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越來越沉的蘇瑾無力的靠在夜蒼邢的肩膀上:“狐狸夜,我很困,你別吵……”
感受不到她的體溫,讓夜蒼邢本就心驚,如今聽聞到了她的話語,他更是不敢耽擱半分的加緊速度朝着岸邊遊了去,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夜蒼邢便是攬着蘇瑾提着青城上了岸。
站在岸邊上的司馬管家見此趕緊帶着家丁涌了上去,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小廝們早已呆傻,除了知道握緊手中的燈籠,根本不知道還應該做些什麼。
“夫人……”八寶見了蘇瑾慘白的臉,嚇得直接哭了出來。
隨後趕來的成墨見此,擠過了涌亂的人羣,脫下自己的衣衫蓋在了蘇瑾的身上:“主子……”
“滴答……滴答……”滴滴猩紅的血液瞬着夜蒼邢的五指落在地面上,映紅了地面,刺疼了所有人的眼。
夜蒼邢見此,直接將拎着的青城甩在了地面上,第一次沒有了從容的對着小廝吼了起來:“都愣着幹什麼?還不去找大夫?”
“是……”
“是,奴才這就去辦……”
小廝們哪裡見過自己家主如此滿是殺氣的一面,當即慌亂成一團的朝着府門口跑了去。
“咳咳咳……”被扔在夜蒼邢扔在地面上的青城咳嗽了起來,幾口湖水隨着她張開的嘴巴溢了出來,使得她慢慢從昏迷之中甦醒了過來。
成墨見此,冷漠的撇開了自己的視線,他確實喜歡青城沒錯,但並不代表他可以爲了青城去背叛自己的主子,如果他早知道青城的回來是讓自己的主子陷入如此的生死未卜,也許他一早便會直接忍痛對青城下殺手以絕後患。
恢復意識的青城睜開了雙眸,先是呆楞的看了看四周,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坐起了身子,當她那朦朧的視線終是定在夜蒼邢懷裡的蘇瑾時,再是忍不住放聲哭了起來。
“小姐,小姐您怎麼樣……”青城像是瘋了一樣的朝着夜蒼邢的方向爬了去,一雙悔恨與擔憂的眼死死的鎖着面如白紙的蘇瑾。
夜蒼邢冷漠的避開了青城的靠近,直接轉身抱着蘇瑾邁出了步伐。
“夜督主,您讓奴婢瞧瞧小姐吧,求求您了,求求您……”青城見夜蒼邢轉過了身子,情急之下抱住了夜蒼邢的腳踝,她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她以爲按照蘇瑾的武功造詣,撐死不過是難受幾天而已。
腳踝上的阻力,讓夜蒼邢停住了步伐,垂眸看着那死死握在自己腳踝上的雙臂,夜蒼邢慢慢的道了一聲:“滾。”
青城自然是不肯,仍舊抱着夜蒼邢腳踝懇求哭泣:“夜督主,奴婢只是擔心小姐……”
不等青城把話說完,夜蒼邢忽然擡起長腿將青城甩了出去,隨着青城重重的摔在地面上,他頭也不回的抱着蘇瑾朝着蕭雅院的方向走了去。
如果青城是他的人,恐怕這個時候她早已死無全屍,但很無奈的是青城是蘇瑾的人,所以就算是爲了蘇瑾着想,他也不能直接處死青城。
八寶傻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就算是懵懵懂懂,也差不多知道自己家的夫人應該是爲了救青城纔會落得如此昏迷不醒,轉頭對着青城狠狠的“呸!”了一口,帶着萬般的嫌惡離開了岸邊,提着裙子去追趕夜蒼邢的步伐了。
周圍的小廝見此,不敢耽擱半分的也是朝着夜蒼邢追了去:“主子,讓奴才們給您照路。”
他們雖然對蘇瑾的印象並不多,但在從本身上說是不厭煩蘇瑾的,因爲蘇瑾從來不對他們甩臉色,擺架子,也從來不會動不動的找他們麻煩,眼下他們又知道自己家夫人是爲了救一個婢女才鬧得昏迷不醒,這使得他們更加的崇拜起了蘇瑾。
畢竟在這樣的亂世之中,能尋到一位如此爲奴才着想的主子已經不多了……
隨着這些小廝的離開,岸邊慢慢跟着安靜了下來,司馬管家瞥了一眼地上的青城,輕輕的嘆了口氣之後,也是轉身離開了。
哭成淚人的青城看着衆人紛紛遠離了自己,最終將模糊的視線投在了不遠處成墨的身上,當她看見成墨也跟在司馬管家之後轉過了身子時,終是忍不住失聲喊出了聲:“成墨,難道連你也要離開我?”
聽聞着青城的哭聲,成墨腳下的步伐一頓,不曾回頭涼薄而道:“青城,你應該祈禱主子會平安無事,因爲一旦主子有個意外,我將是第一個取你性命的人。”說罷,再次邁出了自己的腳步。
青城呆呆的看着成墨的背影慢慢遠離開了自己的視線,徹底的傻在了原地,她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了,明明是小姐答應與她出來的,明明是小姐不顧安危的跳進湖裡救她的。
克修告訴她,只要她如此做了就好,因爲小姐會救她是天意,那麼既然一切都是天意,爲何大家都這般的怨恨於她?況且她這麼做也不全是爲了自己,她也是爲了小姐好啊!
