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走來一個穿着杏黃色直袖襦衣、湖綠色齊胸高腰裙的大嫂,只見她梳着家常的高髻,簪着一支鏤空銀菊花釵,手裡提着個竹編的小挎籃兒,竹籃上蓋着一條青色粗布方巾,將裡面的東西蓋得嚴嚴實實的,也不知道籃子裡放了些什麼寶貝。
“喲,花三娘,穿着這麼齊整,這是幹啥去呀?”
被人換做“花三娘”的大嫂,路過田埂的時候,幾個相熟的農戶,高聲和她打招呼道。
“嗐,也不幹啥,”花三娘停住腳步,習慣性的抿了抿鬢角的碎髮,笑着說:“這不,俺家柱子他爹去山裡打獵的時候,發現了些稀罕作物,就採了些果子,給俺們東家送去。”
“你們東家?可是清泉山莊的趙家二少奶奶?”
說話的是個三四十歲的精壯男子,他摸起地頭上的粗瓷碗,倒了些罐子裡的井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問道。
“可不,就是清泉山莊的二奶奶。”
提起這位二少奶奶,花三娘臉上的笑意更濃,她帶着幾分自豪的說:“我們二奶奶自從來了咱們清泉村,又是開墾荒地,又是種植果樹,僱得都是咱們村裡的漢子咧。俺們家柱子他爹,就好幾次去清泉山莊幹活兒。人家給的工錢多不說,每天還管兩頓飯,頓頓都有肉咧……”
“呵呵,咱們莊稼人都實誠,得了人家這麼大的恩惠,怎麼也要想着回報不是?聽說二奶奶特別喜歡種植些稀奇的作物,像是什麼野果、野花啥的。所以呢,別的俺也幹不了,只好平時的時候幫二奶奶收集些種子。”
“哦?我咋聽說,每次你們送了種子去,人家二奶奶都會按價付銀子咧?”
旁邊給丈夫送水的農婦,見不得花三娘如此自得的模樣,陰陽怪氣的回道。
“嗐,話是這麼說,可俺們哪有那個臉收銀子呢。不過是些不值錢的種子罷了。”花三娘被人問到臉上,她多少有些不自在,訕笑兩下,便動身繼續朝山莊趕去。
“呸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也不知道和左鄰右舍顯擺的是哪個?”
農婦見花三娘一陣香風似地飄過,自家男人的眼睛都看直了,暗恨的衝着花三孃的背影啐了一口吐沫。
“嘁,陳大嫂,你要是眼饞人家花三娘會掙錢,你也可以給二少奶奶送種子去呀。你家院子裡不是種着些好看的花兒嘛,說不定呀,這些花兒二少奶奶也沒有見過,能給你不少錢咧”
旁邊休息的衆人,看到陳大嫂妒忌的模樣,紛紛起鬨到。
“哼,送就送,我還就不信了,難不成天底下的好事兒都讓那個姓花的小妖精得了去”
陳大嫂一聽村民們的話,也有些意動,當下便打算把家裡的花兒給二少奶奶送去,沒準兒還能換銀子呢。
“二奶奶,這是俺們當家的在山裡發現的,您瞧瞧這是什麼水果呀?那個,我家柱子他爹曾經嘗過,說是酸酸甜甜的很解渴呢。”
花三娘甚是熟稔的來到清泉山莊裡,在紫株丫頭的帶領下,輕聲走進寬敞明亮的暖房裡,先給斜倚在貴妃榻上的王綺芳行了一禮,然後揭開挎籃的蓋布,捻起幾粒淡藍色的小果子,問道。
“哦?拿來我瞧瞧”
王綺芳的目光隨意的瞥了眼竹籃裡的東西,見到貌似熟悉的果子後,她連忙坐直身子,示意紫株把籃子拿過來。
紫株瞭然的從花三娘手裡接過籃子,雙手捧在王綺芳面前,讓主子仔細端詳。
王綺芳伸手摸起一個小果子,放在身前的清水碗裡洗了洗,然後用帕子擦去上面的水珠,輕輕咬了一口,“恩,有點酸,味道不錯。”
吃完手裡的小果子,王綺芳用帕子沾了沾嘴角,擺手讓紫株把果子收下。
然後,她笑着對花三娘說:“這果子我也沒有見過,不過味道還不錯,想是山裡的野果子吧。花大嫂,這果子我收下了,麻煩你們多費心了,我也沒有什麼可表示的,你去前院找紫苑丫頭領個紅包吧。”
“哎哎,二奶奶就是爽利的人,讓俺怪不好意思的,不就是些野果子嗎,呵呵,您吃着好吃就成。”
話是這麼說,但花三娘腳下並沒有停頓,雙手斜插在腰側給王綺芳行了禮,急急忙忙的去山莊前院領紅包了。
“七娘,這又是什麼稀罕東西呀,瞧花三娘飛似的模樣,是不是你又許她銀子啦?”
趙嬤嬤端着托盤來到暖房門前,正巧看到花三娘急匆匆的背影。她幾步走進暖房,瞧見小几上那個熟悉的土籃子,有些不解的問道。
“呵呵,這個還真是好東西呢,”王綺芳又拿了幾個果子,用清水洗淨了,坐直身子塞給趙嬤嬤兩個,“嬤嬤,你嚐嚐,味道是不是很特別?”
