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爲誰當夫誰當婦的問題,冥星和冥羽卻一點也不和諧,爭得面紅脖子粗,最後,冥羽含恨扮成了老婦人,雖然扮上了,卻氣鼓鼓的坐在那裡狂翻白眼。
“生氣是沒有用的!”冥星勸他,“要接受現實!誰讓你長得像女人?”
冥羽皺眉,甩過一記眼刀。
兩人顯是平日裡鬧慣了,冥星閒着無聊,逮着冥羽一陣狂撩。
顧九卻沒有那麼閒,手裡拿着一支筆,把寫在紙上的一個名字,圈了又圈。
“楚夫宴?”冥星湊過頭來掠了一眼,驚問:“怎麼跟他扯上關係了?”
顧九簡短的說了一遍。
“他指使趙世勇害的你?”冥星愕然,“這……怎麼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顧九反問。
“你是顧奉之的女兒,不知道他跟顧府的關係?”冥星不問反答。
顧九搖頭:“都說了,我是山裡人!”
“就算如此,你也該知道一些啊!”冥星低聲咕噥,“這太奇怪了!”
“奇怪在哪裡,你說啊!”顧九急得不行。
“這麼說吧,楚夫宴跟你爹,就像我跟我們王一樣,那是光着長大的發小!”冥星答,“他們倆可是有過命的交情!楚夫宴曾是你爹軍中的軍醫,後來有你爹提攜,才做上太醫院的頭把交椅!”
“這麼說,我爹是他的恩人!”顧九忿忿然,“他居然這麼對待恩人的女兒,無恥!”
“他其實也是你爹的恩人!”冥星道,“當年你爹身中寒毒,人人都說活不了,是楚夫宴冒奇險入雪山採來一味奇藥救了你爹的命,自己兩隻腳丫子都凍爛了,現在走道兒還有點不利索呢!”
“那這麼說,他們確是生死之交了!”顧九有點懵,想了想,說:“那他爲什麼這麼對我和娘?他是不是因爲什麼事,惱我我爹了?”
“沒見他們惱啊!”冥星搖頭,“你爹出事前他們還常常聚在一起喝酒,他們好着呢!再者,就算惱了,也沒必要朝你下手啊!你一個外室庶女,不受寵不出彩,折騰你幹什麼啊?捅人不該往心窩子捅嗎?大小姐纔是最佳人選嘛!”
“其實我也這麼想!”顧九把手叉進頭髮裡揉啊揉,“這都不按理出牌,搞什麼啊?”
“鬼知道!”冥星撇嘴,“官老爺們套路深!”
“管他什麼套路!”顧九咬牙發狠,“我一定要把他揪出來!”
“小怪物有志氣!”冥星翹起大拇指,“不過,友情提醒一下,此人極善鑽營,醫術又高,跟那些高官大佬都有交情,更是太后身邊的紅人!”
“紅透了發紫了就爛掉了!”顧九想到此人的狠辣惡毒,銀牙都快要咬碎,“另外,雲大夫說他醫術很狗屎,連他一個腳指甲都比不上!”
“雲大夫……哼……”冥星苦苦臉,沒來由的嘆了口氣。
“好想看看這楚賤人長什麼樣兒!”顧九拿筆戳他,“能幫忙嗎?”
“不能!”冥星搖頭,“王說了,我們只負責保護你,可以提供一些已知的信息,別的事兒,不做!”
“嘁!”顧九輕哧,“不幫就不幫!本小姐連趙世勇都治得了,還怕一個老王八?死王八這麼坑我,別落到我手裡,否則,我把他扔到瘋人監地藏院,讓瘋子們一齊爆他的!”
“爲什麼要抱他的?”冥星不解,“又不值錢,抱完了再種就是,造不成什麼傷害的吧?”
顧九盯着他看了數秒,捂住臉,狂笑出聲。
“小怪物!到底有什麼好笑啊?”冥星萬分困惑。
“她肯定沒想什麼好事兒!”冥羽在旁作總結。
“羽大人你思想太骯髒了!”顧九輕咳一聲止住笑,“不說了,我餓了,我們下去吃飯吧!”
“好!”冥星點頭。
三人一起走下樓。
這家客棧不光住宿,樓下還經營着一家飯館,此時正值飯點,大廳裡滿滿登登的坐滿了人,飯菜香氣撲面而來,小二的吆喝聲此直彼伏,正是一番熱火朝天的景像。
顧九尋了處靠牆的位置坐下來。
冥星冥羽亦步亦趨,一左一右,把她夾在中間,果然很有超級保鏢的風範。
“乖孫兒,你想吃什麼啊?隨便點!”冥星趁機佔便宜,“爺爺我啊,有錢!”
顧九白了他一眼,也不客氣,一口氣點了十幾個菜,滿滿登登一桌。
“點這麼多?”冥星撫額,“你吃得完嗎?”
