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站在牀頭鼻子泛酸:“爺,您這樣待她,她定會明白你的心思。”
先前那些漫長的日子,春芽原都是看在眼裡的。
戰青城退了幾步,轉身離開了趙府,趁着黎明的初光戰青城偶然路過了魏府,浣紗手提長劍站在魏府,眸光幽暗的凝着那緊閉的大門,見戰青城來了,握在劍柄上的手鬆了鬆:“爺。”
戰青城掃了眼那魏府,這會兒那魏尚書正出門早朝,結果一出門便撞見了一身襤褸的戰青城,魏尚書怔了怔,隨即面作惱怒:“戰青城,你拋妻棄子,如今將我女兒一人扔在這魏府裡頭不聞不問,我魏逸仁真真是瞎了眼了,當初竟將我的寶貝女兒交付與你,你就是這麼照顧她的!如今她腹中子已經四月餘了,你竟如此……”
戰青城面無表情的打他跟前走過,將魏逸仁的滿腔怒一盆水潑了個透心涼。
“今日就是用綁的,我也要將你綁起來!來人,給我將他綁回魏府去,給我女兒賠禮賠罪!”魏逸仁一揚手,那魏府的打手便都衝了上來,將戰青城與浣紗圍了起來,戰青城朝浣紗擺了擺手:“浣紗,你先走。”
“是。”在浣紗的眼中,戰青城是了主子,說一不二。
“動手!”魏逸仁實在咽不下心裡頭這口氣,可是戰青城又實在厲害,所以此番也不過是爲了在自家門口將戰青城打一頓,在這長安城裡頭好保幾分顏面罷了。
戰青城站在魏府的門口,不動如山,那些人只敢靠近,卻是不敢真的動手。
戰青城冷聲道:“魏府一事,我戰青城確愧對蘭馨,不過,我戰府卻不虧欠魏府,這一點想來魏大人比戰某更清楚。”
魏逸仁面色一白,氣得直髮抖:“這話你要說便去同我女兒說,我女兒如今日日以淚洗面,孩子險些都沒了!戰青城,你可還刻當初你求娶我女兒時做過什麼!”
戰青城細細想了想:“戰府必不會虧待於她。”
“當年你以十里紅錦將我女兒迎了回去,如今戰府敗落她還想着如何幫襯於你,你就是這麼對待我女兒的!戰青城,她是我女兒,你不心疼,我這個當爹的還心疼,我知道他們打不過你這假仁假義的將門英雄,不過你若是敢動手,我魏府同你這戰府一刀兩斷,到時候該當如何,可就不是老夫能管得了的這了。”
魏逸仁這是在用滇南候府逼他。
戰青城雙拳緊握髮,那府裡頭一道身影竄了出來,朝着戰青城的臉上便是一爪子,戰青城下意識退了退:“夫人自重。”
魏夫人氣得花容失色,指着戰青城瘋女人似的破口大罵:“自重?戰青城你這個不仁不義的東西,你戰家落沒了也就算了,如今竟還對我女兒做這樣混帳的事,你當初娶我女兒的時候怎麼說的,你說會好生待她,你就是這麼好生待她的?我女兒也是可憐 ,當年竟執意要嫁給你這麼一個負心漢,她哪點對不住你戰府,你竟要這樣待她。”
魏夫人朝着戰青城撲過去,光銳的爪子抓着戰青城的臉,戰青城微微皺眉,退了一步,冷斥:“魏夫人!”
魏夫人嚇了一跳,頓時也不哭鬧了,怔怔的瞪着戰青城,發形散亂髮,衣衫微凌,整個人瞧着潑婦一般,她怔了一會兒的功夫,又朝戰青城湊了過去:“你這混帳,你如今連你岳母也不放在眼裡了是不是!我魏家真真是瞎了眼,竟看上了你這麼個混帳女婿……”
“母親!你這是做什麼!”一道溫婉的嗓音打那門內傳來。
戰青城掃了眼站在門口的魏蘭馨,她原先是風韻頗佳的,身形顯微富貴之態,而如今面容憔悴,身形更是清瘦得厲害,那雙暗沉的眸子裡隱隱透着些寒森之氣,瞧着倒像是個深閨怨婦一般,失了往日裡豔麗的色彩與尊重自信之氣質。
魏夫人抹了抹眼淚,迎了上去:“你怎的出來了,大夫可說了,你身子不好,不宜走動。”
魏蘭馨凝着戰青城,垂眸輕笑:“青城哥哥,你來了,可入內一座與蘭馨說說話?”
戰青城眸色微斂:“不了。”
魏蘭馨輕撫着肚子,溫聲道:“青城哥哥,你如今連這個孩子也不要嗎?大夫說了,是個男孩兒呢,老夫人可是喜歡了,只是我也同她說了,若是青城哥哥願意,我便同青城哥哥一道回滇南去。”
老夫人在這長安城裡久留終歸不妥,所以這會兒早已經離開了長安同滇南候一道回了滇南了。
戰青城默了默,又聽得魏蘭馨笑道:“青城哥哥,有些事我想單獨同你說說,事關我先前同你提及的那位好友,不知青城哥哥可願一聽?”
