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感受當年小女兒的恣意,周晨和陳燕連車都沒開,愣是擠了公交車,從島城大學一直到臺東,車次不少,但她們倆外出的時間正好是下午四五點鐘的下班高峰,竟是站了一路。
雖然三月間,天氣還不熱,擠在像沙丁魚罐頭的公交車裡,各種化妝品味兒、香菸味兒、香水味兒、人體的氣味兒……諸般味道混雜在一起,充斥着整個密閉的空間,令人窒息。
嘻嘻哈哈上了車,幾個人就皺了眉。因爲車廂里人太多太擠,周晨想用個禁制都沒法用。
島城的道路多有緩坡,加上紅綠燈、站臺,公交車時不時地來個急剎車。周晨已經好幾年沒坐公交車了,早忘了該注意什麼。上車不久,一個紅綠燈急剎車,周晨一時沒注意隨着慣性向前跌了出去。
察覺到不對,周晨正欲動用靈力控制自己的身體,卻在下一刻被一條堅實的臂膀攬住。周晨微微一愣,已經被那條胳膊毫不遲疑地攬進了懷裡。
薄薄的春衫擱不住背後傳來的溫熱,周晨的身體僵了僵,轉眼看到陳燕抓着扶手,身體一晃一晃地,正對她擠眉弄眼地笑。
她反而平靜下來,身體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這樣被人保護,有人依靠的感覺,似乎比自己動用靈力好得多。不知不覺地,她完全放鬆下來,安心地將整個身體依靠在背後人的身上。
到了目的地,周晨和陳燕也不去正經飯店用餐,一進步行街,看着一溜兒的小吃攤兒就奔了過去。
鐵板魷魚、魷魚丸子、碳烤蛤喇、麻辣小龍蝦……當然最最不能少的就是讓周晨唸了許久的臭豆腐。
大老遠的聞着那味兒,慕容瑒就皺起了眉。周晨和陳燕卻一臉興奮,跑上去要了三份兒,端給慕容瑒一份兒。
兩個人吃得香,吃完了擦乾淨手嘴,再回頭,居然發現慕容瑒手裡的臭豆腐早就不見了。
“你也愛吃臭豆腐啊?”周晨有些驚訝,不過片刻就笑道,“今天不能再吃了,那東西一次吃多了不好。改天我再陪你一起來吃。”
慕容瑒嘴角抽了抽,卻因爲想着‘改天一起’那句話,愣是微笑着點了點頭。
臺東,是島城市的商業中心。而且是大衆品牌的集中營。這裡的服裝用品飾品箱包,種種皆有,價格也大都在普通市民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故而,來這裡購物的人,每天都多如潮水。特別是天色擦黑後,夜市就會擺起來。
從各種小吃,各種廉價服裝、視頻,還有各種各樣的玩具、書籍……等等等等,五花八門,琳琅滿目。
周晨和陳燕隨着人流走着,對那些衣服自然沒了什麼興趣。一些亮晶晶的小飾品卻讓兩個女人喜歡不已。
還好,這些東西體積都小巧,兩人挑挑揀揀買了半天,慕容瑒手中的揹包也不過才裝了一半兒。
天色漸晚,夜市逛了一半兒也就沒了興致。
轉眼看向旁邊的影城,陳燕笑道:“不如我們去看電影吧!”
周晨立刻同意。慕容瑒自去買了電影票,周晨假裝去轉了一圈兒,捧回來一盒櫻桃、荔枝,三人相攜進了小影廳。
影片是一部國產小成本劇情片。初夏的綠蔭,野花,浪漫的男孩女孩,愛的平平淡淡,頗有些爲了戀愛而戀愛的味道。然後某一天,男孩被發現患了白血病,主動向女孩兒提出分手。女孩兒也發現,男孩居然是自己父親在外邊的私生子……生死離別、不(禁詞)倫之戀、上一輩的愛恨情仇……
情節很離奇,畫面卻被處理地格外淡。淡淡的色彩,長相普通的男女,沒有大吼大叫,也沒有熱情似火,即使哭也只是靜靜地流淚,沒有一點兒聲音。周晨卻覺得心底的某一處被深深地觸動了,眼淚流的一塌糊塗。
不知何時,已經被慕容瑒攬在了懷裡,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卻沒有制止她的哭泣。
電影最後什麼情節,周晨都不記得了,就覺得眼淚成了淌不完的河。
曲終人散,周晨被慕容瑒攬着走出影院,夜風微寒,迎面吹過來,夜色深沉中,幾處霓虹燈仍在閃爍。
“表姐說明天還要開店,剛纔就先回去了。”慕容瑒柔聲在周晨耳邊說着。
讓還有些迷糊的周晨漸漸清醒過來。她揉一把腫痛的眼睛,點點頭,想要站直身體,才臉紅的發現,長久窩在慕容瑒懷裡哭泣,雙腿居然都麻了。
暗暗鄙夷自己,恐怕是修真者中唯一一個坐麻腿的人。可是,明明稍稍動一下靈力就能驅散身體的各種不適,她卻懶得去做。就像鬱郁獨行的人,自己揹負了太遠,偶然遇到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就不免生出一種留戀來。
打車回到別墅,下車的時候,慕容瑒一直攬着周晨。
進了門,周晨正想籲一口氣,到房裡進空間去,身後的門一響,身體一輕,竟被慕容瑒打橫抱了起來。
“你幹嘛!”周晨羞惱地質問。卻不知道,因爲流淚,她的聲音帶了一點點嘶啞和鼻音,聽上去非但沒有兇惡,反而倒像是撒嬌。
慕容瑒低頭一笑:“你累了,我送你去房間裡。”
“不用!我自己可以……”周晨掙扎着,力氣稍大,慕容瑒一個趔趄竟然差一點摔倒,周晨下意識地不是跳到一旁,竟鬼使神差地伸手摟住了慕容瑒的脖子。
慕容瑒看着周晨的眸子倏地一黯,啞着聲音低聲哄道:“乖,你哭了半天了……我送你上去!”
