俊臉,丁伊伊突然從心底涌上一層快意,故意的,丁伊伊更是將身子貼在凡逸身上,藕臂也在這時圈上凡逸的腰身,聲音妙如嬌鶯婉轉,“簡總,你這是做什麼,這裡全是些有頭有臉的人,難道……”頓了頓,丁伊伊柳腰軟弱無骨的靠着凡逸,嘴角傾斜,冷笑道,“簡總想叫人看笑話麼?”
這個時候市長也走了上來,他站入其中,身子擋住簡季珞,低低陪笑着說,“簡總,他們都在看着,你看能不能給我個薄面,晚些時候再說行嗎?”
“少爺”
盧西也走了上來,他看看丁伊伊,視線再落到她身後五官俊逸的男子臉上,靠近簡季珞,耳語道,“少爺,人多嘴雜,眼下確實不宜衝動。”
五指彎屈,簡季珞憤怒的攥緊拳頭,由於用力,身
體也就顯得越發的疼痛,咬牙,簡季珞咳出了聲,“少爺,你身體還沒康復,我們先去休息片刻,我相信市長會給你一個滿意的。”
言下之意,這一次少奶奶是不會再弄丟了。
“是啊,簡總,這身體要緊,有什麼事等身體好了再說。”市長也在一旁附和。
無論如何,今晚是不能讓兩個男人起正面衝突的,中國有句俗話:解鈴還需繫鈴人,或許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有那女孩才能解開,就讓那女孩去解開吧。這樣想着,市長就猶豫着怎麼開口說服丁伊伊一同去休息室。
碩大的水晶吊燈散發着璀璨灼目的光芒,簡季珞幽深的眸子牢牢落在丁伊伊臉上,燈光再亮,再照不亮他深瞳裡一望無垠的墨色。
丁伊伊也深深看着他,水眸裡撩開一層層霧靄,蒙朧得叫人看不真實,辨不出其所想。
“我跟你去吧。”
就在大家都不言語,靜得一片死寂的時候,丁伊伊突然說話了。
她這一出聲無疑令衆人都鬆了口氣,唯一人例外,凡逸垂眸看他,淡淡的問,“沒問題嗎?”
丁伊伊長長吁了口氣,她轉頭,目光與他對視,用別人聽不到的聲音說,“凡逸,我很感激你爲我做的一切,但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我不想別人插手,所以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請讓我自己解決。”
凡逸瞭解的點點頭,放開固在她腰上的手,“你知道的,你的要求我從來不會拒絕,不過……”
說了一半,凡逸斜眸瞥向簡季珞,用能讓他聽得到的聲音說,“如果有人傷害到你,那就是我凡逸的事了。”
果然是他!
聽到他的後半句,市長頓然石化,真的是他,真的是他,眼前這個男人果然就是“川田會”的少主!背脊陡然躥起陣寒意,頃刻間,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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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退開,寬敞的休息室內此時氣壓低沉,簡季珞曾經想過,再遇時他會說些什麼話,他想,他應該會說很想她。可此刻,他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無法從剛纔的憤怒中抽出其身,這個女人,這個他尋了三年,時刻不在掛念的女人,三年來,安然的與另一男子相處,她的笑,那麼明顯,那麼漂亮,那麼的……真實。
這是他無法接受的,因爲她是那麼的快樂,而頹廢失意的那個,只有自己。
三年,遭寂寞吞噬,被思念折磨的那個,僅僅只有自己。
呵呵,這是多麼諷刺而可笑的真相。
應該想到這結果的,那個夜晚,她沒有任何猶豫的跟着那男人上車,只給了自己一個寒涼的回眸和絕然的轉身,他怎麼還愚蠢的期待她也會如同自己那麼深切濃烈的思念自己?
笨蛋!
“哼”,想到這裡,簡季珞涼涼笑出了聲,聲音裡的悲涼和失望,只有他自己最能感受。
丁伊伊站在玻璃窗前,看着會場裡的凡逸舉杯向她示意,微微一笑,她將手心貼在玻璃上,似乎感覺他觸手可及。
三年來,陪伴自己的一直是這個男人,給她笑,給她力量,給她重生的信心,這個叫凡逸的男人,在她心中,已經變得很重要了。
轉過身,丁伊伊遠遠看着坐在沙發上的男子,他們的距離,房間的兩個盡頭。
“我沒有想過會和你在日本相見。”
輕輕的,丁伊伊首先開口,她慢慢向他走近,高跟鞋踩在地面,“咯嗒咯嗒”的聲音幽幽傳來,靜寂裡,聽得兩人同時心裡泛酸。
三年了,他們終於重逢,但這卻不是結局,只是開始,是繼續糾纏折磨的開始。
來到沙發前,丁伊伊俯視坐在位上垂眸不語的人,身子一低,也就坐了下來,“身體好了些嗎?既然受了傷應該在醫院調養的,實在不該再來這樣的場合。”
不知道說什麼,丁伊伊只好隨意起着話頭。
剛纔她聽盧西說了他受傷的經過,她消失的那個拐角,丁伊伊沒想到他會追上去,也沒想到他會因此受傷。可是即便是這樣又如何呢,就算他在那場車禍中亡故,最多她也就只是在心底多出一份遺憾和唏噓而已。
聽她說出關心的話,簡季珞突然矅目一亮,瞧出他的欣喜,丁伊伊撇開臉,不給他遐想的機會,“你別多想,我這不是關心,只是想到你是因爲我而受傷,心裡多少有些不安而已,無關其它。”
“伊伊”,她話音還未落定,簡季珞便開了口,低絮般喚了兩聲,目光眷戀的流淌在她漂亮的側面輪廓,“三年前我去了那片玫瑰園,老闆說你剛離開,我又沿着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找你,可你當天下午便搭飛機去了新加
坡,那一次錯過之後,我等了三年,伊伊,你知道這三年來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
“所以呢?”丁伊伊眸光投來,卻覆起層層冷霧,如花的容顏看不出喜怒,神情漠然。
“所以簡總的意思是我該感動得痛哭流涕,或是感謝得跪地叩拜?”
