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大夫有事出去一趟,要我作陪……”顧九胡亂編了個理由。
“哦,那就去吧!”顧徐氏點頭,“多帶些銀子,雲大夫需要什麼,你就幫他買,千萬別怠慢了人家!”
“是!”顧九點頭,“我出去之後,祖母一人在家,要多加小心……”
“小心?”顧徐氏失笑,“傻丫頭,家裡的三棵釘子都被你拔了去,祖母在自己家,不要太舒心!”
顧九看着她輕鬆的笑容,不知該怎麼說。
她本來想跟她談一談顧奉之的事。
但這個時候,卻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嘴。
她不能說,更不敢說。
顧九沉默半晌,最終還是把話嚥了回去。
真相太殘忍。
而她所獲得的證據,在顧徐氏那裡,卻不足以成爲證據。
所以,現在實在不是說出真相的最佳時機,弄不好,顧徐氏反而會懷疑她心懷不軌。
還是等見到顧氏五虎,找到真正的顧奉之的下落之後再說。
“是,祖母說的是,這是我們自己家……”顧九附和道,“孫女是緊張慣了……那麼,祖母,我出去了!”
“嗯!”顧徐氏點頭,“你纔要小心一些!我讓崇嶺跟你去!”
“不!”顧九用力搖頭,“讓顧統領留在家裡吧!雲大夫身邊有內衛,而且,以他的身份,誰又敢招惹他?”
“說的也是!”顧徐氏笑,“冥王之弟,便算是不要命的人,都不敢去惹的!”
“嗯!”顧九朝她點點頭,轉身走出去。
然而心裡到底是不安,出了福壽院,她又去找了顧崇嶺,囑咐他要保護好顧徐氏,想了想,又讓他帶差幾個人,保護顧家的四個孩子。
顧崇嶺經過幾件事,對顧九是心服口服,自是滿口答應下來。
顧九猶豫了一下,又道:“還有父親那裡……也多留意些……”
“這個……”顧崇嶺看着她,“候爺那邊,好像很不喜歡我們跟着,每次跟着他,他都特別煩躁,老夫人說,小狼武功高強,遠勝於我們,他又一直跟在候爺身邊,幾乎寸步不離,所以,二小姐你就放心吧!”
“話雖如此,到底還要小心謹慎爲好!”顧九嘆口氣,“總之多留心就是了!”
“是!屬下知道了!”顧崇嶺點頭。
顧九有心多問點什麼,又怕打草驚蛇,只好又默默咽回去。
回了悠然閣,顧九看向蓮姑。
蓮姑眉頭緊皺,欲言又止,似是十分糾結。
“蓮姑,你發現什麼,直說便是!”顧九輕聲道,“不用有什麼負擔,我只是要拿你的發現,作個參考罷了!”
“是!”蓮姑點頭,“我只是,不敢確定……他那張臉,好像有點怪怪的……”
“怎麼個怪法?”雲千澈問。
“但凡易容者,哪管易容手藝再高超,但易容出的那張臉,跟真正的人臉,還是有區別的,人皮面具,畢竟比不得真正的人皮,它會發僵發硬,對人的面部表情,產生一些細微的影響!”蓮姑認真道,“但在他的臉上,我沒發現這些特點,他的面部皮膚自然,紋路清晰,應該沒有易過容,但是……”
“什麼?”顧九追問。
蓮姑頓了頓,面色浮現一絲茫然,“但是他的眼下鼻翼間,卻有一部份皮膚,有點僵硬扭曲……”
“那意味着什麼?”雲千澈問。
“我以前跟學習易容術,聽說有一種方法,可以讓人徹底改頭換面……”蓮姑看向雲千澈,“雲大夫,你可聽過換顏術?說起來,這還是從你們瘍醫中分出的一支醫者……”
“換顏術?”雲千澈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說,他這張臉,有可能是換顏術造就的?”
“正是!”蓮姑點頭,“我聽說,換顏術可以讓人容顏發生鉅變,就像換了一個頭一樣!但因爲是用刀子在人臉上塑形,所以,同樣會留下細微的痕跡,就像方纔我所看到的,那種僵硬扭曲……”
“兩者都有些僵硬扭曲,所以,你無法確定,到底是哪一種?”顧九問。
“不!”蓮姑搖頭,“我可以確定他沒有易容,但有沒有換顏我就不知道了,因爲一些外傷,也會導致面部肌膚出現類似的症狀……”蓮姑一臉愧疚,“我雖通易容之術,但對換顏術卻所知甚少……二小姐,真是抱歉,我沒能幫上忙……”
“這有什麼好抱歉的?”顧九微笑着搖頭,“不管他有沒有換過臉,總歸,我知道他是假貨就對了!”
