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與顧念相比,那些,都不重要
“跟顧念在一起後,你的變化,我都看得到。真的,說實話,我特別感謝顧念。因爲我們大家努力了這麼多年,你纔到現在這樣,好了一點。可因爲顧念,你的進步比過去那麼多年的總和都要大。也因爲此,我也有點兒吃醋,我們這些親人都還比不上顧念對你的影響。”
楚恬笑笑,吸了吸鼻子,走到了楚昭陽的身旁,與他一起依靠在別墅門口迴廊的欄杆上,說:“但,最多的還是感謝。謝謝她讓你開朗了許多,會笑了,能夠放開了,受到過去的影響越來越小。早晚,你都會走出來的。”
楚昭陽吐出一口白煙。
是啊,早晚,他都會走出來的。
爲了過去的回憶,卻放棄顧念,值嗎?
不值。
楚恬擡頭,看着無雲也無星的天空:“最後,你再問問自己,你捨得讓顧念爲你痛苦嗎?”
這一條,卻是最重要的。
只因爲之前楚昭陽腦子亂,自己還沒理清楚,才忽略了顧念的感受。
現在經楚恬的提醒,楚昭陽想到這一層,立即心疼的厲害,惱怒自己。
而且,以顧念那正義感爆棚的性格。
深深地以她警察這個職業爲傲,就是要打擊罪犯。
可要是知道她的父親,卻是一個綁匪,她的痛苦,怕是一點兒都不會比他小。
尤其,還是曾綁架他的綁匪之一,不知道顧念會有多痛苦。
她那麼痛恨曾綁架他的那幫人,勢要將逃走的兩人也抓住。
就算她知道對方是他的父親,也會毫不猶豫的抓捕。
然後,按照那丫頭的性子,怕是要一聲不吭的就離開他吧。
深覺得對不起他,把所有的責任都往她自己身上攬,沒臉面對他。
然後,離開他。
她真的做得出來。
想到這兒,楚昭陽胸中一痛,夾着香菸的長指顫了一下,香菸差點兒就掉了。
他步下臺階,將香菸在垃圾桶上捻滅,丟進去。
走回來的時候,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突然,擡手揉了揉楚恬的發。
楚恬驚訝的擡頭看他,說不出話來。
打小,楚昭陽就沒對她這麼親密過。
別家兄長會對妹妹有的親暱,他都沒有。
卻見楚昭陽微微勾了勾脣:“小恬,謝謝你。”
楚恬又驚訝,又激動,都說不出話來了。
她燦然而笑,隨着楚昭陽一起往回走。
“對了,哥。我今天給顧念打電話,她旁邊可是有男人的聲音,聽着挺年輕的。顧念說是在火車站遇到的。”楚恬轉了轉眼珠子,“不知道是不是一路的啊?”
楚昭陽頓住,黑了臉:“你沒問是誰?”
“我幹嘛問得那麼清楚?”楚恬一翻眼珠,“你自己傷了人家的心,難道還要我這個當妹妹的給你補救嗎?”
楚昭陽:“……”
這妹妹,就讓他感動不過一秒。
楚昭陽拿出手機,開始查明天一早的火車票和機票。
可惜,正是春運高峰,現在才查,早就沒有餘票了。
楚恬瞥見了他在查的信息,笑問:“打算明天去追顧念啊?”
楚昭陽橫了她一眼:“多事。”
“哼!”楚恬雙手叉腰,“以後你別怪我不幫你!”
