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槐山路正是圍繞着這槐樹山修建的,所以我們一直也沒能脫離這邪山的視線。可以說我們一直是在它的眼皮子地下行進着。說實話,現在這槐樹山在我眼裡已經不是一座山了,對我來說它就如同是聶小倩裡那個千年黑山老妖一般的存在,而且它們還有一個共同的特質,都是黑漆漆的。
隨着摩托車不斷的前行,我已經能明顯感覺到海拔的上升了,但是也能明顯感覺到有些不對勁,這槐樹山不過幾百米高,山上的氣溫卻比山下的低了不少,已經爲了登山多穿了衣物的我仍然覺得有些冷,轉頭看看簡愛,她已經冷得抱着行李在邊鬥裡縮成了一團。
還沒到達目的地,小欒已經把備用的汽油都加到了摩托車裡,可是路程過於遙遠,而一路上又沒有任何的補給,所以在臨近午夜的時候我們終於只能下車步行了。我活動了一下凍得有些僵硬的身子,喝了一口隨身攜帶的白酒,感覺頓時舒服了不少。
“盧濯你怎麼還帶着酒?”簡愛湊近我身邊,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我沒有多說話,只是把不鏽鋼酒壺遞給了她,她也不客氣,仰頭就灌下了一大口,然後把酒壺扔回給我。
“離槐蔭鎮還有多遠?”我快走兩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小欒,把酒壺遞給了他。
小欒對我擺了擺手,說:“這條路我還是小時候跟我舅舅走過一次,還真不清楚距離有多遠……”
我無語了,現在連嚮導都無計可施了,不過除了往前走我們還真沒有別的辦法了。在這隻有鬼的半山腰上、廢棄了十年的公路上找一個加油站可是比登天還難了。不過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徒步行走至少身子暖和一些了。
由於受到了那一羣過路鬼的驚嚇,我們一路上也沒怎麼交談。看得出來小欒是真的被嚇壞了,不過越是害怕他臉上擔憂的表情就越明顯,看來他女朋友秀秀是他此次進山的最大動力了。
相比之下簡愛的表情看起來要稍稍輕鬆一點,雖然也被嚇個夠嗆,不過由於事先已經見過更恐怖的一些事情,也聽我說了那麼多關於巫術的事,對於眼前的這一切她反而沒有小欒那麼驚懼,不過見鬼對誰來說都不算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吧?我眼前還不時浮現那白衣女鬼的血肉模糊的臉……
那黑壓壓的大山仍然站立在我們身邊,我也能感覺到沒往前一步我們都在進入對方的領地多一步。趁着這段時間我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了,好好分析一下整個事件的過程,而此時破損的公路上逐漸瀰漫起了山霧。
……
“鬼火!?”簡愛突然壓低聲音說,但是語氣裡的驚訝和恐懼仍然表現得十分的明顯。
我和小欒也同時停下了腳步,確實,在不遠處確實能看到一點光源穿透薄霧在空氣中若隱若現。
“那是燈光……”我和小欒同時鄙夷的說到。
“看來我們離槐蔭鎮不遠了。”小欒說着,邁開步子往前走去。
簡愛卻仍然停在原地,臉上的恐懼神情並沒有因爲小欒的解釋而減輕半分:“……爲什麼會有燈光?”
這話一說出,小欒的身子像被子彈擊中一樣一動不
動,懸着的腿也不動了,過了幾秒他才慢慢的回過身子,臉上又出現了那種恐懼加擔心的糾結表情。
“走吧,到了就知道了,現在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我拍了拍小欒的肩膀以示鼓勵,雖然我現在也已經嚇得夠嗆,我深深的覺得如果能在約定的地方見到棺材板估計他都已經睡在棺材板裡了……
南方土話說“看見屋,走得哭”確實是一點都不錯,看到那燈光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可是那一點點光卻仍然沒有任何拉近距離的感覺。只是遠遠的靜默着……而勞累了一天的我們又經過了幾個小時的徒步行走之後早已經是疲憊不堪了。
“快到了……”小欒有氣無力的說,把手電筒打到了路邊的草叢裡,隱約看到一個石碑被雜草掩蓋,只能看到一個傾斜的輪廓而已。
我走了上去,把草叢扒開,看到一個長滿綠苔的石碑,“槐蔭鎮”三個字血紅的字顯得特別扎眼,看這字體並不像是當代作品,寫法獨特而充滿一種詭異的氣氛。而那三個字像是會流動一般,顏色鮮豔得與佈滿石碑的綠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其實這種詭異從進到吳州縣城我就已經感覺到了,現在只能說是見怪不怪了,趁着簡愛還沒有細看,我連忙站起身來回到了路中間,省得那女人又尖叫。
