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在來的路上,已經做到了許多的準備,但是她怎麼都沒想到,她竟然會在這個戰場上看見南潘的王。
雖然沒有人和她仔細的說明,但是她也能夠想明白,看這個樣子,匪寇應該早就和南潘的王聯盟了纔是,而匪寇作亂,不過是想要引來自己唱出的一場戲纔是,所謂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估計就是這個意思了。
當初她殺了南潘王最爲得意的酋長,滅了南潘王的一座城池,現在南潘王應該是恨不得拆了她的骨,吃了她的肉纔是。
她想,估計南潘王也是沒有想到,與他作戰的不是自己而是夜蒼邢纔對,因爲在前一世,與南潘王相互廝殺的那個人,確實是她,而不是夜蒼邢。
只不過這一世中間出了許多的插曲,將原有的一切都打亂掉了。
成墨看着早已沸揚而起的戰場,小聲的開了口:“主子,夜督主還真是好本事,竟然用幾千的兵,和南潘上萬的兵抗衡到如此田地,先不說夜督主的勇氣,就是他的佈陣和頭腦,卻是是讓人不得不佩服啊!”
經由成墨這麼一說,蘇瑾這才注意到戰場上那破裂開的防禦陣,她帶兵打仗多年,雖然那陣子已經破裂開,但她只是一眼,便已明白,這是已經失傳了許久的百家防禦陣,這陣子一旦成形,除非內部瓦解,不然根本無懈可擊。
擡眼,朝着高臺上那一抹白衣身影看了去,蘇瑾輕輕的點了點頭,不得不說,夜蒼邢確實是一個人才,她雖然不知道,夜蒼邢是從哪裡得到的“百家陣”但是她卻很清楚,百家陣的難度。
不是說佈陣難,而是“百家陣”的精髓太過深奧,她曾經無意中得到過一個“百家陣”之中的迷霧陣,那其中的隱晦文字和深奧的意思,她研究了半年,仍是沒能參透其中。
“主子,現在怎麼辦?”成墨大致的看了一眼戰場,面對敵衆我寡的局勢,也是滿目的擔憂。
“怎麼辦?涼拌吧!”蘇瑾悠悠一笑,夾緊了身子的馬腹,“成墨,先救人,然後將咱們雲國的士兵帶回到高臺下,以退爲進,先得意自保纔是主要!”說着,直接駕馬衝進了戰場之中。
這個時候,切忌不能再硬碰硬,因爲她的身後並沒有前來支援的大批隊伍,她必須要趕在南潘王看出破綻之前,將戰場上還活着的將士帶回去。
成墨雖然不懂蘇瑾的意思,不過見蘇瑾如此吩咐,也是不敢遲疑,當即跟隨在蘇瑾的身後,衝進了戰場。
狂風呼嘯,黃沙飛舞,陣陣的血腥味像是一張又一張攤開的密網,朝着蘇瑾鋪面而來。
血流成河,殘肢擋腳,無數面目全非的屍體橫臥在地面上,阻擋着蘇瑾前行的路。
她想,還好自己已身經百戰,不然這樣的場景,這樣的腥臭,估計她早就控制不住的原地作嘔了。
戰爭,永遠是一場人堆人的遊戲,戰爭,永遠是死神收穫的季節。
蘇瑾不敢想太多,她將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眼睛上,不停的搜索着身穿雲國服侍的士兵,可讓她心越來越涼的是,所有云國的士兵似乎都像是消失了一樣,根本看不見在蹤影。
難道當真全部都戰
死了不成嗎?
然,就在蘇瑾心灰意冷之際,前方一個黑影,忽然撞進了她的視線當中,看着那抹正與自己遙遙相望的身影,蘇瑾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還好,她在跨過屍海,淌過血水之後,終於看見了一個自己人。
單膝跪在地上的納格就這樣呆愣愣的看着蘇瑾駕馬,朝着自己疾馳而來,完全忘記了呼喊,忘記了反應。
其實,他認識蘇瑾這麼久,從來沒有見過蘇瑾騎馬打仗的樣子,畢竟他效力的是西宮,與蘇瑾是成一種對立的形式存在的。
以前,他總是能聽別人說起,蘇瑾的馬上功夫如何了得,亦或是蘇瑾在戰場上是多麼的英姿颯爽,當時的他只是以爲這些人在吹捧蘇瑾而已。
並不是他看不起蘇瑾,而是他覺得,在面對最爲殘忍和現實的戰場時,就連許多硬錚錚的漢子都會冷汗直流,蘇瑾不過是一介女子,害怕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英姿颯爽?