亥時三刻,一向少有傭人走動的蕭雅院此時人滿爲患,燒水的丫鬟行色匆匆的走出了院子,端着湯藥的小廝又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
不過雖然院子外面每個人都風塵僕僕,但屋子裡卻是充滿着讓人窒息的壓抑。
夜蒼邢靠坐的牀榻邊上,垂眸看着仍舊在昏迷的蘇瑾,一雙泛着紫色的眸子被長長的睫毛所覆蓋着,讓人猜不透他此刻所想。
正在給蘇瑾把脈的一位老者慢慢站起了身子,待收好了系在蘇瑾手腕上的紅線,才轉身對着夜蒼邢微微彎下了腰身。
“督主大可不必驚慌,夫人不過是體寒浸冷水導致身體的虧虛,如今剛好碰上葵水來臨,難免會體力不支的暫時昏迷。”
夜蒼邢聽此鬆了口氣,掃視了一眼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心裡有些好笑,什麼時候他也如此的魯莽行事了?竟然將這葵水誤以爲成蘇瑾在湖裡的撞傷所至。
司馬管家如此一聽,也是跟着鬆了口氣,不過想起明日上朝的事情,又難免擔憂的開口:“孫大夫,不知我家夫人幾日纔可恢復?”
老者轉眸再次看了看昏迷之中的蘇瑾,淡淡的道:“就算是每日藥不間斷的話,恐怕也是要三五日方可下牀。”
“這……”司馬管家一愣,要是蘇瑾當真要三五日才能恢復的話,那明日的比試該如何示好?
“送孫大夫下去吧。”夜蒼邢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是。”司馬管家聽聞不再遲疑,對着老者伸出了手臂:“孫大夫這邊請。”
“老夫告退。”孫大夫對着夜蒼邢做了個揖,這才轉身隨着司馬管家走出了裡屋。
待屋子裡再次
恢復了安靜,夜蒼邢這才轉眸朝着身邊的蘇瑾看了去,一雙暗沉的眸子掃過她泛白的脣,灰敗的面頰,最終落在了她那雙輕閉的雙眸上。
伸手,輕輕刮蹭上她恢復了一些溫度的臉龐上,夜蒼邢低低的失笑:“蘇瑾,如果這是你有意而爲之的一步棋,那麼你的用意又在哪裡?”
之前青城眼中閃過的糾結,他敢肯定蘇瑾是看出來的,這也是爲何青城落水之後蘇瑾除了冷笑之外並沒有任何的驚慌之意。
當然,他還可以肯定青城是故意落進水裡的,雖然他不知道青城究竟是爲了什麼想要蘇瑾加重病情的下不了牀榻,但岸邊的那雙腳印很明顯的在告訴他,青城……這個一直跟在蘇瑾身邊的婢女在算計着蘇瑾。
如果青城要當真是意外腳下打滑落入了湖中,岸邊的腳印應該是模糊的,斷然不會那般整齊的身陷出一雙鞋印,藉着朦朧的月色,他估算出那雙鞋印印在岸邊的深度,基本可以推測,青城不但不是意外掉進湖中,更是在原地掙扎了許久才自己決定跳進湖中的。
“恩……”隨着一聲淺淺的哼呢,蘇瑾慢慢睜開了眼睛,當再次看見自己頭頂上的牀幔時,心裡的苦笑直接化在了脣邊。
她今兒還真是流年不利,竟然接連兩次的昏倒,要是她沒記錯的話,似乎剛剛圍在池塘邊上的人很多才是,從來沒丟過人的她,這次是裡子和麪子都丟了個乾淨。
擡眼對上夜蒼邢正看着自己的眼,蘇瑾想要開口,卻發現喉嚨乾澀的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夜蒼邢見了,直接從身邊端起了早就吩咐人備下的茶水,單手穿插過蘇瑾的脖頸將她扶起來,慢慢將茶杯放在了她的脣邊。
當清涼的茶水流過喉嚨,蘇瑾感覺到自己昏沉的腦袋清醒了不少,聞着那她從反感到熟悉的江南香,第一次覺得也許夜蒼邢除了招人討厭之外,還有其他的優點。
“狐狸夜,沒看出來你還挺會伺候人。”趁着夜蒼邢轉身放茶杯的功夫,蘇瑾難得調侃的開了口。
放下手中的茶杯,夜蒼邢回眸挑眉,看着那仍舊沒有恢復血色的蒼白麪頰,輕輕的搖了搖頭:“是你生了個小姐的命,睜開眼睛就指使人。”
小姐命?蘇瑾一愣,隨後笑了:“你見過手提大刀腳淌鮮血的大小姐麼?”
“呵……倒是沒有。”夜蒼邢沒想到蘇瑾竟然這般的比喻,也是跟着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在面頰上柔軟的彎成一個弧度,一張薄透的脣難得洋溢起了無法言表的柔和。
再次見着他的笑顏,蘇瑾難免感嘆,其實倒不是夜蒼邢不笑,而是他平常拿出來面對衆人的微笑從來不走心,他永遠都掛着一張笑臉在面對着百態,但是她卻很清楚,他的微笑僅限於千里之外。
“狐狸,明日我不會去參加比試。”忽然,蘇瑾再次開了口,淡淡的,輕輕的,好像是夢呢一樣的輕語。
臉上的笑容慢慢鬆弛而下,夜蒼邢輕輕點頭:“其實從你答應與你的婢女出門,本督就應該算到你會退出了。”
既然蘇瑾提前已經知道青城的居心不良,那麼她就應該比他還要清楚青城的目的,如果說青城的此舉只是爲了讓蘇瑾退出明日的比試,那麼從蘇瑾邁出這個門檻的時候,就已經算是放棄了明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