“我沒那意思。”
不想聽她每次都把話題逼到絕境,簡季珞頹敗的轉開臉,沉長的吸口氣,卻覺得胸腔難受,不自覺的,簡季珞擡手按住胸肋的位置。
微微眯起鳳目,丁伊伊看他疼得難忍,咬緊嘴角,再次撇開眸子。
瑩瑩燈光罩在兩人身上,將室內的靜,照得清晰,也把心的距離,照得了然。
“你還恨我吧。”沉息片刻,簡季珞又問道。
覺得他的問題實在可笑,丁伊伊也就那樣輕輕笑出了聲,悠揚的聲線聽得令人心生顫慄,“簡總,你覺得我有回答這問題的必要嗎,你曾經不也有過這樣的人生,這樣的體會?我只是在重複你之前走過的路,所以我現在的感受,我現在愛什麼,恨什麼,想做什麼,你是過來人,準確說來你比我更清楚。”
她這樣說完,簡季珞也就沉默下來。
不錯,當年他有多苦,有多恨,直到如今他都沒有忘記過,就連丁家義死,他也覺得自己仍舊陷在痛苦之中,一點也不快樂,是的,不快樂,相反,更痛苦。如今,他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她放下仇恨呢?難道僅僅只是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訴她復仇並非自己所想那麼美好,得到會比失去更痛苦嗎?
可,他以什麼立場來說這樣的話!他是靶,她的箭頭已經對準了他,這,就是他們眼下的關係,不可改變的,也不可挽回的關係。
這仇,她勢必會報,她說得對,她正走着當年自己的路,她接下來要做什麼,自己,最清楚。
斂目頹然的靠在沙發裡,簡季珞靜默不語,他長長的睫毛遮在下眼瞼,丁伊伊這樣看過去,竟覺得他是那麼的孤獨無助,也就不自覺的,心尖震了一下,麻麻的泛疼。
“跟我回去,你想怎麼復仇我隨你,只要你願意,只要你開口,只要你能滿意,我統統滿足你,你不是時刻想着奪回‘航盛’嗎,跟我回去,‘航盛’可以立刻搶回來。”
終於,他又再說話,低沉的嗓音卻是透着無盡的疲憊和哀求,如今他已顧不得許多,只要她能跟自己回去,只要她能出現在自己能夠看見的範圍裡,這樣他就滿足了。
可丁伊伊卻肯定的搖頭,“不,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看見他身體驟然緊繃,丁伊伊心底漫上的笑容浮在臉龐,蔓延至嘴角,“還記得當初在你辦公室我說過的話吧,我的身體既然可以令你滿意當然也可以令其它男人滿意,反正只要目的達到,其它的,無所謂。如你所見,我已經找到一個可以幫助我的男人,所以……我還真是想不出還有什麼必須跟你回去的理由。”
黑眸再度凝起化不開的怒意,如漆斜眉微蹙,簡季珞聲音冷得刺骨的問,“就是樓下那男人?這三年來就是他把你藏起來的?”
“事實很明顯,不是麼?”丁伊伊卻是氣定神閒,她擡手漫不經心的沿着鬢角往耳際順了順發線,“這三年來我和他在一起很開心,他能給我你不能給的,而你能給的,他亦能給,金錢,權勢,地位,快樂,還有愛,那個男人統統給了我,我已什麼都不缺,所以簡總,你認爲如今你在我面前還有什麼優勢可言?”
“他是誰?”
三年來,那個男人把她藏得如此之深,他究竟是誰?
不料丁伊伊卻不回話,她只是嫵媚而風情的盈盈一笑,貓眼迷離,身形曼妙的站了起來,低頭撩了撩身上的裙料,用雲淡風輕的口吻說,“他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
擡眸,水眸毫無閃避的與他對視,丁伊伊款款笑開,緩慢而清晰的開口,“我丁伊伊再也不是從前的丁伊伊,這一點,請你記住。我該說的都說完了,那麼,再、見、了,簡總。”
簡季珞,我已經強大,我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柔弱得只會哭泣的小女生,如今你的面前,是個爲了仇恨而存活下來的女人,千萬,你別小瞧了她。
說完,不想再與他單獨處下去,丁伊伊孤傲的轉過身,挺直着背脊,一步步,離他而去。
直到門板阻隔了視線,簡季珞這才收回視線,剛纔不是他放手,而是沒有弄清那個男人身份之前,他不可貿易動作,三年來,那個男人將伊伊保護得那麼好,他的身份不容小覷。那他究竟是什麼人呢?
目光透窗而望,對着吊頂上的水晶燈,簡季珞陷入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