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雋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杏姨娘的耳朵裡,她立刻就帶着小蓮到了西院,要見秦雋。
這會兒上天不過剛亮,未秋和秦雋剛剛起身,未秋還正在梳頭,秦雋拔下了未秋頭上的一支白玉釵,拿了一支頂端攢着紅牡丹的金釵別到了未秋髮髻上,笑道:“換這個,紅的好看!”
未秋笑了笑,趁秦雋不注意的時候衝銅鏡裡豔俗的大紅金釵扮了個鬼臉。
僕婦隔着門通報杏姨娘來了,未秋還沒開口,秦雋就皺起了眉頭,沒好氣的說道:“送姨娘回去,等會兒我和夫人會過去的!”
“這叫什麼事,一大清早來我院子裡堵我..”秦雋氣的不行,向未秋抱怨。
未秋想了想,說道:“我猜可能是三伯父跟她說了什麼,也許是讓她問你要官。”
秦雋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兩人都不想去杏姨娘那裡,磨磨蹭蹭了半天,洗漱完畢後,兩人先去盧氏的院子看望了盧氏,接着纔去了杏姨娘那裡。
小蓮站在院門口張望,瞧見秦雋後,高興的跑着迎了上來,嬌聲叫道:“表哥!姑母等你好久了!”
秦雋皺眉,目不斜視的經過了小蓮,眼神都懶得多給她一個,小蓮卻不以爲意,走在秦雋身旁笑着說道:“表哥,你不在家的這些天,姑母可想你了,天天都問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等走進了院子,要進屋的時候,未秋站住了腳步,衝小蓮淡淡的笑道:“好了,你就在外面伺候吧!”
小蓮愣住了,不甘心的叫道:“哎,夫人..”
未秋嘴角輕揚,彎起一個譏諷的笑容,低頭隨秦雋一同進了屋子。
“怎麼現在纔過來啊!”杏姨娘不高興的抱怨。
秦雋心中嘆了口氣,他去盧氏那裡時,盧氏拉着他噓寒問暖,一個勁的擔心他在京城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結果到了親孃這裡,只落埋怨。
“你有什麼事?”未秋看秦雋臉黑了,便開口問道。
杏姨娘看了眼未秋,撇撇嘴擡着下巴跟秦雋說道:“我有話跟我兒子說!”
秦雋臉色更難看了,剛要開口,未秋就笑着看着他,伸手親暱的給他整了整衣領袖口,拍了拍他的手,柔聲說道:“我出去後,你好好跟姨娘說話,別跟她吵。有什麼事,回來跟我說!”
“好。”秦雋哪能不明白未秋的小心思,忍不住笑了笑,點頭應下了。
杏姨娘被未秋這一出“秀恩愛”給氣的心肝肺一起疼。
未秋掀開簾子出去時,還能聽到杏姨娘拍着桌子大罵,“真是沒規矩!不害臊!當着婆婆的面居然幹這麼沒羞沒臊的事,怎麼當人媳婦的..”
“你到底有什麼事?沒事的話我就走了。”秦雋不耐煩的說道。
杏姨娘氣呼呼的坐了下來,看秦雋陰沉沉的臉色,倒也沒敢再當着秦雋的面罵未秋,便坐了下來,直截了當的說道:“你爹在家閒着好長時間了,你給他個官噹噹。”
“他讓你這麼說的?”秦雋問道。
秦笙的原話當然不是這麼簡單粗暴,他教了杏姨娘很久,但杏姨娘這人記性不好,那些委婉動聽的話轉背就忘了,再加上秦雋是她親兒子,跟親兒子要個官用得着廢話那麼多麼!
“當然不是!”杏姨娘心虛的說道,“你得給你爹封個大官,不能比姓陳的那小子差!否則你爹一張老臉往哪擱?”
秦雋強按捺住心中翻騰的怒氣,想起未秋臨走前的叮囑,說道:“好,這事我記下了。”
“那你爹什麼能去當官啊?”杏姨娘不放心的問道,“你爹着急的很呢!”
“我儘快!”秦雋敷衍道。
杏姨娘不滿的說道:“那你可得快點!”
秦雋點點頭,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大約是今天秦雋對她的態度比較客氣,也比往日多了許多耐心,杏姨娘的膽子就大了起來,抱怨道:“陳氏實在太不像話..前幾****不在聊州,我問陳氏你去哪裡了,她對我愛答不理的,也不讓我和小蓮出府..她就是看不起我,從來不把我這個婆婆放眼裡..”
秦雋忍無可忍,站起身來,冷笑道:“你是她婆母嗎?”
杏姨娘被噎了一下,立刻捂着臉哭了起來,“不能活了!不能活了!連親兒子都看不起我,夥着媳婦欺負親孃..”
“行了!”秦雋重重嘆了口氣,“別鬧了!陳氏哪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要陳氏如何對你?你又不是她的正經婆婆!本來讓你在家裡住就是於理不合了,陳氏和母親都是礙於我的面子才什麼話都沒說,你還要怎麼樣?”
