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牙磕掉了兩顆,另外一隻手臂骨折,兩條腿,一條腿膝蓋骨碎裂,做了手術,痊癒後不影響走路和彎曲。但畢竟江嫦黛年紀大了,不比年輕人的癒合與恢復能力,對她還是有很大的影響。
想要像以前那樣自如的活動,毫無顧忌的跑跳那肯定是不行的,遇到天氣狀況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如果保養得當,也能儘量減輕癒合後生活上的不便與痛苦。
燕芷清坐在輪椅上,一條手臂打着石膏,也沒辦法自己轉動輪子,只能靠別人推。
看躺在病牀.上,麻醉還沒有過勁兒的江嫦黛,一時間心情複雜,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先回去吧,你現在不能久坐,等你好些了再過來看也一樣。”燕北城說道,在看向江嫦黛的時候表情麻木,一點兒波動都生不出,好似躺在病牀.上,渾身包裹的如木乃伊一樣的人跟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燕芷清現在對燕北城的態度也不覺得如何了,很平靜地接受。其實哪怕就是她,看江嫦黛這樣破敗的躺着,野生不出多麼悲傷的情緒。心中矛盾的只剩唏噓,但也不得不承認這都是報應,是她自食惡果。
如果她不幫着陸振庭父子,不想去搶她的手機,又哪裡會落到現在這樣的結果?
如果她能夠真心對燕北城好,踏踏實實的跟燕懷遠過日子,他們的父親還在,她相夫教子。有負責任的丈夫,還能享受燕家帶來的一切。
其實江嫦黛現在追求的,就是她本來唾手可得的東西。只不過她看不見,偏偏捨近求遠,繞道而行,非要去陸正航父子那兒作踐自己。
那兩個人,不論哪方面,都比不上燕懷遠和燕北城啊!
燕芷清心中只有失望和心冷,也生不出什麼可憐的情緒。
所以對燕北城的態度,她也沒有意見,點點頭,便一起回了她的病房。
“江嫦黛你打算怎麼辦?”燕老太太問燕北城,林初給她倒了杯水。
燕老太太打心眼兒裡是不想讓他們照顧江嫦黛的,說她心眼兒不好也無所謂。反正一個先害死了她兒子,然後又差點兒害死她孫女兒,還要算計他們一整個家的人,她真是不想對江嫦黛有什麼好心眼兒。
“我先把話放在這兒。”燕老太太喝了口林初給她調的溫度正好的水,把被子往桌上一放,說道,“對江嫦黛,我沒恨不得她死,已經是我心善了。你們倆是她兒女,想要照顧她,我確實不能說什麼,如果你們堅持,我不會說什麼。但我首先要表個態,我不同意。北城的性格我知道,不會去管她。芷清,我知道你跟她生活了18年,跟她感情親厚,對她不忍心。你可以去照顧她,但燕家絕不出這個面。你要是因此對我這個老太太心有不滿,我也認了。總之我是絕對不會幫她任何事情的。”
燕老太太牙槽緊咬,沉重的吐出一口氣,說:“這麼說吧,哪怕今天她躺在地上快要死了,我都不會幫她打120。我是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死的!芷清,你是好孩子,是奶奶.的好孫女兒,但唯獨這件事,你就算是罵我心狠,跟我離心,我也依舊是這個態度!”
