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三聲,東方既白,看似平靜的一夜終於在雲國的沉睡之中悄然渡過。
飽飽睡足了一夜的蘇瑾慢慢的睜開眼睛,看着頭頂上陌生的窗幔,呆楞了足足有半晌的功夫,纔回過了神,也算是想起了昨日的種種,和現在自己夜夫人的頭銜。
牀榻的另一邊,早已沒有了夜蒼邢的身影,蘇瑾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身邊的牀榻,感覺到入手涼滑,不由得心知肚明,看來某人已經離開多時了。
“到底是蘇府的丫頭,這穿戴就是和咱們不一樣,瞧瞧這身的細綢段料,可是咱們這些個人一輩子都穿不上身的啊!”
“可不是,人家好歹是蘇家走出來的,就算蘇家接濟着朝廷的俸祿,可瘦死的駱駝到底是比馬大的。”
“也對啊!所以說就算咱們的福菊姐姐再受家主的疼愛,如此這正牌的夫人來了,也還是要騰地方的……”
還沒等屋子裡面的蘇瑾走下牀榻,門外便傳來了幾聲年輕女子的輕笑聲,雖然這些聲音都是刻意壓低了很多,卻仍舊逃不過屋內蘇瑾一雙堪比能聞千里的耳朵。
走下牀榻,蘇瑾隻身來到窗邊,伸手輕輕推開關合的窗子,便見此刻在院子裡的幾名小丫鬟,和正被那些丫鬟圍着得青城。
此刻的青城被一圈人圍在中間,聽着這些人的冷言嘲諷,一張本就面皮薄的小臉漲得通紅,她實在想不明白這些個人究竟是怎麼了,她家的小姐身份和地位不及夜督主的低,而且現在又是夜家的夫人,這些人怎麼就能紅口白牙的指桑罵槐?她們怎麼敢?
她想反駁,可畢竟自己只有一張嘴巴,周圍的譏笑聲像是海水漲了潮一般得不斷的朝着她涌來,是她想掙扎都無能爲力的。
就在她以爲會被這些個人的閒言碎語所淹沒的時候,忽然一道清朗又帶着點涼意的聲音,緩緩的從院子的某處傳了來。
“一大清早的還真是熱鬧,怎麼,都閒的沒事在這裡晾牙麼?”蘇瑾冷笑着靠在窗邊,慵懶且難遮凌厲的目光,掃視過這幾名年輕丫鬟的臉蛋,最後落在了青城那張怎麼看都狼狽不堪的臉上。
大家族裡出現這種拉幫結夥,專門喜歡挑撥人是非的丫鬟並不少見,只不過饒是如此,蘇瑾卻仍舊好奇,她明明初來乍到,和這些丫鬟本就井水不犯河水,爲何她們會好端端的如此肆無忌憚的嚼自己的舌根子?
難道……她們的目的是爲了某人出氣的?就比如她們剛剛口中的那個福菊?
“小姐……”青城見着站在窗口的蘇瑾,趕忙含着淚水的跑到了窗邊。
щшш☢ ttk an☢ C〇
蘇瑾看着青城此刻擰巴巴的小臉,知道她定是被這些個喜歡挑事的丫鬟們虐得不輕,不過她雖然心裡清楚,面上卻只是掃了青城一眼,便再次將自己的目光轉到了院子裡的幾名丫鬟身上。
剛剛那些還耀武揚威拿話戳着青城的丫鬟們,此刻見了蘇瑾哪裡還有剛剛的架勢?趕緊服服帖帖的跪下了身子,垂頭看着地面,連大氣都不敢出。
平時夜蒼邢很少在府中,就算是在府中的話,不是在書房就是在秘園裡一呆便是一天,而司馬管家整日要忙着處理夜府的所
有瑣碎,根本就沒時間管理這些丫鬟,長久下來,這些丫鬟便鬆散慣了,也慢慢的有恃無恐了起來。
可是現在,饒是這些丫鬟再過大膽,也是斷然不敢在蘇瑾的面前狐假虎威,不要說蘇瑾現在頭頂上那個夜夫人的頭銜,便可以輕輕鬆鬆的要了她們的命,就光是蘇瑾那雷厲風行辦事風格和那雙沾染着敵寇鮮血的雙手,就足夠嚇破她們的膽。
她們剛剛只是想要欺負一下膽小懦弱的青城,然後再嚇唬青城一下,不讓青城將此事告訴蘇瑾,這樣一來她們既沒有得罪了蘇瑾,回去也好對福菊交差,可她們萬萬沒想到,她們如此輕微的聲音,卻還是驚動了屋子裡的蘇瑾。
蘇瑾一一掃過這些此刻跪在院子裡的丫鬟,又從她們的身上掃視了回來,來來回回幾個來回,沒有多餘的動作,也不開口說一句話,一時間讓院子裡安靜的讓人窒息。
那些丫頭心驚膽戰,蘇瑾越是不開口,她們便越是害怕,因爲她們實在是拿捏不準蘇瑾此刻的想法,也不知道她們究竟會落得個什麼樣的結局。
青城也不知道蘇瑾爲何不說話,一雙噙着淚水的大眼睛不斷的朝着蘇瑾望去,最終,倒是青城受不得這樣的氣氛,當先提着膽子先開了口,“小,小姐……”
“你閉嘴。”蘇瑾垂眸朝着青城看了去,見青城的眼中還是淚珠滾落,在心中嘆了口氣之後,開口則是滿口的戾氣,“想要和我說話,先把你那滿臉的淚光擦拭乾淨了再開口。”
她自己的丫頭,她又怎麼能不心疼?但心疼不是寵溺,如果她一味的幫着青城出頭,青城只會越來越依靠自己。
重活一世,她絕對不能讓青城慘死的悲劇再次重演,但她不可能隨時的在青城的身邊看着,護着,所以在這段難得的安逸之中,她希望青城能夠儘快的學會自我保護的方法。
如此的想着,蘇瑾再次將目光投擲在那些跪在院子裡的丫鬟身上,終是對着她們發出了聲音,“我可以對你們剛剛所有的話都既往不咎。” щщщ▪тт κan▪co
這些丫鬟如此一聽,在心裡鬆了口氣的同時,不由得在心裡譏諷,看來這個遠近聞名的蘇將軍也不過如此麼,想必這蘇將軍一定是也顧忌着她們家主的身份,所以不好懲罰她們,如此看來她們今後的日子,仍舊可以順風順水了麼。
不過,就在她們得意的暗自竊喜時,蘇瑾又再次的開了口,“但是,你們必須要告訴我,那個福菊是何人。”
這……那些剛剛還在譏諷蘇瑾的丫鬟們,登時心裡“咯噔!”了一下,偷偷的擡起雙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不願開口,也不敢開口說出福菊究竟在這個夜府是個什麼身份。
蘇瑾如此一見,心裡算是明瞭了幾分,雖然她不知道這個福菊究竟是何等人物,但是就看先的情形看,福菊應該在夜府的地位不低纔是,不然這些丫鬟又怎麼會寧願自己僵硬的跪在這裡,卻不願意提及福菊?
