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壽禮

聽到寒老爺子的這個吩咐,衆人心裡又是一陣止不住的訝異。

若說先前寒老爺子那番敲打的話便是在擡舉這位鳳家大姑娘,那如今吩咐寒凌與寒夫人領着兒孫與鳳止歌見禮,便無疑是刻意叫衆人看清他的決心了。

與鳳止歌相認本就是鳳止歌與寒老爺子及寒凌早就商量好的,寒夫人也對此知之甚詳,所以聽到寒老爺子的這個吩咐,兩人都沒什麼異議,寒凌更是面帶喜色的上前幾步,當先與鳳止歌道:“妹妹,以後便是一家人了,若有什麼難事,一定別忘了與我這個做兄長的說,兄長給你做主!”

寒凌表現出來的爽快叫衆人齊齊一愣。

寒凌如今也是五十好幾的人了,論起年紀,他就算是做鳳止歌的祖父也差不離了,事實上,寒凌的長孫確實比鳳止歌小不了兩歲。

衆人都以爲即使有寒老爺子的吩咐在先,寒凌也不會輕易就接受一個差不多能做自己孫女的妹妹,可如今看來,寒大人竟似還十分高興?

除了寒夫人,寒家大少爺寒伯讓,二少爺寒仲景,三少爺寒季杳此前對寒老爺子要認女一事都毫不知情,這時心裡本就震驚不已,若不是有了寒凌的舉動,一行人只怕便要愣在原地不知作何是好了。

有了寒凌當先,其他人就算心裡仍覺有些彆扭,但也都趕緊上前幾步走到寒老爺子與鳳止歌面前。

寒老爺子這時已經坐在了那張太師椅上,又特意讓人搬了張椅子放在下首給鳳止歌,在寒老爺子的注視之下,除了寒凌與寒夫人與鳳止歌行的平輩之禮,寒家三兄弟都強自壓下心裡的怪異行了晚輩禮。

寒伯讓與寒仲景都已有了子嗣,寒伯讓的長子更是已經有了十一歲,卻對着比他大不了幾歲的鳳止歌恭敬的稱“姑奶奶”,便是寒仲景那只有三歲的小女兒在丫鬟的扶持下歪歪扭扭的行了個大禮。

這年紀相差甚大的認親場景直看得人想笑,但思及自今天之後鳳止歌那幾乎算得上是扶搖直上的身份,衆人便有些笑不出來。更有人豔羨之餘懊惱爲何不是自家女兒被寒老爺子青睞收作女兒。

在這樣的熱鬧之下,沒有人看到,寒季杳在喚出那聲低沉的“姑姑”之後,被咬破的嘴脣。

在衆的見證之下。寒老爺子認鳳止歌爲女的事便這樣成了定局,

就在鳳止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給幾個晚輩的見面禮時,卻聽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尖細的唱聲:“太子殿下駕到,含月公主駕到……”

原本因鳳止歌被寒老爺子認作女兒而驚訝不已的諸多賓客聞言齊齊起身,眼見園子入口處緩緩而來的兩列明黃色儀仗。正待衝着那處行跪禮,卻聽一個雖然爽朗卻明顯有些中氣不足的聲音道:“各位都不必多禮,今日是寒老太爺的生辰,本宮亦是得了父皇的吩咐前來道賀,與諸位一般都是賓客,可不能反而壞了這壽宴的氣氛。”

然後,衆人視線中便出現一個着大紅袞龍袍的清瘦身影。

皇家的孩子就沒有難看的,太子自然也是一樣,單論容貌,太子與如夏日驕陽般的含月公主倒也有五分相似。但他面上的蒼白卻生生損了幾分顏色,直叫人一眼便能看出來他的身體必定羸弱。