“她們能說什麼話?”杏姨娘嚷嚷道,“我到我親兒子家住怎麼了?盧氏她敢有丁點不願意的?她又不是你親孃!”
秦雋嘆了口氣,扭過頭去,不看杏姨娘發牢騷,跟她完全沒有道理可講,再大的火氣也只能自己忍下,也不知道他去京城的日子裡,未秋受了她多少氣。
杏姨娘看秦雋不說話了,還以爲是被自己制住了,心中興奮,話也隨心所欲了不少,喋喋不休的說道:“你這個媳婦娶糟了!無法無天的!敢看不起我?她自己底子就乾淨了?誰不知道她那大閨女是和你成親之前有的?”
“閉嘴!”秦雋怒吼了一聲,臉色通紅,手腳發抖,“你若還當我是你兒子,茜茜是你孫女,這事你就給我爛到肚子裡,提都不許再提一次!”
杏姨娘本來還想說那孩子不定是誰的種,看秦雋氣成這樣,只好閉嘴不說話了,又怕秦雋一怒之下,不給秦笙安排官做了,便小聲嘟囔道:“我能不知道這事關係大麼,我也就在你跟前說說,擱外頭我肯定一個字都不提。”
“沒事我先走了。”秦雋也懶得再同杏姨娘說什麼了,朝門口走了過去。
小蓮守在門口,瞧見秦雋後,立刻揚着笑臉迎了過去,喊道:“表哥..”
秦雋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扭頭回了屋子,衝杏姨娘說道:“你這個丫鬟年紀不小了,我讓陳氏給找個婆家打發出去。”
杏姨娘驚的險些從椅子上跳起來,急忙叫道:“小蓮可不是丫鬟,她是我侄女兒!”
“既然不是丫鬟,那就更不能留下來了。”秦雋說道,他早看出來這女孩對他有點不該有的心思,不過之前有事要忙,一時半會沒來得及處置她。
小蓮在外面聽到了屋裡的話,驚嚇之下,顧不得規矩,掀開簾子衝了進去,噙着淚衝秦雋跪下了,哀求道:“表哥..”
“誰是你表哥?再亂說話,掌嘴打出去!”秦雋冷聲說道。
杏姨娘把小蓮護到了身後,梗着脖子叫道:“你敢!是不是陳氏容不下小蓮?這個妒婦!”
“是我要打發她的,和陳氏無關。”秦雋皺眉,“你讓她收拾一下,若是不願意嫁人,明天就走吧。”
小蓮跪在地上哭成了淚人,年輕鮮嫩的面龐上滿是晶瑩的淚珠,哭道:“表哥,我不想嫁人..表哥,我,我一直仰慕你,你是大英雄..我願意伺候你,伺候姑母一輩子!”
這話秦雋聽都懶得聽,轉身出了屋子,他又不是沒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十幾歲少年郎,被女孩捧幾句就心花怒放,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還仰慕他?他當年在京城做守門小校尉的時候,怎麼沒人跑來跟他說仰慕他啊?
現在來仰慕他的,那是仰慕他的錢和權。
面對女色,秦雋一直都是很理智的。且不說自己媳婦就是個美人,再多的美人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對他有情有義,不離不棄的陳未秋。
未秋站在院子門口等他,瞧見秦雋鐵青着臉,被氣的不輕,上前握住了秦雋的手,輕聲說道:“怎麼又生氣了?不是跟你說了,別和她一般見識的嗎?”
聽到妻子的溫聲軟語,秦雋心情瞬間晴了大半,說道:“不生氣了,沒什麼好生氣的。有件事要勞煩下你,我剛和姨娘說了,她身邊那個丫鬟..就是她侄女,年紀不小了,你給幫忙尋個婆家,我們出嫁妝,快點打發出去。”
未秋遲疑的問道:“姨娘能同意?”又說道:“以她的身份,找不到太好的人家。”
人家小姑娘的心思明晃晃的寫在臉上,叫秦雋時那一聲“表哥”宛如嬌鶯初啼,情意濃的能掐出水來,會甘心嫁人?在山東地界上,誰比得上秦雋有吸引力?
“她們若是不願意,明天下午我就讓虎頭攆她走。”秦雋說道。
秦雋都替她攆人了,未秋要是再說別的就太矯情了,便乾脆的笑道:“好,她若是願意嫁人,我就幫她找個好人家。”
回到屋子裡後,秦雋看未秋嘴角還在往上揚,忍不住颳了刮未秋的鼻尖,親暱的笑道:“瞧你那點小心思!”
未秋只是笑着不說話,沒有哪個女人願意看到一個對自己丈夫心存不軌的女人在自己家裡上躥下跳的刷存在感,但她一直忍着沒吭聲,大部分的原因是想看看秦雋會怎麼做,是裝作不知道,還是主動去處理這件事。
“這段日子,府裡伺候的下人要重新肅清一遍。”秦雋說道,“周隆已經得了京城,下一步就是要收服各地豪強,我們不能叫他有空子可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