“恩恩,酸兮兮的,又有些甜,彷彿前些日子吃的山草莓呢。”
趙嬤嬤把托盤放在小几上,三兩口把嘴裡的果子咬碎,口齒有些含糊的說道。
“嬤嬤說的沒錯,這種果子就是草莓的一種,唔,名字麼應該叫都柿,或者叫藍莓。”
王綺芳前世的時候特別喜歡吃西點,尤其是藍莓做的泡芙、蛋撻,更是她的最愛。爲此,她還特意查了查藍莓的相關信息。其實,藍莓並不是西方的特產,早在明朝的時候,李時珍便韃靼(今蒙古北部)發現了藍莓,長期食用後瞭解到藍莓潤目的功效,並將這一條記錄在《本草綱目》裡。
不過,她現在所處的歷史是經過數位穿越前輩蝴蝶後的變體歷史,王綺芳一度懷疑,大周之後,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宋元明清鳥。
恩,如今她提前發現了藍莓,那就讓她代替李大大,把藍莓發揚光大吧。
“藍莓?藍色的草莓?”趙嬤嬤擦了擦嘴角的果汁,瞥了眼籃子裡的小果子,點點頭,“恩,倒也貼切。不過,七娘呀,你現在情況特殊,下次再有這種稀奇古怪的果蔬,可不敢隨便試吃呀,萬一……”哪個有毒,那可是一屍兩命呀。呸呸呸
趙嬤嬤腦子裡剛剛冒出這句話,她馬上擡手打了嘴巴兩下。
“嬤嬤?”
王綺芳被趙嬤嬤嚇了一跳,連忙拉住她的手,擔心的問道。
“呵呵,沒事沒事,我就是嘴有點癢,對,有點兒癢”
趙嬤嬤老臉微紅,不好意思的辯解道。
“哦,對了,種植園那邊怎麼樣了,舅舅派來的李管事可好?”
介於王綺芳的肚子越來越大,李昌叔也好,趙嬤嬤也罷,凡是和她相熟的人一致認爲,孕婦便該有孕婦的樣子,哪能四處亂跑?
偏偏棉花種植園剛剛啓動,王綺芳又對這項生意寄予了太大的期望,她怎麼能安心坐在一邊不聞不問呢。
“好着呢,七娘呀,你就放心吧,三舅爺比你還看中種植園咧,乾脆把家裡最最得力的李管事派了來,又從自家農莊調來五十戶知根知底的佃戶,忠心自是不用說,關鍵是那些佃戶呀,個個都是侍弄莊稼的老手。”
“還有秀娘和那個木匠,我把她們安排到莊子外院的作坊裡,並按照你的意思,每個人簽了二十年的活契,又許了他們每年年底一成的分紅。如今呀,他們一個個幹勁兒可足啦。”
“哦,對了,還有倩娘。哎呀,我真是沒想到倩娘居然就是周家的女兒,不但熟知棉布的各種工藝流程,尤其是一手印染技術,簡直就是巧奪天工呀。再加上太太把清苑山莊給了七娘,馮管事現如今也成了咱們的人,整天和倩娘兩口子忙裡忙外的調試染料,訓練織娘呢”
趙嬤嬤爲了讓七娘放心,嘚啵嘚的一口氣把棉布作坊的各項工作詳細的說了一遍。
“哦,那就好,唉,要不是這個小傢伙拖累,我真想去種植園瞧瞧呢”
王綺芳輕輕拍了拍隆起的肚子,貌似抱怨的笑道。
這時,腹中的寶寶彷彿聽到了母親甜蜜的抱怨,伸手抻腳的做起了運動。
“呀?”王綺芳眼中閃過一抹訝異,隨即驚喜的對趙嬤嬤說:“嬤嬤,寶寶踢我了,哎呀,又踢了一下,你瞧就在這裡……”
趙嬤嬤聞言,心底閃過幾分酸楚——唉,七娘懷了孩子,姑爺卻連個面都不露。看來,他真沒有把七娘放在心上呀。
又是山坡上,陳大嫂抱着一盆紫瑩瑩的鮮花,興沖沖的從院子裡跑出來。迎頭卻看到花三娘,邊笑嘻嘻的和四周的鄰居打招呼,邊不時的舉着一個鼓鼓的荷包炫耀着什麼。
“哼,真是個沒見識的娘們。不過得了趙家二少***幾兩碎銀子嘛,值得她這麼張揚?”
旁邊小路上,一個匆匆趕路的俠客似乎聽到了陳大嫂的抱怨聲,頓時停住腳步,轉身來到她面前,“敢問這位大嫂,你說的趙家二少奶奶,是不是京城趙家在清苑山莊養胎的二少奶奶?”
“清苑山莊?不對,是清泉山莊。哎,你誰呀,爲啥要打聽二少奶奶?”
陳大嫂聽了俠客的話,下意識的反駁道。當她擡眼接觸到對方冷冰冰的黑瞳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忙向後退了兩步,故作鎮定的質問道。
“清泉山莊?難怪”
俠客彷彿沒有聽到陳大嫂的話,喃喃說了幾個字,再次問道:“敢問大嫂,清泉山莊怎麼走?”
說着,他從衣襟裡摸出一個銀角子,反手遞到陳大嫂鼻子下。
“哦,呵呵,這位大俠是要去清泉山莊呀,正巧,我也要給二少奶奶送花兒去,要不——”陳大嫂雙眼死死的盯着銀光閃閃的銀角子,態度甚是積極的說道。
“那就麻煩大嫂了”
俠客聽了這話,心中暗喜,直接把銀角子塞給陳大嫂,然後跟着她朝清泉山莊走去。
兩個人剛剛離開清泉村,他們身後便閃出兩個穿着胡服的男子。
“盟主,目標動了”
“恩,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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