“……”楚昭陽嘴角抽了抽,想到在這方面,好像還真是楚恬說的都比較對。
她還真是幫了自己不少。
“行,你說的都對。”楚昭陽點點頭,就進門了。
這突然來的一句,反倒是把楚恬給弄懵了。
她舉着手機追了過去:“哥你再說一遍,我錄下來,以後經常聽聽。”
楚昭陽:“……”
晚上要守歲,一家人都湊在客廳。
但楚昭陽這陣子實在是太忙,太累,加之每晚的惡夢,讓他每天的睡眠實際上只有兩個多小時。
今晚把這些都想通了,心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整個人放鬆,疲憊便直接襲了過來。
他坐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的,便沉沉睡了過去。
整個人完全陷入了黑暗中。
夢中,他夢見顧念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她父親顧立成就是曾經綁架過他的綁匪之一。
顧念無法忍受這個真相。
她哭着來找他,說她配不上他,說她對不起他,愧對他。
她沒臉再面對他,也不配當一個警察。
當着他的面,她掏出了她警察的配槍,擡手抵在她的太陽穴上。
楚昭陽大喊着“不要”,要阻止她。
可明明,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咫尺距離,他卻怎麼也碰不到她。
他開始往前跑,拼了命的想要抓住她的胳膊,不讓她扣動扳機。
可不論他怎麼跑,如何發足的狂奔,發力再發力,顧念與他的距離始終不變,始終保持着那一段他看得到卻抓不着的距離。
而後,彷彿慢動作一般。
他渾身冰涼的看着顧念扣動扳機。
“砰!”
“不要!”楚昭陽大喊着睜開了眼,才發現,他還是坐在客廳中。
客廳的燈光明亮暖人,前面的電視中正播放着春晚上的節目。
轉頭,外面的煙火將漆黑的夜空照亮,鮮豔又奪目的顏色映在別墅的落地窗上。
外面,“砰!砰!砰!”節奏有序的煙火聲正不住的響着。
原來,剛纔夢中聽到的那一聲槍響,是燃放煙火的聲音。
楚昭陽打了個寒顫,襯衣竟是被冷涔涔的汗水給浸溼。
他的心跳仍快的不正常,額頭也冒着密密麻麻的冷汗。
楚昭陽一臉痛色,擡手捂住胸口。
夢裡的畫面那麼真實,在顧念扣動扳機的那一剎那,楚昭陽的心痛的無以復加,感覺生命在那一瞬間從自己的體內離開,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活着的氣息。
那種絞痛,彷彿有錐子直接刺進他的胸口,而後在心臟內翻攪。
顧念……顧念……念念……
楚昭陽彎腰,捂着自己的胸口,面白如紙,口中無聲的,不住的念着顧念的名字。
念着,都心痛。
顧念兩個字,就如同刻在了他的心臟上,此生都無法剝離。
否則,他會死去。
這兩個字,彷彿有股魔力,是唯一能讓他喜,讓他痛的咒語。
楚恬沒說錯。
比起失去她的痛,別的,又算得了什麼?
被綁架過,被折磨過。
可終究,那都成爲了過去,成了回憶。
他不能讓回憶折磨着他跟顧念。
他恨綁架他,折磨他的人,但那與顧念無關。
應當把顧念跟那些人分開。
倘若一定要選一個,他要選顧念。
與顧念相比,那些,都不重要。
爲了回憶和恨,放棄他心愛的女孩兒,他不要。
“昭陽,你做噩夢了?”向予瀾緊張又擔憂的看着楚昭陽。
就連楚老爺子和楚老太太都一臉的擔憂,全家人都看着他。
“是噩夢,但與綁架無關。”楚昭陽仍舊呼吸急促。
是比綁架還要讓他害怕的惡夢。
“做了什麼噩夢,這麼嚴重?”楚老太太心疼的說道。
楚昭陽搖搖頭,不想再去回憶。
這時候,高嬸將餃子端上了餐桌,楚昭陽這才發現,他竟睡了這麼久。
“沒事就好,惡夢都是假的,別當真。”楚老太太勸道,“別去想它。”
“是啊,走,去吃餃子去,吃點兒東西,會舒服點兒。”向予瀾也說。
衆人一起去了餐廳,楚昭陽看着盤中白胖又晶瑩的水餃,想起了顧念給他做的。
他夾起一顆吃了,高嬸的手藝一向不錯,可對他來說,這味道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