周晨提着的一口氣,就因爲慕容瑒這一句話,竟然就鬆開了,身體也自然地軟軟地蜷曲在慕容瑒的懷裡。
進了房間,看見那一張柔軟的大牀,周晨才似乎猛地驚醒。慕容瑒卻不容她多想,將她小心地放到牀上,繼而匆匆地離開。
周晨感到靠着自己的溫暖倏然離開,微微的失落下,擡眼,卻見慕容瑒正匆匆走進臥室的衛生間。
想起那個從來只屬於自己的私密小空間,突然進了另外一個人,周晨愣了愣,隨即兩頰就燒了起來。
片刻,慕容瑒從衛生間裡走出來,又返回牀邊,俯身對周晨柔聲道:“我給你放好了洗澡水……”
正留戀着去而復返的溫柔暖意的周晨,聽到慕容瑒這句話,驀地跳了起來,匆匆奔進衛生間,扔過來一句:“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咣噹一聲關上了衛生間的門。隨後閃入空間,一時懊惱,一時羞慚,最後跳入碧湖,暢遊了半天,這才抑制不住地,挑起了脣角。
在空間裡折騰了好久,摘果子,釀酒,又把許久不動的藥田收收種種地整理了一遍。
實在閒來無事,周晨乾脆又去河邊,將一些不太驚世駭俗的花卉移栽到陶盆裡。花兒頗多,陶盆用完了,又取了泥巴重新燒製……
忙忙碌碌地折騰了許久,爬出空間,已是凌晨。躺上牀,一眨眼就陷入了沉睡。
朦朦朧朧中,她似乎又回到了當年天真爛漫的少女時代。細心地打扮着裝,美美地編織着幸福的期待……
總有那麼一個人,溫柔地守在她的近前,她只要轉眼回頭,就能夠看到他溫柔卻堅定地注視。只消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幸福就充滿了心房。
吃的不夠精細,穿的只是一般的地攤貨,甚至打掃、烹煮、洗刷都需要自己動手勞碌,日子卻是那樣祥和寧靜,美好的讓她陳醉。
突然間,她記起了那痛徹心扉的背叛,想起了自己的失婚……心慌慌地回頭去看身後,那個人卻仍舊在那裡,溫柔地守候。
只是,那個守在她身後的人居然是楊致遠。
周晨大驚。想要跳起來奔逃,轉眼,楊致遠的臉突然變成了慕容瑒清貴溫潤的模樣。周晨的心仍在突突跳着,身體卻沒了逃離的動作。
她看着近在身邊的男子,迷惑地問:“你究竟是誰?”
“周晨!”
男子吐出兩個字,周晨愣了愣,疑惑道:“周晨是我的名字啊……”
“周晨!”
又一聲呼喚傳來,同時傳來的還有咚咚咚的敲門聲。周晨驀地清醒過來。睜開眼,心頭仍舊在跳,入眼的卻是一片柔和明媚的大好春光。
“周晨,醒了麼?”門外,慕容瑒的聲音再次傳來,“我做好了早餐!”
除了老媽,已經有多久沒有人爲她下廚做早餐了。周晨原本慌亂的心,一下子平靜下來。
她翹起脣角,懶洋洋地笑了一下,在門上再次傳來敲門聲的時候,軟軟地答應了一聲:“這就好!”
接下來,周晨和慕容瑒又在島城呆了兩天。
周晨與陳燕、陳鋒談了紅木公司的事情,這兩人意見一致地答應下來。
陳燕和陳鋒的花店和代理批發點,已經招聘了幾名員工。兩人立意深遠,招聘的都是農業學校畢業的園藝人員。對花卉養護都有些基礎知識,加上週晨比別處多給的營養液,花卉格外的繁茂鮮豔。打理起來也非常省力,都沒有什麼病蟲害。
批發部和花店,都有了一套獨立有序的管理機制,陳燕、陳鋒兩人即使不在,也不影響生意。乾脆兩人陪着周晨在島城大大小小的家俬店、家裝店裡整整轉了兩圈。周晨發現,島城算是一個宜居城市,許多富豪在這邊都有自己的別墅住宅。
但是島城的一些相應的高檔的家裝家俬品牌卻並不多。純紅木、柚木家俬,更是一家沒有。
再看看那些號稱柚木的實木地板,周晨更是信心倍增。那些動輒七八百上千元的柚木地板,所用的不但是柚木的枝梢末節,更僅僅只在表皮用了一層柚木,下邊則是用了其他的廉價木料。這種‘實木’地板,周晨都能夠想象出來,經過潮溼乾燥後,鼓、裂、翹,差不多已經成了定數。也難怪,如今鋪地板更多的人會選擇複合地板。
考察市場的同時,陳燕和陳鋒也考察了幾個店面。陳燕建議在臺東,陳鋒和周晨卻覺得東部靠近富豪住宅圈兒,高檔的家俬地板店開在這邊更好。
所幸,地板和大批的紅木傢俱還未投產,周晨也不要求他們這麼快就搞定,讓他們慢慢選,自己則和慕容瑒一起,在二十七號傍晚,離開了島城,返回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