轉身離開窗邊,蘇瑾走出了房門,先是對着清晰的空氣使勁的呼吸了幾下,隨後朝着青城招了招手。
剛剛止住眼淚的青城趕忙跑了過來,“小姐。”
“
恩。”蘇瑾見着已經不眼淚橫流的青城點了點頭,隨手拉住了青城的手腕,帶着她一起邁下了臺階,走到了那些丫鬟的面前。
那些跪在地上的丫鬟,看着自己眼前蘇瑾那被初日拉長的影子,驀地一個寒顫,這種壓力並不是因爲蘇瑾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這種壓力是來源於蘇瑾的本身冰冷之氣。
“我給了你們一條平坦路,但看樣子你們似乎是不打算走了。”蘇瑾說着,忽然笑了起來,“既然如此的話,你們就別怪我下手不留情面了。”
其他的丫鬟聽了這話,都是任命的閉上了眼睛,不過卻有一個和福菊最爲親近的丫鬟,在蘇瑾的話音落下之後,擡起了雙眸,直視上了蘇瑾的眼睛,“夫人如此的爲難奴婢們,難道就不怕家主知道了,以爲夫人是狐假虎威麼?”
狐假虎威?好一個狐假虎威!蘇瑾臉上的笑容愈發的陰冷了起來,二話不說,直接伸手一巴掌打在了那個丫鬟的面頰上。
“啪!”不過是一聲清脆的響聲落下,剛剛那名還仰着臉面對視着蘇瑾的丫鬟,此刻便已經跟着那巴掌的力道,趴在了地上。
“噗!”的一聲,那丫鬟張開嘴巴,沒等先說出話語,一口血水帶着兩顆牙齒的吐在了地面上。
其他的丫鬟見着那慢慢滲透進細土裡的刺目鮮紅,均是跟着一抖,白下了臉色。
青城見了此情此景,也是渾身汗毛的豎了起來,她雖然從小便跟在蘇瑾的身邊,但還從來沒見過如此渾身散着冷氣,滿眼凌厲的蘇瑾。
蘇瑾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勾笑的搖了搖頭之後,隨着慢慢的蹲下了身子,對着那名正在捂着面頰,滿眼猩紅的丫鬟,不緊不慢的開了口,“蘇家雖然現在受着朝廷的俸祿不假,但那是蘇家應得的,十年前,蘇家爲了雲國江山披巾征戰,無數蘇家子孫戰死沙場,在那種死人都擋腳的局面下,蘇家最終大獲全勝,就算現在的蘇家傷痕累累,但皇上仍舊念及着蘇家爲雲國的貢獻,給予蘇家永世皇家俸祿的榮耀,現在蘇家的一切,是曾經蘇家的族人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那個時候你不過還是一個滿地爬的嬰孩罷了,根本沒有資格和輩分的你,現在又憑什麼這般風輕雲淡的說着蘇家的是非?”
那名被打的小丫鬟此刻已經是恨極了蘇瑾,又怎麼會聽蘇瑾口中的大道理?她自從與福菊交好之後,便再也不曾吃過虧,如今不但是被蘇瑾這般的痛打,更是被蘇瑾如此的指桑罵槐,她怎能不恨?
蘇瑾見出了那小丫鬟眼裡的誓死恨意,只是一笑置之,伸手拉住那丫鬟的衣服前襟,單揚眉梢,“別在我的面前表現出這般不服氣的表情,論輩分,我就算沒嫁進夜家,也是當朝的將軍,位高一品,論資質,我蘇瑾七歲提刀,十歲進軍營,十三歲便隨軍出征,而你從始至終不過是一個只懂得仗勢欺人的小丫鬟罷了,今日你應該感覺到慶幸,因爲我還願意在你的面前浪費這些口舌,因爲若是換了別人,你此刻早已掙扎於黃泉。”
那小丫鬟聽聞了蘇瑾的話,以爲蘇瑾是想直接要了她的命,本能的反應下,忽然從身邊抓起了一把細土,朝着蘇瑾便揚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