甚至,因爲身形實在太過瘦弱,他身上那件本應盡顯威儀的袞龍袍都顯得有些鬆鬆垮垮的,倒將他本身帶着的尊貴之氣都抵消了幾分。

這人,便是大武朝的儲君趙載存。

在太子身後半步,則站着當今皇上寵愛不已的含月公主。

即使還相隔甚遠,鳳止歌卻只一眼便認出了太子居然還是一位故人——上次在離湖畔遇到的那個聲稱要自盡的男子。

當時鳳止歌便覺那人身上頗有幾分貴氣,原來竟是宮裡二十幾年所薰陶出來的。

大武朝的太子殿下……

鳳止歌脣畔莫名揚起笑意,然後將目光落在了太子身側的含月公主身上。

距離上次春宴上見到含月公主。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

比起上次春宴上的張揚,含月公主今天穿了一件盡顯端莊的淡紫色宮裝,明明是同一張容顏,卻比春宴那時顯得沉靜成熟了許多。

但看在鳳止歌眼裡。含月公主面上明顯有幾分憔悴,尤其是在視線自太子趙載存身上掃過時,更是隱隱可見擔憂,只不過含月公主掩飾得好是以沒被衆人發現罷了。

顯然,這位金尊玉貴,被當今皇上放在手心裡寵着的公主最近過得並不如她的身份一般好。

皇室趙家的那一灘子事鳳止歌自然清楚。所以她大概也能明白含月公主到底是在爲什麼而如此煩憂。

說起來,鳳止歌對含月公主的印象倒也不壞,就衝上次她沒有強硬的要留下慕曉曉便知這位公主並不是一味的蠻橫不講理。

生於皇室,對她來說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了。

便在鳳止歌思索之時,太子趙載存與含月公主卻都齊齊看向了鳳止歌。

雖然他們進這園子不過片刻,但以他們的身份,自然有人會將此前這園子裡發生的事告之他們,所以即使兩人自幼得了皇室的精心教養,早已練就了處變不驚的本事,這時眼中也難免多了幾分震驚。

已經不怎麼管事的寒老爺子,居然在這壽宴上宣佈認威遠侯府鳳家的姑娘做女兒,而且還儼然是一副要將鳳家姑娘當做親女兒看待的樣子。

而在此之前,寒家上下卻是半點口風也沒露過。

以寒家在大武朝的地位,寒老爺子又是寒家名副其實的掌舵者,他認女兒,該是何等需要慎重的事,爲何事先卻是半點消息也沒有?

難道,寒老爺子是想掩飾什麼?

宮裡出來的孩子本就沒有那心思單純的,乍聽這個消息,太子和含月公主都難免多想了些。

而待看清楚鳳止歌的相貌時,含月公主倒沒什麼別的反應,太子卻是微微一愣。

雖然離上次相見已經過去很久了。可是一直到現在趙載存都時常會想起離湖畔邂逅的那名奇特的少女,想起她笑着向他揮手說“好走不送”時的樣子。

本以爲,不過是萍水相逢有了一面之緣,但以自己的身份。兩人最終也就只能短暫的相交後變作路人,只是沒想到,這次得了父皇的吩咐前來爲寒老爺子賀壽,卻能意外與她重逢。

而她,竟然便是鳳家大姑娘。也是寒老爺子今天當衆認下的女兒。

一時之間,趙載存心裡也有些唏噓不已。

還是寒老爺子開口,才讓趙載存自回憶中抽回思緒。

“微臣見過太子殿下,含月公主。”寒老爺子語氣雖然恭敬,但面上其實並無多少敬畏之色,但寒老爺子這一輩子就算是在皇上面前也都是這個樣子,所以倒也不會有人在這點上指責於他。

趙載存聞言正襟一笑,兩掌平伸做出微向上擡的樣子,神色之間甚是尊敬,“老師不必多禮。老師過壽,做學生的前來道賀本就是再應該不過的事,更何況,學生此行還是得了父皇的吩咐,父皇也道老師是大武朝的股肱之臣,望老師能保重身體繼續爲大武朝的將來效力。”