燕老太太想到江嫦黛做的事兒就噁心,氣的人都抖了起來。她年紀大了,就連身高都比年輕的時候縮了些。老太太雖然健康卻仍顯得比年輕人瘦弱的多的身板兒現在氣的抖得厲害,這狀況叫人擔心。
林初趕緊去扶住了燕老太太,生怕她把自己氣出個好歹。
燕老爺子默默地走過來,攬着燕老太太的肩膀,拍拍她的肩頭。
林初見了,便默默地退到了一旁,偷偷看了燕北城一眼,卻不想被他發現了,直接看過來。
有種偷.窺被人抓到的感覺,林初特別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垂眼去看自己的腳尖,然後又忍不住偷偷去瞧燕北城的西裝褲腿,而後目光移到了他的鞋尖上。
卻見他的鞋尖突然翹起,輕點了下地面,然後自己的手就被他握住了。
林初臉一紅,也不知怎麼的,心跳的快,就像回到了剛認識他,卻還沒有跟他開始戀愛的那會兒。心底裡明明是喜歡他的卻又有些怕。
林初臉微紅着,回握住燕北城的手。想到剛纔病房裡的江嫦黛,便握的更緊了些。
她不知道燕北城心裡怎麼想的,但燕老太太既然這麼說了,燕北城就絕對不糊做出讓燕老太太傷心的事情。
目光看向燕芷清,卻發現她很平靜,說道:“我想過了,我媽她也不需要燕家出力,她不是還有孃家人嗎?還有陸家呢。她早就跟燕家沒關係了,燕家沒理由出手幫忙。”
江嫦黛那心思,真是挺可笑的。
一方面忙不迭的要跟燕家劃清界限,一方面又舍不掉燕家的富貴與地位,每年都帶她回來,就是如此了。燕芷清也記得,起先江嫦黛是想借着她重新登入燕家的門,既想要繼續做燕家的媳婦兒,有想要自由的跟陸振庭真愛。
這麼滋潤的想法,也虧江嫦黛能想得出來。
也是因爲燕家態度堅決,所以江嫦黛纔打消了想法,以後再不敢輕易上門。
“既然她那麼想擺脫燕家,這時候燕家幫忙,多叫她不喜歡呢!她跟燕家已經沒關係了,有什麼事兒江家會管她的。”燕芷清說。
要不是江家非要攀上燕家,又怎麼會讓江嫦黛這麼個喪門星進了燕家門?
對江家,燕家也不是沒有怨恨的。
“再說,還有陸振庭父子兩個真愛呢!如果由他們出面照料,我想我媽會更歡喜。”燕芷清垂眼,看看自己打着石膏的手,又看看自己打着石膏,同樣動彈不得的腳,眸中閃過嘲諷,“至於我,身爲女兒倒是有心想要孝順她。只是我現在這狀況還需要別人來照顧,肯定是無法再照顧她的,所以就算了吧,我在心裡頭給她加油打氣,願她早日康復,盡了我的心也就可以了。”
燕老太太沒想到燕芷清這次竟然看得這麼明白,愣了一下,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燕北城看了她一眼,說:“我先去讓醫院通知陸振庭和陸正航。想來江女士也更願意讓他們父子倆照顧,醒來的第一眼若是能看到他們,一定很高興。就是身上的傷痛也都能減輕一些。”
林初不知道燕北城打着什麼主意,但總覺得他憋着壞水兒。
燕芷清卻沒有聽出來,只是點頭應下了。
“我去問問醫生,芷清什麼時候能出院。”喻梓說。
燕老太太看燕芷清也沒有因爲剛纔的決定而露出什麼不愉快,似乎是真心那麼想的,便說:“等芷清能出院,我跟你爺爺就搬回去住,讓芷清跟我們一起住,也有小陳幫忙照顧。芷清就算是出了院,腿上的傷要想全好也要幾個月的時間,總不可能這幾個月都在醫院裡住着。”
見林初想要開口留他們一起都住在盛城的樣子,燕老太太不等她說出口,就說:“你現在懷孕,本來就不方便有那麼多人成天亂哄哄的。只我跟你爺爺還好,多加了個芷清,她也需要照顧。你們一個孕婦,一個傷患,住在一起折不折騰?我們知道你的心意,等芷清身體好了,我們再過去看你們,那時候估計你也生了,還能看孩子。”
燕芷清“哼”了一聲,“我纔不想去你們那兒住。”
林初覺得這也就是脖子不能自由活動,不然燕芷清早就驕傲的昂起下巴了。
沒多久,喻梓回來了,身後還跟着醫生。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燕家的關係,所以醫生親自來跟他們解釋燕芷清的傷情。
這醫生並不是上次給燕芷清主刀的那個,看着三十五六的樣子,溫文爾雅,身後還跟着一個看着二十五六的年輕醫生,應是醫學院畢業進了這裡來,跟着他手下實習的。
這兩名醫生林初之前都沒見過,不過她來楚天醫院的次數本就不算多,那麼大的醫院,她也不可能誰都認識。但顯然這兩位長相很養眼。
