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章節(12點)
這次,劉晗卻猜了。
兩人的問題,比‘通保’麻煩得多。
“……?你們不曾回原籍參加鄉貢?”
劉晗聽了兩人的訴說後,吃了一大驚,他放下酒盞,深沉的目光來回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是呀,”被劉晗看得有些不自在,文弱士子訕訕的笑了笑,辯解道其實,君直兄也,朝廷雖明令‘明於理體,爲鄉里所稱者,爲本縣考試’,但實際上,徹底落實這一點並不容易,‘寄籍’者逐年遞增,早就是士林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這也是實情。
時下交通不便利,比如有那外出做官,或者遊學的人,基本上都不在原籍,若是嚴格按照朝廷法令,返回原籍參加鄉貢就太麻煩了。
若是跑得遠的,光路上就要耗費幾個月的,途中再有個意外,極有可能趕不上當年的考試呢。
當然,這是‘寄籍’現象形成的客觀原因。
隨着科舉制度的日益成熟,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科舉入仕的大軍中。人多了,就容易產生競爭。有了競爭,就有人開始琢磨找‘捷徑’——這是‘寄籍’形成的主觀因素,也可以稱之爲古代版的高考移民。
木,在大唐,鄉貢取士的時候,也存在地域差別。和後世一樣,長安所在的京兆府以及同、華二州,獲得鄉貢推薦的機率更大,引得越來越多的讀書人爭相在這幾個地方投刺報考。
這麼做,雖然違背法令,但律法中也只是說考試要回原籍,並沒有點名不回原籍考試有後果。
所以,爲了多幾分考中的機會,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寄籍’考試的隊伍中,漸漸成爲士林中心照不宣的秘密。
一般情況下,包括考官在內,很多人對這樣的事兒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除非得罪了人,被人刻意舉報。
很顯然,求到劉晗這裡的兩個士子,便苦逼的被‘悲劇’了。
“君直兄,我這事兒有些麻煩,可、可……”
魁梧士子一提起這件事就鬱悶,端起酒盞一口飲盡杯中酒,重重的把酒盞放在食案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唉,也不是我們想取巧,只是現在大家都這麼做,爲何偏偏抓住了我們?”文弱士子緊跟着長嘆一聲,無比委屈的說道。
“……”劉晗不知說好,他也只能跟兩人一樣,擠出一副苦逼相,以證明咱們是,你們糾結我也不開心。
魁梧士子見劉晗不做聲,繼續道君直兄,崔曾在禮部任職,且他的長子是現任國子司業……君直兄能否幫忙引薦崔司業?”
“是呀,這事兒對我們而言,是事關前途的大事,可對崔和崔司業而言,只是一句話的事兒。”文弱士子也湊近劉晗,低聲說着。
“這……”劉晗沉吟不語。
兩人緊緊的盯着他,目光熱切的等着他點頭。
良久,劉晗緩緩搖頭,苦澀的笑了笑,無聲的拒絕了兩人的請求。
樓上,崔薇兄妹都看到了這一幕。
“哥,我看這個叫李敬的士子,言談不俗,器宇不凡,他日定能有所成就。”
崔薇收回目光,纖細的手指輕輕敲着桌面,若有所思的說道。
“嗯?三娘,你的意思是想幫他們?”
說實話,崔六也有這種想法,他倒不是看出這個李敬有何過人之處,而是想着日後要進官場,能多結些善緣也是好的。
而樓下這兩位,能想到鑽‘寄籍’的空子,應該不是迂腐之輩,像這樣的人,在官場都能混得極好。
再者說了,就如同那瘦弱的吳封所言,這種事兒,在大伯父和大兄那兒不過是一句話。
但對他而言卻是有益無害:成了,他崔六收穫人情,不成,他也沒損失。
不過,崔六對小妹的‘識人’本領有些好奇,問道只是三娘如何看出這李敬不俗?”
