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沒再說更多就走了,只是將那些繡滿了字的布偶留給安菁,請安菁幫她校對。
看着王姨娘出了門,美杏才轉回屋裡,卻見安菁正擺弄着那些布偶,不禁有些好奇的問:“小姐,你說她……那是真話假話?”
“這個麼,”安菁懶懶的趴在桌上,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推着面前的布兔子,“還真不好說。”
“那,那你剛纔怎麼說得跟信了她的話似的?”美杏不解,順便補充上一句,“雖說那話聽着真就像是那麼回事兒。”
安菁頓時笑了:“看吧,你也覺得挺可信是不是?”不過,究竟是不是真的,她還有的是時間去觀察。
日久見人心,不管是夏雨荷還是王姨娘,就算你們是演技派,還能演上一輩子不成?再怎麼說,她也是用生命去演戲的人,纔剛來這裡不到半年呢,要是現在扛不住的話,那還不如趁早回去找穿越大神,求他送她去個混吃等死的地兒——誒,養豬場好像不錯。
“小姐,我看咱還不如去問問夫人呢。”美杏低頭尋思了一陣子,卻也想不明白這其中關礙。
“我總是要自己走路的,美杏。”伸了個懶腰,安菁起身往裡間走去,邊走邊說道,“我總不能一輩子都把麻煩推給母親處置。”
無論是不是親生母親,但她在這裡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親情關懷,哪怕爲了這個,有些麻煩她也必須要接手。
範洛給的藥倒是挺好使的,才一晚上的工夫,那紅豔豔的傷痕就消個差不多了。
不過,這傷根本就不重吧,也就是對於養尊處優的貴人們來說是了不得的傷而已。看看自己的手腕,安菁不禁搖頭輕笑,這算什麼傷呢。搞得那麼緊張兮兮的。
“小姐,再擦一天藥,估計到明天就沒事兒了呢。”美杏一邊給安菁擦藥,一邊輕聲抱怨。“抓傷你的手也就算了,還把你的腳也踩青了,她那麼瘦瘦小小的人兒怎麼會有那麼大力氣的?哼,我現在倒是信了王姨娘的話了。”
不光是美杏信,安菁如今也有些相信了。
昨晚她脫了鞋襪,才發現腳上竟然青了一大片,顯然是之前在船上被夏雨荷踩的。
若說手上的抓傷是驚慌失措之下失了力道,可腳上的傷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別的不說,就衝當時夏雨荷走一步都戰戰兢兢的勁兒,如果腳下不確定踩到了實處。怎麼可能會用力踩下去?可偏偏踩到了她的腳上卻是用力的踩了下去,踩得也太乾脆了。
只是這麼一來,問題就出來了。
夏雨荷爲什麼要故意踩她?然後在踩了她之後再故意掐她一把。
“這不是有病麼。”這是美杏昨晚的原話。
當然,安菁也相當認同。她也想不明白,夏雨荷爲什麼要主動進水。要說看她不順眼,那你過來推一把啊,自己下水去做什麼?
正擦着藥,外面傳來說話聲。
一會兒,綾兒跑了進來說道:“小姐,雨荷小姐來找你呢。”
還真是說誰誰就到。美杏瞪了綾兒一眼:“沒見小姐的手正在擦藥麼,又不是王母娘娘來了。讓她且等着!”
綾兒愣了愣,有些反應不過來,美杏姐這是怎麼了,好大的脾氣。
“美杏,你這麼兇巴巴的,以後想嫁出去可就難了。綾兒。你美杏姐剛跟我吵架呢,你快去請雨荷小姐過來吧。”打發了綾兒出去,安菁好笑的捏捏美杏的臉頰,“怕什麼,青天白日的還能有誰吃了我?一會兒可別這樣。到底那是不是狐狸,有沒有尾巴,咱還不知道呢。”
要真是條狐狸的話,她一定不介意給自己添一條狐皮圍脖的。
美杏收起藥瓶,輕輕磨着牙齒道:“小姐你放心,我絕對會好好守着你,誰也別想來害你。”
說話間,綾兒已經引着夏雨荷走了過來。
“菁姐姐,我聽說你正在上藥,可是我昨兒傷你太重?”一看見安菁,夏雨荷忙幾步走上前來,說着就看到了安菁的手腕,自責的紅了眼眶,“都怪我,要不是我,菁姐姐你也就不會傷到了。”
“哪兒的話,你又不是故意的。”安菁不在意的擺擺手,“本來也沒什麼大礙,就是美杏多事,非要給我上藥不可。”
美杏聞言,立刻轉過身來給自己辯白:“我哪有,這藥可是四殿下親自交給我,叮囑要給你擦的。”
“他的話就那麼好使,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他一句話你倒是給記住了。”
“人家那是爲你好嘛。”
“什麼爲我好,隨*代一句而已罷了。”
聽着那主僕兩個一言一句的鬥嘴,夏雨荷心中不禁嘆息。
她落水一場,竟不如安菁手上一點小傷。昨日的情景還在眼前,四殿下一心記掛着安菁的傷,對於她的落水,只是溫和而客氣的叮囑了幾句。
還是說,四殿下竟聽不出她話裡的暗示?就連那位丁小姐聽過她的話後,看向安菁的神色都變了呢。不,不應該,四殿下那麼出衆的人物,連她不在京城都聽說過四殿下的名聲,怎麼可能會毫無察覺呢。
可若是聽了出來,爲什麼還待安菁那般親熱,難道他對此毫不介意麼?還是說,她——暴露了?