所以,他一直認爲蘇瑾不過就是一個躲在軍營裡,只懂得一些出謀劃策的軍師罷了。
然現在,當蘇瑾駕馬一路狂奔的朝着他奔馳而來的時候,當蘇瑾手持長劍,一路斬殺無數阻攔在她前方的士兵時,他終於知道,自己以前,真的是大錯特錯了。
現在他眼中的蘇瑾,長髮飛舞,衣衫舞動,勾勒出了她清瘦的身型,卻凸顯了她渾身那蕭冷的殺氣。
她就如同一個來自地獄一般的捕快,凜然,冰冷,美麗,炎涼,讓人領略到了她傾國傾城的美貌同時,又畏懼她滿身的涼氣,只敢原地欣賞,不敢近距離的去觸碰。
這一刻,她的美麗是無與倫比的,這種美麗,足夠可以讓人窒息……
“納格!上馬……”蘇瑾在距離納格幾步遠的距離時,身子微微傾斜了幾分,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納格所有的呆滯,在這一刻回神,看着眼前那早已被鮮血染紅的五指,沒有任何的遲疑,伸手握了上去。
十指交接,蘇瑾卯足力氣收回自己手臂的同時,將地上的納格帶到了自己身後的馬背上。
“夫人……”納格坐在蘇瑾的身後,看着前面的蘇瑾手握長劍,斬殺着阻攔在前方的南潘士兵,雖滿身疼痛,卻心中溫暖至極。
“別說話,留着點力氣。”蘇瑾根本沒有功夫回頭,一邊全力以赴着前方不斷襲來的長矛短刀,一邊加快語速的又道,“一會我將你送到高臺下面,然後你帶領其他剩餘的士兵,先行退回到主營地去,我和成墨給你們做掩護。”
“夫人,萬萬不可!”納格大吼一聲,極力的反對。
如今雲國士兵已潰不成軍,而南潘的上萬大軍正在虎視眈眈,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全力的撤退,留下蘇瑾和成墨爲他們做掩護,簡直就是以卵擊石,饒是蘇瑾有萬般的能耐,又怎麼能抵擋得了那麼龐大的數目?
“噗!”的一聲,蘇瑾將手中長劍插在了阻攔在面前的士兵身上,毫不遲疑的拔出時,血花四濺,溫熱的鮮血噴灑在了她的面上和衣襟上,雖溫暖,卻異常血腥。
“這是命令!”她的聲音不容置疑,抹了一把模糊了雙眼的鮮紅,繼續駕馬前進,
“我說我掩護,就是我留下來作掩護,如果你敢違抗,我現在就殺了你。”
“夫人……”納格從來沒見過如此說一不二,剛毅如鐵一樣的女子,心中感動,眼中擔憂,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戰場只有敵友,沒有男女,納格,如果用我和成墨的兩條人命,可以換回所有受傷的將士全身而退,這是再划算不過的買賣。”
“可是夫人,屬下怎能眼睜睜的看着你……”
“納格,在戰場上,你只需要記住四個字就好,那就是顧全大局。”蘇瑾說着,拉近了手中的馬栓,將納格扔下了馬背。
已脫離開戰場的納格坐在地上,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傷口,眼睜睜的看着蘇瑾駕馬轉身再次衝進了戰場之中,一雙從來沒溼潤過的雙眸,留下了兩行炙熱的淚水。
他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會爲了一個女人流淚,但是如今爲了蘇瑾,他不後悔,因爲蘇瑾值得擁有,來自他最爲崇高的敬意。
夜蒼邢站在高臺上,看着蘇瑾將納格救出,一路殺出人羣來到高臺下面,他又親眼看着蘇瑾似乎對納格說了什麼,他以爲蘇瑾會直接跳下馬背飛躍上高臺,來到他的身邊,可是他沒想到,蘇瑾又再次單槍匹馬的衝進了戰場之中。
他曾經眼睜睜的看過無數殘忍的事情,在他的面前發生,他父母的死亡,他龐大家族的家道中落,他以爲在劇烈的疼痛之後,他麻木的心將不會再因爲任何事情爲之所動,但是這一次,他不可否認,看着蘇瑾那逐漸消失在自己實現之中的身影,他疼痛幾欲失去了自己的呼吸。
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感覺,但是他明白,他絕對不能看着蘇瑾,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一去不回。
“唰!”的一聲,夜蒼邢抽出了腰間上的長劍,在漫天風沙狂嘯之中,那持在他五指之中的劍刃,發出了一道破天的寒光。
周圍的將士嚇傻了眼,因爲他們都知道那把劍的厲害。
嗜血斬,名如其劍,出鞘必見血,若是吸食不到鮮血,便會吞噬掉主人的所有內力。
“督主,如今戰場上敵衆我寡,您萬不可冒險前去啊……”
“督主三思啊……”
“督主,後續的支援隊伍馬上就要抵達,若是您這個時候衝進戰場,到時候咱們的大軍將面臨着羣龍無首啊!”
夜蒼邢冷漠而疏遠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將士們,淡淡的道了一句:“誰若阻攔,殺無赦。”他的話語是那樣的清淡,似乎剛一出口,便被黃沙吹散的消失在了天際,但從他的話說出口之後,那些跪在地上的將士集體閉上了嘴巴,饒是心中萬般擔憂,卻也不敢開口。
他們跟在夜蒼邢的身邊不是一日兩日,很清楚夜蒼邢口中說出來的“殺無赦”,並不是玩玩而已。
推開面前阻攔着的衆人,夜蒼邢直接從高臺上飛身而下,待高臺上的士兵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駕馬朝着混雜的戰場內衝了去。
然,饒是他的速度再快,卻終是晚了一步,黃沙迷亂了他的眼,無數南潘士兵阻擋在他的前方,從他踏入到戰場上的那一刻,他便是失去了蘇瑾的蹤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