趙載存稱寒老爺子爲“老師”也是有原因的。

寒老爺子的名銜本來就有太子太師,且太子當初也確實是由寒老爺子啓蒙的,道一句恩師也是理所應當的。

細數滿朝文武,能在壽辰上讓皇上吩咐太子和含月公主親自前來道賀的,只怕也唯有寒老爺子一人了。

旁人自是對寒家所得的榮寵換羨不已。但寒老爺子面上卻並無任何變化,彷彿並不將這般榮寵放在眼裡,仍躬了身子道:“皇上擡愛,老夫莫不敢辭。”

對於寒老爺子的這一躬。太子和含月公主都側過身子沒有受,看在園子裡的其他朝臣眼中,對太子倒也多了幾分讚賞。

寒家在大武朝的建立上出了多大的力是有目共睹的,就連皇上也對寒老爺子尊敬不已,再加上太子當年還是寒老爺子手把手啓蒙的,他若是生受了寒老爺子這一禮。即使他貴爲太子,只怕多少也會爲人所詬病。

現在看來,太子殿下雖然不見聰慧外露,而且這些年因爲不被皇上所喜一直過得很低調,但現在看來確實很是大氣,行事頗有皇室之風。

若是太子殿下的身體康健,倒還真的可以挑起承續大武朝未來的重任。

只是可惜了……

太子的身體狀況始終令人堪憂。

太子殿下的身體如何,一直是滿朝文武都極爲關心的事,畢竟皇上就只得這麼一個兒子。

正因爲有太多人的關注,所以自打立了太子之後,平常負責給太子診脈的太醫便可謂是被無數人盯着,這樣一來太子的身體狀況自然也就無從隱瞞。

即使皇上本人即朝臣們對太子的身體狀況有所不滿,可大武朝總不能一直沒有儲君,便是這個儲君有點缺陷,他們也只能搖頭接受了。

話說回來,皇上征戰十幾年纔打下大武朝的江山,這些年在治理國事上也算得上睿智英明,這樣一位明君,怎麼就在子嗣上如此艱難呢?

若是皇室皇子多了,這些朝臣說不得還得擔心皇子們兄弟鬩牆造成朝局動盪,可皇室就太子這麼一位子嗣,又着實令人想要搖頭嘆息。

不得不說,這世事總是難以萬全。

便在衆人難掩遺憾的眼神中,寒老爺子立即吩咐人將太子和含月公主請入上座。

有了太子和含月公主在,接下來的時間這滿園子的賓客都跟着拘謹了幾分,不過寒老爺子方認回了女兒,正是心情大好的時候,倒也不在意氣氛是不是有些凝重,甚至還一反常態的與幾位相熟的來客寒暄了幾句。

衆人閒聊片刻,便到了吉時,到了衆人向寒老爺子拜壽的時候。

每每君中權貴之家有這樣的壽宴,拜壽獻禮之時總是最有看頭的,雖然只是獻上自己準備的禮物,卻也能叫旁人在這個過程中比較出來誰的壽禮更精緻,誰的禮物更稀奇。

即使有禮輕情意重一說,可在這樣的權貴之家。至少誰在備下壽禮時更爲用心,卻是能叫人一眼看出來的。

甚至,還有些精於後宅算計的婦人,都能憑藉着獻禮一事將別家後宅的大致情況說得頭頭是道。倒也是印證了“行行出狀元”這句話了。

因爲前來賀壽的的人實在太多,若都一一獻禮只怕衆人都得等到晚上才能用膳了,所以寒家並未安排衆人獻禮這個環節,只讓寒氏近枝子弟奉上壽禮便是。

當然了,今天有太子和含月公主代表皇上前來。第一個向寒老爺子送上賀禮的,自然便是這兩位天之驕子了。

太子攜同含月公主站起身,向着寒老爺子道:“老師壽辰,父皇特命我兄妹二人送上賀禮。”