這些念頭已經困擾了夏雨荷一晚上了,只可惜她怎麼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若是是暴露,可她當時只是臨時起意而已,根本毫無預謀,不可能事先露出馬腳纔對,事後去四殿下的別院換了衣裳,沒耽擱太多時間就回了家,她更是與四殿下沒有說過幾句話,更不可能留下半點痕跡。
“雨荷妹妹,怎麼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聽到安菁叫自己,夏雨荷忙回神,皺眉嘆息道:“我纔剛來府上幾天,竟然就鬧出這樣的事情來,實在是太慚愧了。”
“這有什麼好慚愧的,我隔三差五就要鬧點事出來呢。”安菁聞言笑了起來,“你是不慎落水,又不是惹麻煩,怕什麼?我從小到大惹下麻煩無數——美杏,你見我什麼時候覺得不好意思了麼?”
美杏撇嘴:“小姐,那是你臉皮厚。”哼,這夏小姐倒是會裝腔作勢,昨兒還在那裡假惺惺的說什麼不關小姐的事,不是小姐推她下水的,呸,本來就沒人說過是小姐推她,說得倒好像是怕得罪小姐所以在委曲求全一樣。
安菁不樂意了,嘟起嘴看向美杏:“我臉皮再厚還能比你厚?成天把自己親事掛在嘴邊上,羞不羞?”穿到這裡來,除了完美的父母與兄長外,她最大的收穫就是這個可以說是忠心耿耿的丫鬟了。
“那還不是小姐你先開的頭?”美杏扁扁嘴,哪次不是小姐先胡說八道的,這會兒倒怪起她來了。
“我開了頭,你倒是別接茬啊。”安菁得意的笑笑,回過頭來對夏雨荷說,“美杏跟我隨便慣了,你可別介意。”
夏雨荷忙搖頭:“哪裡,姐姐和美杏姑娘感情好,我羨慕還來不及呢。”說這話的時候,她不由得微微一嘆。
“這是怎麼了?”安菁挑挑眉,視線轉向了門外,“可是有誰欺負你呢?是不是伺候的人不懂事兒?”說着,她就喚人進來,“去荷風苑瞧瞧,看是誰不長眼給我雨荷妹妹氣受呢。”
進門來的是羅兒,聽安菁這麼說,她不由得一愣。剛纔聽綾兒說美杏姐對這位雨荷小姐挺討厭的樣子,怎麼小姐偏這麼寵着雨荷小姐?
“不,不用了,大家都對我挺好的,也沒人欺負我。”夏雨荷連忙喊住羅兒,淺笑着說道,“我只是羨慕菁姐姐你而已,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姐妹,只有一個兄長,還……”她頓了頓,轉過了話題,“我就是來看看姐姐的傷,可不想惹姐姐不高興。不管是伯父伯母,還是姐姐你,亦或是府裡的人們,大家都待我親切有加,要是我還不知道感恩,那可真是不知好歹了。”
聽菁姐姐的話,還有那位七公主昨天的話,似乎菁姐姐確實是相當冒失莽撞的,連那位玉人一樣的姚公子都對菁姐姐頗有微詞。
可偏偏這樣一個女兒,卻是安府衆人掌心中的寶貝。
夏雨荷微微皺眉嘆息,誰讓安府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呢?若她是安府的女兒,想來會更受寵吧,畢竟,她是這麼懂事乖巧啊。菁姐姐她……不過是命格好些,託生在了這樣的人家,除此之外,又還有什麼。
擡起視線來,她微笑着說道:“菁姐姐,如果你是我親姐姐就好了。”那雙總是水霧迷濛的眼睛透着十二分的依賴看着安菁。
“正好雨荷你來了,我有些事情還要請你幫忙呢。”偏安菁正好轉過身去叫美杏拿東西,似乎錯過了那動人的目光,“你如今不就是我妹妹麼,我可是拿你當我親妹妹待呢。”
美杏已經將一邊櫃子上的包裹拿了過來。
看清包裹裡的東西,美杏不禁一愣,詫異道:“這,這是姐姐你親手做的?好精巧!”
“我?我上哪兒有這份本事,這是王姨娘做的,給定疆那小子學認字兒用,她怕有錯字,讓我幫忙檢查呢。我一人檢查起來枯燥的很,現在你來了,我們兩個一起看。”
看着手裡的布老虎,安菁低頭冷笑。
布老虎,那永遠都是布做的,吃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