“可是,那假貨,到底想在顧府做什麼?”雲千澈不解問。
“不知道!”顧九苦笑,“他這人,着實讓人捉摸不透,那裝傻賣乖的功夫,簡直是一流的,看他和祖母相處,那開心愉悅,溢於言表,並無半點虛僞應承,單從微表情上來分析,他簡直沒有半點惡意!”
“可他偏偏又在密切關注着你的一舉一動……”雲千澈也覺棘手,“這人的心思,着實難猜!好在,咱們很快就能救出顧氏五虎了,到時,也許便能解開所有迷團!”
“希望如此!”顧九點頭,“事不宜遲,我們儘早出發!”
兩人出門上了馬車,快馬加鞭,一路疾行。
行駛途中,顧九時不時撩開窗簾,向遠方眺望,恨不能插翅飛到瘋人監,立時找到顧氏五虎,問清所有的真相。
車行數十里,午後時分,顧九和雲千澈趕到了靜安山深處的瘋人監。
時隔數日,瘋人監從外表看,並沒有任何變化,好像外面的紛紛擾擾,對這裡沒有半點影響。
監獄長趙大人和副獄長樑大人,也依然是那麼熱情親切。
見到顧九,兩人都是熱淚盈眶,殷勤備至,又是端茶,又是送水,還囑咐小廚房趕緊做飯,被顧九推拒了。
她坐在那裡,隨意問了些閒話。
這兩人如今還能活蹦亂跳的守在瘋人監,顧九其實還挺意外的。
她本來以爲,楚夫宴在她那兒吃了那麼大虧,必會找這兩人泄憤,他們兩個,不死也得脫層皮,誰知現在竟是毫髮無傷。
“這都託二小姐的福啊!”趙世勇淚眼迷離,感恩涕零。
“嗯?”顧九啜了口茶,示意他說下去。
“那楚賊前陣子過來,發狠說要把我們扔進藥人監……”樑雷在旁插嘴,“我姐夫靈機一動,立時就把二小姐的名頭擡出來,說二小姐就在瘋人監天透院的一號監等着他……”
“是啊,我騙他說,二小姐早就知道他會來,還把我自個兒做的針網也拿出來給他瞧!”趙世勇得意問,“二小姐,你說他是什麼反應?”
“什麼反應?”顧九興致勃勃問。
“他當時就嚇尿了!哈哈!”趙世勇哈哈大笑。
“他嚇得腿都軟了,什麼話都沒敢再說,被他手底下那幫人,灰溜溜的擡走了!”樑雷也笑,“二小姐,你的法子就是好!”
“不!”顧九微笑搖頭,“是你們聰明!”
不得不說,這兩個惡人,也頗有一些小聰明,居然知道對着葫蘆畫瓢,也拿針網來嚇楚夫宴。
可憐楚夫宴,這輩子怕是再難逃離這針刺般的夢魘了。
顧九坐在那裡,把趙世勇和樑雷兩人狠狠誇了一通,兩人喜不自勝,又主動交待了瘋人監裡的許多事,直接把顧九當成了他們的上司。
顧九囑咐他們要照顧好這裡的瘋子,不許虐待,兩人點頭哈腰,無不應從。
雲千澈在旁看得兩眼發直,看顧九的目光,就像看天上下凡的女神仙,那一雙灼灼黑眸,粘在顧九身上,眼中再沒有旁人,就一直這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看着看着,還自顧自笑起來。
趙世勇見了他這“英姿”,心裡十分不安,扯扯她的衣角,低聲道:“二小姐,能否……借一步說話?”
“嗯?”顧九不解其意,見他目光閃爍,還是隨他走入屏風後。
“二小姐,您近來……跟這呆子……走得有點近?”趙世勇瞥了一眼雲千澈,小心翼翼問。
“他就住在顧府,爲我父親瞧病!”顧九笑問,“怎麼了?”
“那個……其實屬下也不知該怎麼說……”趙世勇撓撓頭,“這雲呆子,在京頗有些名氣了……醫術也着實高超,只是……只是……”
“趙大人,有話直說無妨!說錯了我也不會怪你的!”顧九心生好奇,想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