說到這裡,太子向身後擺了擺手,便自然有兩名內侍有些吃力地擡着一個紅漆木子走上前來。

那箱子大概半米見方,上面雕着精緻的紋飾,也不知裡面裝了什麼,居然叫兩名內侍擡起來都覺吃力。

因太子已經說明,這是皇上親自賜下的賀禮。所以即使明知視線無法透過那箱子看到裡面裝着的東西,衆人好奇之下仍眼巴巴地看着那箱子。

好在太子也沒有要吊人胃口的意思,見那兩名內侍將箱子擡到寒老爺子所立的臺上,順勢便拍了拍手,兩名內侍見狀便輕輕將箱子打開來。

隨着箱子緩緩打開,裡面放着的東西便一點點躍入衆人的視線。

那是一棵用整塊翡翠精心雕琢而成的挺直的松樹,雕琢這塊翡翠的人明顯是大師,即使是不懂行的人看了也有栩栩如生之感,尤其是那一根根松針,湊近了瞧便如髮絲一般粗細。且極有紋理。

因材質的原因,翡翠中間還夾雜着少許白點,卻被人匠心獨運地雕琢成松樹上落着的片片雪花,既有了這松樹雪壓不彎的意味。翠白有了對比之後,也更襯得那翠色更爲通透喜人。

在座的都是京中權貴之家,甚至很大程度上可以說是大武朝最爲富貴的一羣人都聚在這裡了,平日裡這些人也都自詡是見慣了好物件兒,可看到這件皇上親賜的壽禮,衆人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翡翠這東西因其色澤素來爲女眷所喜。但也並不少見,這滿京城更是有不少老店有着鎮店的翡翠物件兒,可皇上賜下的這棵松樹,卻是整塊翡翠雕琢而成的,而且看這翡翠的種頭,無論是色澤還是透明度怕是都已經到了極致,再加上大師親手雕琢而成,若真論價值,恐怕可是算是不可估量。

當然了,在場的都是在官場之中浸淫多年之人,便是女眷也都是出於權貴之家,當然不可能因這物件兒的價值就眼紅。

令這些男客們所看重的,是皇上賜下這件壽禮背後所代表的意思。

松柏本就被喻爲常青樹,皇上令太子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賜下這壽禮,這其中的意思就值得深思了。

果然,接着便聽太子笑着道:“父皇還說了,老師爲大武朝付出了幾十年的時光,如今大武朝已經走上正軌,希望老師能如這常青樹一般,永遠屹立不倒。”

衆人聽了眼裡便是一動。

這些年來皇上可沒少強調寒家的功勞,更因此一直縱着寒家,便是寒家有些旁支子弟行事確實荒唐,也都被皇上壓了下來。

後來漸漸便有人暗地裡傳,道是皇上這是在捧殺寒家,只等着將寒家縱得沒有王法了再出手除了寒家,這樣即使寒家真的曾立了那不世之功,天下人也說不出什麼不是來。

這個說法當然只是暗地裡在少數人之間流傳的,但還真有不少人相信這個說法,畢竟歷來都是“功高震主”這個詞,這些年寒家老爺子掌管吏部,又是內閣首輔,寒家大老爺掌了兵部,寒家二老爺亦是一方封疆大吏,再加上寒家還有不少族人在軍中甚有威望,這樣的寒家會惹來皇上的猜忌一點也不稀奇。

因爲這種說法,也有那與寒家不和的人家,就等着親眼見了寒家是如何被當今皇上打落塵埃的。

可如今看來,皇上既然在這種場合裡讓太子賜下這棵翡翠松樹,太子又親言寒老爺子便是大武朝的常青樹。

莫非,皇上對寒家並無猜忌之心?

在衆人對皇上心思的揣測中,寒老爺子爽朗的哈哈一笑,一邊命人將這御賜之物好生收撿下去,一邊道:“是皇上謬讚了,微臣不過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只怕再過個三兩年便要入土了,何曾當得起‘常青樹’幾個字。”

太子送上壽禮便重新坐了下來,聞言但笑不語,神色卻仍然恭敬有禮。

接下來便是寒氏族人給寒老爺子獻上壽禮,寒家大老爺寒凌與寒夫人送上的是一副兩人共同作下的松鶴延年的丹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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