戰青城終於邁了步子,同魏蘭馨一道入了魏府。
魏逸仁恨得咬牙切齒:“你說她怎的這般執迷不悟!那戰青城的一顆心思都不在她那裡,她如今還要這般作踐自己作甚。”
魏夫人面色微白,扯着哭音顫顫道:“你的一門心思也不在我這兒,我又這般作踐我自己作甚!魏逸仁,你說,你的心思是不是還留在你那亡妻的身上,你別以爲我不知道,前些日子你還在偷偷瞧着那女人的畫像!”
魏逸仁百口莫辨:“夫人,眼下不是馨兒的事,怎的又扯到了我身上,我去上朝了,你在府中好生照顧着,莫讓那混帳再欺了馨兒去。’
不待魏夫人開口,魏逸仁匆匆上了馬車走了。
戰青城同魏蘭馨來了大廳,魏蘭馨執意要帶他去後花園走走:“青城哥哥,如今桃花盡數都開了,當年殿下同我一道在一個罈子裡頭寫了心願,擱了些東西,道是出嫁之時再打開,沒曾想後來我們竟都忘記了,青城哥哥,你就同我去走一走,許是些有意思的東西呢。”
戰青城眸色微晃:“好。”
魏蘭馨輕撫着肚子,笑盈盈的道:“近來這小傢伙極愛鬧騰,總喜歡踢我呢,孩子,你要聽話,如今你爹來了,你將來要成爲一個像你爹一樣的大英雄,保家衛國,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魏蘭馨偷掃了眼戰青城,見他面無表情,泛起一抹苦笑:“青城哥哥,你這是打哪裡來,怎的穿成這個樣個樣子?這身上的血……你可有傷着哪裡?”
戰青城拔開魏蘭馨的手,態度冷漠:“無妨。”
魏蘭馨指了指最前頭那棵大榆樹,感嘆到:“當初我同殿下一塊兒來這玩時這樹才一點點高,如今一轉眼十幾年,一回首才發現這樹竟長得這樣高了。”
戰青城接了海棠手裡頭的鋤頭:“哪個位置?”
魏蘭馨指了指那個墊了一塊大石頭的地方:“應當是那兒,那時候我們一道揹着榆樹走了三步,如今瞧着一步多點,應當是那石頭底下。”
戰青城將那石頭搬開便開始挖,他突然很想知道,那時候的蘇鳳錦心裡頭想的是什麼。
魏蘭馨發覺只要是事關那位皇女孫事兒,戰青城總是願意同她多說一說,多呆一會兒的,若是那位皇女孫還在,她定是要同她鬧了,可如今那人已經死了十多年了,她又有什麼可在乎的,左不過就是一個死人罷了,比她這個生人要無趣得多。
若是能用些什麼東西將戰青城的腳步絆住,她自是願意的。
那土被一層一層的挖開,一個封得極嚴實的罐子露於眼前,戰青城扔了鋤頭,扒開那個密封的罈子,打開一看,這裡頭放着一枚發冠,瞧着像是男子的發冠,發冠的顏色極素,戰那發冠底下還有一紙書信,如今隔了近十年,終於再度被打開來,那行間字跡裡頭透着一股子歲月的痕跡。
戰青城掃了眼那落款,落款處的字跡已經模糊了,像是不想被人察覺是她寫的,所以故意在寫完之後又弄得模糊了些,如果此一來,她既可以承認是她寫的,卻也可以承諾不是她寫的。
打小那蘇鳳錦還是皇女孫的時候便聰慧過人。
戰青城細細掃過那些字跡:
吾少時識阮誠君,一-眼便目成心許,故在此立願,待吾十年後若成成聘亭女子,必將嫁君作妻,並奉上親手年雕之素冠,寶玉作證。
戰青城又在那罈子裡頭摸出一個珠釵一個寶玉,寶玉是當年的皇女孫隨身佩戴之物,乃先帝爺親手雕出來的,那裡頭隱隱約約裡一個顧字若隱若現。皇家的玉佩多半會用皇子的最後一個字作玉佩身份的證明,極少有會用皇姓作身份證明的,這一點也足以說明蘇鳳錦當年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貴,又是何等的備受寵溺。
他的鳳錦,原該萬人之上,如今卻在這兒受這般苦楚。
戰青城取了那素冠與寶玉收了起來,又將那信掃了幾眼,冷笑:“呵,趙阮誠!他們竟年少就相識?”
魏蘭馨還指着戰青城瞧她的願呢:“青城哥哥,裡頭還有一封信呢,你不再瞧瞧嗎?”
戰青城的心忽的有些不確定了,當年若非他在戰場出了些事,哪裡輪得到那趙阮誠同蘇鳳錦目成心許!
若要細說起來,當年在東屋的時候他之所以對蘇鳳錦目成心許,想來便也是年少還存在心裡頭的那種彭拜之感罷了,而如今卻成了一種將他與蘇鳳錦一道牽連起來的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