“吃得完!”顧九認真回,“從現在起,我要好好吃飯,我要長得又強又壯,才能打得過食人魔,救出我九兒姐姐!”
冥星:“……”
“搞什麼?”他瞪着她。
顧九朝他擠擠眼。
茶坊酒肆客棧,素來是各類八卦小道消息的流散地。
前身雖然名不見經傳,但到底也是一品軍候府的二小姐,做出那等駭人聽聞之事,茶餘飯後,難免有人評點談論,津津樂道。
更何況,她有讓趙世勇刻意散佈她被食人魔撕食的悲慘遭遇,想來,這雲京中不知她這事的人,寥寥無幾。
所以,她這邊開個頭兒,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有人主動搭話談下去吧?
果不其然,她的話音剛落,便有一道低沉的聲音跟上來。
“這位小公子,識得顧家的二小姐嗎?”
顧九扭頭望去,卻是一箇中年男子,看起來有四十多歲,面色黧黑,風塵僕僕,手邊放着一隻包袱,腰間挎着一支長劍,看那身形姿態,似是一位武者。
顧九朝他用力點頭,眼淚婆娑回:“九兒姐姐好可憐!她那麼善良美麗的人,現在卻變成了活死人……嗚嗚……”
對面冥羽看得一臉懵逼。
冥星反應靈敏,很快便跟上她的節奏,低嘆道:“好了,你九兒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也許……會好起來的!”
“這位老人家也識得二小姐嗎?”武者急急道,“那可不可以請二位跟我講一講,她出事時的情形?”
顧九剛要答話,一道聲音插了進來:“方兄,這事問我就好了!”
卻是武者對面的一箇中年男子,大腹便便,細皮,瞧起來像個富庶的商戶。
他和武者很熟識,伸手輕拍他肩,道:“出事那天,我就在顧府給顧老夫人賀壽呢!”
“胡兄也在場?”武者急急道,“那快說說是怎麼個情形!二小姐……真的殺母弒婢?”
“那還有假?”商戶一幅心有餘悸的模樣,“當時我可是在場,親眼瞧見的!那二小姐手裡那把大砍刀,滴滴答答往下滴着血,把顧府那個老奴嚇得尿流!”
“你親眼看到她殺人了?”武者又問。
“那倒沒有!”商戶搖頭,“但那把帶血的砍刀就在她手裡啊!又有那老奴作證,哦,對了,她還想去砍她老夫人呢!被家丁們攔下了!要是家丁不在,這顧府當家老太君只怕也沒命了!”
“話不能說這麼說!”一個腳伕打扮、頭戴斗笠的年輕男子皺眉道,“既是沒親眼瞧見,便不能說是那位二小姐殺人!”
“這還要怎麼看?”商戶爭辯,“她拖着帶血的大刀,到處亂砍亂殺,這證據還不夠確鑿嗎?”
“這算哪門子證據?”書生輕哼,“我問你,她後來,又砍到人了嗎?”
“非得再死人才行啊?”商戶瞪眼,“行兇未遂好吧?你這人可真愛擡槓!”
“他就是個槓兒頭,一天不擡扛會憋死的!”食客中有人偷笑,“許大炮,因爲這事兒,你都跟人槓了好幾天了,你不嫌累啊!”
“查找真相,其樂無窮!”腳伕一臉傲然。
“那你查出什麼了?”武者好奇追問。
“疑點有三!”腳伕顯然是心直口快之人,也不顧忌,侃侃而談,“其一,那把大砍刀長達三尺,少說也得有六七斤重,那顧二小姐身形矮小瘦弱,別說拿着他砍人,就連拖着都費勁!這位仁兄,你剛剛自己也用了一個拖字吧?”
商戶撓撓頭,不自覺點頭:“拖是拖着,可是她確實想拿那刀砍人的!還砍到僕婦的腳後跟呢!”
“她若真有殺人之力,那僕婦豈會只傷了腳後跟?整隻腳都保不住了!”腳伕冷笑,“據我所知,這二夫人是被人斜劈而死,整個大臂都削掉了,那骨茬利落齊整,不是練家子,可做不到如此利落!人的骨頭多硬啊!跟豬骨不差什麼的!喂!正在吃紅燒臂骨的塗大師,我說的對不對?”
他忽然轉向門邊一位食客,那食客體形壯碩,皮膚黝黑,此時正津津有味的啃着一隻醬肘子,猛不丁被他問到,連連點頭:“那可不?光練家子也不成,還得會用巧勁兒……”
他說到一半,忽然回過味來,張嘴便罵:“許大炮,老子好好的吃着飯呢,你幹嘛提什麼紅燒臂骨?臥槽,老子還吃不吃了?”
“少吃一點也成!”許大炮撇嘴,“你那麼胖,再吃不怕你家那娘們把你當豬殺了?”
“臥槽……”塗大師又罵了一句,“你啊,早晚死在你這張破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