師父成熟穩重,溫文爾雅,學生陽光帥氣,讓人看了就像吸氧一樣舒服。
倒是燕北城見到那名醫生,挑了挑眉。
“燕小姐的主治醫生今天休息,今天他的病人有事都是我代爲處理。”那名醫生說道。
林初瞥了眼他白大褂上彆着的名牌,嶽靖晨。身後跟着的那名學生,是叫封津蘇。
“燕小姐的身體恢復的不錯。”嶽靖晨帶來了燕芷清的病例,說道,“理論上只要等背上的傷好了就能出院,畢竟在醫院方便一些,回家她後背的傷養護起來比較麻煩。另外因爲她的左手骨折,綁了繃帶,不好使力。回家的話,即使坐輪椅也無法轉動輪子。所以在家仍然是有些不方便的地方。你們考慮一下,等燕小姐後背的傷好了,如果覺得這些不便可以克服,就可以出院,對於燕小姐身體本身,是沒有問題的。”
燕老太太點點頭,轉頭對燕芷清說:“芷清,你怎麼看?我是覺得住在醫院總沒有家裡自在。等你背好了,你如果願意出院,我們就請個專業的陪護,在家裡照顧到你身體好,舒舒服服的,總比在醫院裡也沒個活動的地方好。”
燕芷清顯然很心動,眼睛都亮了。但見衆人都看過來,立即抿着脣,清了清嗓子才說:“我覺得也行,反正……反正既然都這麼說了,我不答應也不太好。”
可不是她上趕着的!
“行,那就這麼定了。”燕老太太拍板,突然覺得燕芷清這性子,以後一起生活,也不寂寞了,沒事兒逗逗她就挺好玩。
“怎麼這麼多人?”突然,一個冷冰冰還帶着點兒陰氣兒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衆人回頭一看,竟是燕淮安來了,也不知道怎麼的,在門口表情都不大對勁兒。
瞥了嶽靖晨一眼,這才走過來,站在了喻梓的身邊,低頭看看在不遠處的燕寧白,和顏悅色的朝燕寧白招招手,柔聲道:“過來,給爸爸看看。”
這聲音可把衆人噁心壞了,他們可從來沒聽過燕淮安用這種聲音跟燕寧白說話。
就連燕寧白都抖了抖,感覺自己剛纔吃下去的果凍都要吐出來了。
特別疑惑的看着燕淮安,挺着小肚子反倒往林初那邊兒靠了靠,“爸爸,我最近很聽話,都沒有闖禍,考試也都及格了呀!老師沒跟我說要跟家長告狀呀!”
燕寧白悲憤的跺跺腳,“現在的人怎麼連這點兒誠信都沒有了呢!玩兒兩面三刀,多沒意思呀!”
燕淮安:“……”
“說什麼呢!”燕淮安瞪了燕寧白一眼,不知道想到什麼,剛剛緊繃起來的表情又突然柔和下來,“讓你過來,是因爲爸爸一天沒見着你,怪想你的,你不過來親親爸爸?”
燕寧白:“……”
就連林初都忍不住往燕北城身邊靠了靠,看向燕北城,燕淮安他犯什麼病了,沒問題吧?
燕北城忍着笑,捏捏她的手,低頭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沒事兒,看他演吧,挺好看的。”
垂眼,長而捲翹的睫毛輕掩住目光中的瀲灩,看着林初瑩白乾淨的耳朵,發上與肌膚上淡淡的香氣傳過來。
兩人共用一種洗髮水,是梔子花的香味,然而她的耳畔還傳來一種淡淡的甜香味兒,像果香,又有點兒像甜甜的奶油香,難以形容的讓人很有食慾。
燕北城忍不住的喉嚨滑動,也顧不上去看燕淮安了,低眉垂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瑩潤耳垂,便忍不住在上面啄了一下,纏卷着她耳畔的香氣,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氣,要將她渾身的香氣都吸進去似的。
本來他湊得近,林初就緊張的渾身發燙,突然被他親了一下,林初忍着纔沒有去捂耳朵,怕讓人注意到這邊的情形。
見沒人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燕淮安那邊,她才大着膽子嗔了燕北城一眼。
燕北城被她這一眼看的渾身都酥了,一股火熱騰騰的就從腹中往上竄,禁不住將她的手攥得更緊,“今天一天過得都太緊繃了,回去我要好好的放鬆。”
林初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臉紅的不像話,恨不能跺他一腳。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這麼多人呢,他就這麼說出來,也不怕人聽見!
