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枕在頭上,看着外面的月色。
母親當年就是因爲柳家被滅而一直鬱悶寡歡,見過柳家被焚的宅院,這幾天她心潮難平。兇手用最殘忍的方式虐殺柳家上下之後,還一把大火燒了柳府,那些人到底想幹什麼?行爲令人髮指,手段何其殘忍。
當年,秋痕說清影去了邊城之後才略有眉目。
邊城!難道那個罪魁禍首真是自己的父親凌定疆嗎?
還是在柳家被滅的背後,有太多不爲人知的秘密。
次日一早,付清店裡的帳,騎上馬背,縱馬揚鞭往京城方向奔去。
白日趕路,晚上就尋一戶人家或客棧住小,如此趕了近二十日。
在彎曲的大道上,有一行約莫十餘人的趕路上,兩輛馬車,幾匹快馬。
這是一家幸福的人,兒子孝順,女兒活潑,妻子嫺靜,丈夫體貼,下人們更是禮貌盡責。
馬車裡傳出少女嘻笑撒嬌的聲音:“娘,你瞧哥哥又欺負我,把人家的桂花糕都給吃完了。”
好聽的婦人聲音,慈愛又寵溺:“沒關係,就快到洛陽了。到時候讓你這個小饞貓痛快地吃個夠。”
“洛陽嗎?太好了,聽說洛陽的牡丹最漂亮……”
“傻丫頭,如今是二月哪來的牡丹?”
“我也沒說現在就看牡丹,是說到今年十月,娘一定要帶我去看牡丹。”
“好——”
馬車內傳出母女二人的笑聲,溫馨而快樂。
一陣莫名的羨慕涌上心田,雪音放緩匆忙的步伐,靜靜地跟在後面。
腦海中掠過十幾年前,隨母親從邊關回返京城時的模樣,那時候的她整日粘着母親,纏着要好吃的、好玩的,彷彿母親不給,她就少了母愛。記得母親的懷抱,總是那樣散發幽幽的香氣,那樣的溫暖,在母親的懷裡也總是那樣的快樂。
中年男子策馬走近馬車,道:“宛清,我去前面茶肆買些包子,片刻即回。”
馬車內的少女快速地掀開車簾,探出一個頭:“爹,我們就不能在那兒吃上一頓嗎?”
一個模樣端莊清秀的少年縱馬奔到車前,“書晴,再吃,天黑之前就趕不到楊鎮了。”
少女嘟着小嘴,動作可愛,故作生氣道:“這些天我都沒睡好過,天剛亮就被娘叫起來趕路。”
婦人從車簾中探出頭:好一個清秀端莊的女人,年齡約在三十多歲,鵝蛋臉,xiu長的眉毛,不大不小的眼睛。想必年輕時候,也是一個如花似玉的佳人。“曹大哥,快去快回。”
這是怎樣的fu妻,已經兒女cheng人了,女人還可以溫柔地喚丈夫爲“曹大哥”,而男子則用最深情的目光凝視愛妻,喚她“宛清”。
等等,男子剛纔喚這女人叫“宛清”,腦海中掠過母親曾說過最好的朋友與姐妹——王宛清,聽說她的夫家便姓曹,是當年江湖中出名的佳公子、才子——曹延壽。
“春風清,春風明,落花聚還散,蝴蝶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回?此時此夜難爲情!”這是當年王宛清最得意的三五七絕句,也是她流傳最廣的一首,據說是與母親合力創作,竟失口吟出。
本已落下的車簾,因爲雪音的吟詩聲,復又掀開。
王宛清審視着馬車一側的帷帽少女,看不到她的臉龐,是江湖中人的裝扮,束袖長裙,手中握着寶劍,負着墨青色的包袱,一襲紫色衣衫。
雪音見婦人打量,抱拳道:“請問夫人可是二十多年前名震江南的凌波仙?”
少年縱馬奔至雪音身邊,神情中露出不悅之色:“你是何人?”
“我?”雪音抱拳應道:“能告訴曹公子的,便只有一句話。我是壞人!”拍着馬肚,朗聲誦道:“思悠悠、恨悠悠,若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曹夫人,後悔有期。”
縱馬揚鞭,在日落之前,雪音進了楊鎮,如果再趕路,便唯有找人家歇息。楊鎮共有兩家客棧,悅來客棧與富貴客棧。可惜她晚來了一會兒,富貴客棧已經客滿,便只好前往悅來客棧投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