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的鐵甲護衛們所用的並不是民間的普通木杖,而是軍用的大杖,這樣的木杖,一棍子下去,普通人都要養個十天半個月,二十棍就能要人性命。
再加上方纔蕭南說話的時候,滿是森寒,甲衛們更不敢藏私,每一棍都是無比賣力。
而那些僕婦,雖頂着個奴婢的名兒,卻自小生在豪門望族裡,也是好吃好喝的長大,即便是幹粗活的,活計也不會太重。至少比在田間勞作的農婦要強許多。
似她們這樣的高門奴婢,何曾受過這樣的酷刑,只捱了一仗,就險些疼暈過去。那些還算清醒的,也個個扯着嗓子哀嚎。
“啊~~~”
“救命呀,救命!”
“饒命,郡主饒命呀!”
“嗚嗚,賤奴再也不敢了,郡主開恩!”
一時間,院子裡充滿了淒厲的慘叫聲。
站在近旁圍觀的楊和阿槿早就嚇得面無人色,若不是兩人相互攙扶着,此刻早就跌坐在了地上。
而屋裡的大夫人,也被外頭的慘叫聲嚇了一跳,紅潤油光的臉上滿是驚恐,心撲通撲通亂跳,感覺靈魂忽然被抽離了**,整個人都木在了當場。
蕭南沒發話,甲衛們繼續行杖。
又是一棍子下去,慘叫聲更加淒厲,有些已經帶了顫音,顯是有些受不住了。
蕭南默默的站着,冷眼瞧着,絲毫沒有反應。
甲衛們會意,接着掄起大杖。
第三杖打下去,已經有人昏厥過去,還有人腿間流出了黃色液體。
楊的身子劇烈顫抖,她捏着帕子的手死死捂着胸口,只覺得呼吸困難,額頭上冷汗直冒。
她忽然想起阿姊臨行前的話·‘不要仗着姨母和表弟的憐惜、疼愛而生出不該有的念頭,更不要妄圖去設計蕭氏,。
阿孃生前常說,別看阿姊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像個直腸子,其實她是衆姐妹中最聰明的一個。
聰明的阿姊會那麼交代·必然有那樣說的道理,可她怎麼就沒忘心裡記呢。
此時,耳邊充斥着人的慘叫聲,楊無比後悔,她真不該那麼做。
怪只怪她被之前表哥的柔情和獨寵迷住了心竅,隨後又被阿槿的幾句話誆騙了,以爲蕭家倒了·蕭南沒了靠山,如今她抓住了蕭南的錯處,只要姨母發話,沒準兒、沒準兒還能借此擠走蕭氏呢。
就是表兄,他肯定不喜歡有個謀害庶子的惡毒娘子吧。
更不用說蕭氏不孝親長,不把嫡親婆婆放在眼裡,獨自在榮壽堂稱王稱霸,想回孃家就回孃家·不守規矩不懂禮數······這樣的惡婦,即使不休掉,也該遠遠的送到外郡田莊去·一輩子都不許回京。
沒了蕭氏,她楊便能與表兄雙宿雙飛,雖無夫妻之名,卻能一輩子像恩愛的夫妻一樣相敬相愛。
多麼美好的遠景呀!
但,這個美夢還沒有成型,就被面前的一幕幕慘劇打破了。
直至此刻,楊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就算蕭家出了事兒,蕭南依然是皇家郡主,她的阿孃依然是備受帝后寵愛的大公主,在崔家·更是當家主母,她想打誰就打誰,想要誰的命就要誰的命,哪怕是姨母也無法阻止。
嗚嗚,她、她背後算計了蕭氏,以蕭氏的聰明應該很快就查到自己身上·雖然此刻她沒有挨罰,但日後呢?
楊越想越害怕,心跳急劇加速,接着,她雙眼一翻,直接昏了過去。
阿槿也好不到哪裡,她以前之所以敢數次算計蕭南,主要原因就是蕭南是個標準的‘雷聲大、雨點兒小,的性子,脾氣直,心卻軟。
就拿她剛過門那一年來說吧,別看那時的蕭南整日裡拎着條鞭子喊打喊殺,但除了那個最倒黴的紫珠,郎君其它的三個侍婢(包括她阿槿)都在崔家活得好好的。
就是紫珠,蕭南也沒要了她的性命。
所以,阿槿認定,蕭南是個面硬心軟的人,哪怕算計了她,甚至謀害了她,她也不會真的把人活活打死。
但此刻,眼前滿是伏地哀號的人,阿槿猛然發現,原來她並不是真的那麼瞭解蕭南,這位女主人也是個心狠的人。
不信你看呀,十幾個人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蕭南卻還滿臉淡然的站在那裡,嘴角還掛着淺淺的笑。
彷彿她面對的不是殘酷的行刑場面,而是一場熱鬧的百戲。
狠人,蕭南絕對是個狠心的女人!
阿槿終於知道怕了,此刻,她根本不敢去想什麼報仇,更不想什麼算計,只苦苦祈求上天,讓她好歹度過此劫——活着,比什麼都重要啊!