樓下三人的談話,他們兄妹從頭看到尾,崔六還真沒看出李敬、吳封有驚豔的才華。
崔薇一窒,停頓幾秒後,笑道也沒了,就是有種直覺,看他雖是求人卻還能不卑不亢,不似那姓吳的曲意討好巴結,應是個有氣節的人。”
其實吧,崔薇和崔六還真不愧是親兄妹,兩人的想法差不多。
崔薇也是想讓六哥多幫幾個士子,道理很簡單,“哥,不求回報的施捨,是爲了得到更大的利益。現在咱們不過是多說一句話,或者多寫幾個字,但結下的確實個潛力無窮的關係網。對你日後的仕途,也會有極大的幫助呢。”
說起來,崔家酒肆正是蕭南兌換給小柳氏的,起初崔薇想把這房舍建成茶坊,按照後世‘書吧’的思路經營,茶水、點心收費,但可以免費提供給來喝茶的士子讀書、抄書,好爲崔六廣結人緣。
但,崔六兩口子商量一番後,並沒有採納崔薇的想法。
施恩的辦法很多,沒必要爲了施恩卻把掙錢丟到一邊,他們稻香院還沒有富裕到用錢收買士子的地步。
而且,這酒肆說到底是小柳氏的嫁妝,具體經營,還要聽柳家人、也就是小柳氏的弟弟柳思安的意見。
柳思安是個市井俗人,他纔不管收買人心、廣結善緣,他只,做生意爲的是賺錢,不賺錢的買賣,傻子都不做。
再說了,賣茶水能有多少賺頭,他就是把利潤抽走一半,也不夠他花用呀。
幾個人研究到最後,崔六拍板,放棄茶坊選擇酒肆——酒肆做好了,也能讓士子們開詩會嘛。
隨後的事實證明,酒肆確實很能賺。
尤其是柳思安向某個平康坊的酒肆老闆請教後,也在崔家酒肆加了點兒‘花樣’,使得酒肆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也讓崔六和他的風流雅士們有了免費聚會的地方。
掙了錢,崔六也有了底氣,這纔開始琢磨當初小妹說的話。
恰逢秋日天下舉子匯聚京城,國子監附近的幾個坊都是麻衣如雪,士子如雲,流連崔家酒肆的讀書人也不在少數。
整日裡聽士子們聊天,崔六了他們的許多情況和難處,偶爾也在能力範圍內幫了幾個人,比如幫士子們尋找便宜的旅舍,幫尋求‘通保’的士子牽線拉橋等等。
當然,崔六也着實交了不少,單看過年的時候,前往崔家拜會他的人比往年多了好幾成,便能看出崔六前些日子的努力有多成功。
不過像今天這般,動用家裡的關係幫士子的忙,還真是頭一回。
效果也是顯而易見的,這不,一聽說是崔的侄子、崔司業的堂弟,並可以幫他們遞句話,李敬和吳封激動地臉都紅了。
吳封更是結結巴巴的說崔、崔六郎君果然仁義,早就聽、聽同旅舍的舉子說起過您,他們都誇您是‘及時雨’、是賽孟嘗呢——”
隔壁房間迴避的崔薇聽了,額上頓時滑下三根黑線——靠,你罵誰呀?我哥纔不是宋江那廝呢。
李敬也感激莫名的說了句,“崔郎君高義,某銘記在心,日後郎君有用得着某的地方,某赴湯蹈火,死無辭也。”
崔六豪爽的擺擺手,“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且某也不敢確保一定能成,若最終不能幫兩位,也請兩位勿怪。”
李敬和吳封連忙拱手,迭聲說不會。
原本剛纔劉晗拒絕的時候,兩人幾乎絕望了,已經開始準備回鄉重新考。
送走劉晗後,李敬結賬的時候,崔六郎君卻主動上來搭訕,三人談了一會兒詩詞,崔六郎君見他們談吐不俗,又請他們留了墨寶,三個人越談越投機,說着說着也就提起了春闈的事兒。
接下來的事更是順利得出乎李敬的想象,困擾他們近半個月的麻煩,竟然如此神奇的得到了解決,讓他真是不知說好。他只能在心底暗暗發誓,若此事能成,他李敬定會好好報答崔六郎君。
而崔六看到李敬談吐確實不俗後,卻又想到了一件事——唔,三娘已經十八了,若能嫁個進士及第的士子,倒也不算辱沒了崔氏。
崔薇沒想到,她不過是想像小說裡那般幫哥哥招攬人才,卻給招來了個糾纏一生的‘冤家’。
過得很快,轉眼間,便到了正月十五上元節。
清晨,蕭南像往常一樣先去給大請了安,然後跟着大去榮壽堂給老問安。
榮壽堂裡,二老劉氏領着兒媳崔海的娘子袁氏、大孫趙氏、二孫柴氏以及小孫女崔荔,一行幾人也來給老請安。
老坐在正堂中央,二老率領的榮安堂女眷跪坐在右側一列,而大率領的榮康堂女眷則跪坐在左側一列。
除了外放的崔潤一家,崔家女眷都聚在了這裡。
老看着滿屋子的們,很是欣慰,她輕咳一聲,道呵呵,今兒來得真是齊整。正好,今兒是上元節,咱們也好好商量商量如何過節。”
按照規矩,接下來應該是二老發話,劉氏也已經做好發言的準備。
不想跪坐在三小盧氏旁邊的姚氏卻搶先開口,聲音高亢咦?商量啥?不是說好去安邑坊崔裡賞花燈嗎不跳字。(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網()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