燕北城纔不管這些,現在眼裡就剩林初了,不自禁的低頭又親了下她的耳朵,見林初真是很不好意思了才罷手。
別人看着燕淮安,就他專心看着林初的側臉。
林初懷孕之後,好像變得更漂亮了。皮膚比以前還要白,還要細嫩,白裡透紅的,氣色都很好,比上什麼妝都好看。臉稍有些圓潤了,倒更像是嬰兒肥,軟軟的很可愛。
整個人眉眼溫柔,都帶着母愛似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而燕寧白則被燕淮安的語氣噁心的胳膊上汗毛都豎起來了,搓了搓胳膊,在燕淮安不容置疑的目光下,忐忑的走了過去,卻被燕淮安抱了起來。
“寧白瘦了啊,今天沒好好吃東西?回去叫媽媽給你做你喜歡吃的可樂雞翅啊。”燕淮安笑眯眯的說。
“……”燕寧白作死的說,“爸爸,你跟我說話,爲什麼要看着媽媽?”
燕淮安:“……”
燕淮安暗暗地擰了一下兒子肥厚的屁.股,見燕寧白憤然的瞪大眼睛指控他,燕淮安這才笑眯眯的拉過喻梓的手,“她是我老婆,我不看她看誰呢。”
林初終於忍不住小聲問燕北城:“我看燕淮安今天怎麼這麼不正常?”
喻梓尷尬的捏了捏燕淮安的手,讓他正常點兒。
燕淮安表情不變,一手抱着燕寧白,一手攬着喻梓的腰,一副幸福快樂的一家的畫面。
嶽靖晨淡淡一笑,合上病例,“請問還有什麼別的想知道的?”
燕老太太想想也沒什麼了,嶽靖晨便說:“那我們先離開,有什麼事儘管問我。”
說着,掏出了自己的名片給燕老太太。
燕老太太笑眯眯的接下了,嶽靖晨和封津蘇離開後,燕老太太樂呵呵的收起名片,“這醫生真不錯,雖然楚天醫院裡醫生都不錯,但他的心思仔細。”
燕淮安瞬間冷臉,把燕寧白往地上一丟,就無情的說:“少吃點兒,都沉死了!”
一邊說,一邊揉着自己的胳膊,要是嶽靖晨再晚點兒走,他就抱不動這小子了。
到時候出了醜,多丟人!
燕寧白被燕淮安毫無預兆的丟開,差點兒都沒站穩,又聽見燕淮安的話,被燕淮安的冷酷無情驚呆了。
燕寧白立即飛撲進了燕老太太的懷裡,“大伯母,寶寶心裡委屈!”
衆人:“……”
都被他這聲寶寶噁心壞了!
燕北城也沒問公司那邊怎麼樣,要是沒安排好,燕淮安也不會這麼早就過來,便先帶着林初去做檢查。
燕老太太一聽,忙說:“我也去,我也想看看到底是重孫子還是重孫女兒。”
說完了,雙手合十,仰頭對着天小聲咕噥,“保佑一定是重孫女兒,一定是重孫女兒,一定是重孫女兒呀!”
燕老爺子當然不能落後,可不想讓燕老太太當着他的面兒得意,一個勁兒的賣關子,當即伸手錶示也要一起去。
燕寧白不想跟十分不正常的爸爸在一起,緊抓着燕老太太的手,“寶寶也去!”
燕淮安嘴角抽.搐,極力忍耐着,等回家再收拾他,一口一個寶寶,不嫌惡心!
“都去,都去,都一起去吧!”燕老太太招招手,便決定了。
這時候她也沒忘記燕芷清,在燕老太太看來,今天燕芷清纔是重點需要在意的對象。受到這麼大的打擊,正是最需要親人的關注與呵護的時候,如果大家都呼啦啦的離開,好似忘記了燕芷清,這孩子心裡肯定要很難過。
燕老太太也算是有經驗了,當年照顧燕北城,也是這麼走過來的。
“芷清,跟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吧。”燕老太太轉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