若是蕭南知道阿槿的心思,定會鬱悶的吐血,要知道狠一點兒能震懾小人,她肯定早就這麼做了。
不過,這會兒蕭南也在反思,由於上輩子的慘痛教訓,她今生只想低調、平穩的過日子。
但她卻忘了,她身處世家,本身又是皇親,她周遭的世界原本就是個是非圈,在這樣的圈子裡生活,一味的低調、刻意的守規矩,根本行不通。
她低調了、她謙讓了,落在別人眼中變成了軟弱,就是崔家的奴婢見了,估計也會覺得她襄城郡主好說話、性子軟吧?
否則,大夫人也不會總來找茬尋釁,今兒她敢拿阿出氣,明兒她就敢抱走長生。
還有那些奴婢們,如果之前她蕭南強硬些,讓那些人心存忌憚,今日就算大夫人一心想找茬,也會有人極力勸服吧?!
好吧,既然對於某些人來說,道理什麼的講不通,那就直接用大杖說話吧。
面前受刑的這些人,或許有的是無辜的,但蕭南也顧不得了,她必須立威,尤其在阿翁出事,崔家有人非議自家的關鍵時刻。
有時只有殺雞才能震住那些不安分的猴子!
心底微微嘆了口氣,蕭南雙手輕撫着小腹,暗暗對腹中胎兒說:寶寶,媽媽不是不想積德而是有些時候必須狠一點兒,爲了日後有平靜安穩的生活,今天就讓媽媽強硬一回,好不好?
另一邊,甲衛們已經行了五杖,十幾個僕婦昏死了**個,剩下的也都神智渙散泛着血絲的嘴脣無意識的一張一翕。
“糟糕,我還是來晚了!”
得到消息就第一時間趕來的王氏,剛踏入葳蕤院的院門,便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手捂着胸口,怔怔的站在門檻前。
“娘子,您沒事吧?”
王氏身邊的丫鬟見王氏臉色驟變、身形不穩,忙伸手扶住她關切的問道。
“無事,”王氏深深吸了口氣,調整了下紊亂的心跳緩步走進院內。
蕭南聽到動靜,扭頭一看,見是王氏,她微微一笑,“大嫂來了?”
王氏努力不去看那血肉模糊的十幾個僕婦,徑直走向蕭南,“弟妹,我剛接到消息,真是對不住,都是我治下不嚴又給你添麻煩了。”
蕭南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跟王氏客套幾句,而是淡淡的說:“無妨,左右我也閒着,我的郡主甲衛也閒着。”你管不住奴婢,我幫你管。
王氏聞言,瞳孔猛地一收心裡一緊,暗道:壞了,這次婆婆真的惹怒蕭南了,看她連最起碼的門面功夫都不願裝點了,顯是氣憤之極呀。
過去蕭南很低調,在崔家絕口不提郡主二字,這也讓崔家上下的人都忽視了蕭南的身份,時間長了,彼此相處的時候,也會不由自主的隨意許多。
如今,王氏忽聽蕭南主動提及‘郡主,,她意識到,蕭南這是在表示對崔家的不滿,當然這裡面還包括她王氏。
糟了糟了,她、她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人家蕭南可以主動不提自己的身份,因爲人家懂禮數,但崔家的人卻不能忘了尊卑,慢待了郡主呀。
思及此,王氏吞了吞口水,帶着幾分試探、幾分怯意,道:“弟妹,既然這些賤婢冒犯了您,那我就偷個懶,將她們全都交給您處置?”
蕭南勾了勾脣角,“那我就多謝大嫂了。”
王氏愈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蕭南果然在意了,看來以後跟蕭南打交道的時候,必須注意語氣和態度。
她訕訕一笑,道:“弟妹說笑了,是我該給您說抱歉呢。”
蕭南但笑不語,轉過頭,繼續淡定的圍觀行刑。
王氏站在蕭南身邊,雖不想看,但還是強令自己掃了一眼,噫,打得這般狠,簡直就是要人命呀!
甲衛們開始打第八杖,那些僕婦基本全都昏死過去了,大杖落在臀部,鮮血染透了衣服,血滴隨着大杖濺落,杖下的**只是本能的起伏,人早已失去意識了。
“停!”
蕭南擡起一手,輕聲說道:“好了,你們退下吧!”
甲衛們聞言,齊刷刷的站起身,收起沾了血的大杖,衝着蕭南行了一禮,然後在隊長的帶領下緩步出了葳蕤院。
蕭南對王氏說,“大嫂,這些奴婢我已經懲戒過了,她們是榮康堂的人,還請你將她們帶走。”
王氏點點頭,不自覺的,她的語氣帶了幾分恭敬,“好,我、我這就把人帶走!”
蕭南又看向跌坐在地上的阿槿,“沒眼色的東西,你沒看到楊姨娘昏倒了嗎,這般無用,我要你做什麼?還不把楊姨娘扶回北院。”
阿槿連忙應聲,爬起來就要攙扶楊。
蕭南補了一句,“送楊姨娘回去後,你就去西跨院跪着,金枝玉葉什麼時候讓你起來,你再起來,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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