約莫又過了一個小時左右,我們終於算是到了目的地。在經過一個麻石牌坊以後,我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這槐蔭鎮的建築仍然保留着古代的風格,具體哪個朝代我也說不上來,反正看
起來比嚴在家傳的民國大院要老上許多。不僅是建築,這個鎮子裡,過了那個牌坊之後的地面全部是用麻石鋪就的,而這麻石地面已經經過歲月長時間得侵蝕變得平整而陳舊。我突然有種十分穿越的感覺……不過,那昏黃的燈光卻很明顯的是電燈。
正在我糾結着該先找吉隆旅社或者先去查看點着電燈的那家房子的時候,小欒的一聲招呼已經替我作出了選擇,他已經站到了那家點着電燈的房子門口。我也只得走了過去。
薄霧加上黑暗讓我在遠處還看不真切,現在站在電燈底下我纔看清楚這座建築的樣貌,這看起來並不像是漢民的建築,相反的在南方地區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有哪個民族有這樣的建築風格。這三層高的建築從外貌看上去完全是用石頭堆砌而成,精巧而堅固,而石頭的形狀也大小不一,很難想象建築者是用什麼工具把那麼大塊的麻石搬到那種高度又用那麼精巧的手藝砌到一起的。讓我驚奇的還有那門上不太符合整體建築風格的木頭牌匾,看上去那木匾也有十幾年的歷史了,也許是這山上溼氣太重,牌匾已經出現了許多的腐朽部分,不過依稀能辨認到上面的字——“吉隆旅社”。
“就是這裡了……”我低聲說,其實我一路上也沒對小欒說我們來這裡的目的,更沒說要來吉隆旅社見棺材板的事情,他發現這裡完全是因爲這裡是鎮上唯一的一盞燈。想到這些我敲門的時候就不得不格外的小心了。
“有人嗎?”敲過門之後我用氣聲在喊,裡面彷彿並沒有人迴應我。按照小欒的官方說法,這座鎮上應該是一個人也沒有的,所以有人應答反而會
嚇我一跳了。
這幾近腐朽的木門並沒有能夠阻擋住我,只是用力一撞,這門便連着鏽蝕的合頁一起斷裂,重重的摔到地上。
爲了掩護我,小欒舉着手槍緊跟着我衝了進來。而簡愛也不敢一個人站在外面,所以也跟在小欒的身後進了門。估計現在還真沒什麼能分開我們三個人了……
我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碎木渣(那腐朽的木門被我撞成了碎片……),用手電筒掃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這空間比我想象的要小了許多,這也難怪,一般小旅社的一樓臨街門面都不會太大,一樓的門面房都隔出來給旁邊的商戶做生意了,而這家吉隆旅社也不例外,只是一個很小的木質吧檯,裡面沒有電腦,仍然是用本子登記着住戶的信息,鑰匙很隨意的放在離登記本最近的一個抽屜裡,甚至都沒上鎖。
我翻起了登記本,而小欒則是拿着手電筒到處照了一圈,又往門外看了看,沒發現異常之後又跟在簡愛身後進了吧檯。而簡愛則跟在我後面一起查看住宿登記本。
“棺材板是三天前訂的房間,一次就訂了一個星期……”我輕聲說,然後又仔細的翻了翻登記本,“這旅館生意還真是一般……”
“你們約了人嗎?”小欒這纔想起要問。
“不瞞你說,這正是我們這次行動的委託人,他也算是我的合作伙伴之一,我是被叫來幫忙的。他在電話裡也沒給我說得太細,只是很匆忙的約好了時間和地點便掛斷了。”我很坦誠的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因爲我知道的實在是很有限,三言兩語就說完了。
小欒沒有再說話,看我拿着鑰匙,他便帶頭朝樓上走去。凶多吉少什麼的相信不用他說我自己也心裡有底了,我更擔心的是蟲蟲,但是一想到那個綠嘴脣的毒娘子我又覺得我的擔心是有些多餘的。
樓上由於隔出了許多的房間,所以上了樓之後空間也仍然給人一種十分狹小的感覺,每層的房間大概都只有十間左右,看來這旅館的規模還真是不大。不過對於一個如此不招人待見的小鎮來說,有一個這樣的旅社就已經讓人很訝異了。
“就是這間了……”也許受了我的影響,小欒也壓着聲音說話,看來在黑暗之中人都會有這種不安全感。現在據我估計整個鎮上應該是不會有第四個人的存在了……
我擡頭看了看那個釘在木門上的塑料牌子,確實是301,於是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鑰匙插進了鎖孔。
說實話我心裡真期待開門之後被警覺的棺材板或者是蟲蟲一頓胖揍的,但是就如同我所預料的,門裡一個人也沒有……
我重重的嘆了口氣,跌坐在牀上,堅硬的牀板磕得我生疼。
“別難過,也許是我們來得太早了……”簡愛也放下行李坐到了我身邊,看到我失落的樣子也讓她心裡沒底了。
“只怕是太晚了……”我輕聲說着,往後仰着倒了下去,“我和小欒輪流值班,今天先在這裡睡下吧。一切等天亮之後再做打算。”
“那我值第一班吧?”小欒說。
“好的,辛苦了……”我說着,疲倦和失落早已令我昏昏欲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