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應對

而衆人眼中正在親熱敘舊的楊夫人和慕輕晚,正在進行着這樣一番對話。

“楊夫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鳳止歌淡淡地道。

楊夫人輕“哼”一聲沒有應話。

如果說楊夫人對趙幼君是痛恨的話,那她看到鳳止歌時就是感覺嗝應得緊了。

恨趙幼君,是因爲若不是趙幼君想要借她之手害鳳止歌,那她最鍾愛的兒子就不會受那麼大的打擊從而一蹶不振了。

不喜鳳止歌,卻是因她始終認爲,追溯源頭,這件事始終還是因爲有鳳止歌的存在。

即使明知是她與趙幼君合謀害鳳止歌在先,楊夫人仍然一看到鳳止歌就下意識的皺眉。

說到底,楊夫人和趙幼君都是同一類人,無論何時都不知道反思自己所爲,只一味的將過錯全部推到別人身上。

當然了,若是叫楊夫人知道,她的愛子之所以會在衆目睽睽之下與錢姨娘胡來,都是因爲鳳止歌在其中出了一把力,估計她就不是這等反應了。

見楊夫人不吱聲,鳳止歌挑了挑眉,“楊夫人莫非是貴人多忘事,不認識我了?”

楊夫人這才望向鳳止歌,淡淡地道:“大姑娘如此出衆的人兒,只見過一面就令人印象深刻,我又豈會不記得。”

“楊夫人還記得我就好,否則我就要納悶了,楊夫人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就在京城四處散關於我孃的謠言呢?”鳳止歌撫了撫衣袖上繡着的幾朵小小的迎春花,輕輕笑道。

楊夫人聞言轉過頭將慕輕晚細細打量了一遍,纔回過頭看向鳳止歌,“當初我確實與人說起過威遠侯夫人的事,但大姑娘也是個明白人。我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事實還是隻是謠言,想必大姑娘心裡比誰都明白。”

自從那次賞荷宴上,被算計的鳳止歌不染塵埃的全身而退,而算計她的趙幼君兩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挫,楊夫人就徹底明白了當初乳孃勸她時說的那句“鳳家大姑娘不是那麼容易被算計的人”的含義。

現在細細想來,當初那個婆子出現得本就離奇。就像是故意引起她注意力似的。若不是如此,她又豈會知道威遠侯府的隱秘之事,就更不可能到京城之後四處散佈關於趙幼君的流言了。

只可惜。她當初一門心思的想看趙幼君倒黴,根本就等不及細思這其中的蹊蹺。

鳳止歌看向楊夫人,脣角牽扯出小小的弧度。

她們所處的這個角落是這花廳裡最偏僻的所在,而且其他夫人小姐們坐得離這裡都有一段距離。鳳止歌也不怕被旁人聽到她與楊夫人的談話。

鳳眸微揚,鳳止歌出乎楊夫人意料的直接給了個肯定的答案。“楊夫人心裡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嗎?沒錯,京城裡流傳的前後兩則流言都是真的,你在湖州看到的威遠侯夫人,的確就是當年號稱因病早逝的清平長公主。”

楊夫人怔住了。

其實在第二則流言傳出。且莫名其妙的背上了那黑鍋之後,楊夫人心裡就隱隱有了猜測,說不定那流言當真是屬實。

畢竟。吳明遠之所以能在衆人重圍之下得了吏部的差事,全是因爲楊夫人對趙幼君的威脅。

若趙幼君只是個普通的妾室。又怎麼可能辦成這件事?

但即便心中早有猜測,這時得到肯定的答覆,楊夫人心裡的震驚仍沒少半分。

一半是震驚於趙幼君的身份,一半,卻是因爲鳳止歌居然如此大咧咧的就將真相告知於她。

雖然與這位鳳家大姑娘接觸的不多,但楊夫人如今也知道,鳳家大姑娘不是那等心中沒有成算之人,那她爲何會交此事告訴自己?

楊夫人心中疑惑,隨即問道:“你將這些告訴我,就不怕我說出去?”

鳳止歌似笑非笑的看向楊夫人,眸光似水般瀲灩,“雖然沒人能肯定真僞,但如今全京城誰不知道這流言是楊夫人傳出去的?而且,我就算告訴你又如何,難道,你還敢說出去?你信不信,你前腳將事實說出去,後腳你吳家滿門就會橫屍街頭?”

楊夫人心中一窒。

鳳止歌的話說得半點都不客氣,無論是她那向上挑的眉眼,還是她脣畔那淡淡的笑,都讓楊夫人明瞭鳳止歌對她的不屑。她很想硬氣的回一聲“爲何不敢”,可鳳止歌所言並不是不可能,想想後果,這句話幾次到了喉間,都被她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是的,楊夫人不敢。

她如今已經背了個黑鍋,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她傳出了清平長公主在威遠侯府爲妾的流言。無論流言的內容是不是真的,都無疑有損清平長公主的名聲與皇家的聲譽,一旦惹怒了皇上與太后,後果都不是她以及吳家能承受得起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若是還敢言之鑿鑿的對人說流言是真,那就真是自個兒往刀口上撞了。

楊夫人還沒活夠,又怎麼會拿自己的命來賭這一時之氣?

鳳止歌本就對楊夫人沒什麼好印象,當初若不是想讓她與趙幼君狗咬狗,又怎麼會特意設個套給她鑽。

見楊夫人沉默,鳳止歌也不再與她多言,直接道明來意:“既然楊夫人是個明白人,那我也不與你兜圈子了,如今我娘已經回到京城,你傳的那些流言也就影響到了我娘。既然流言因你而起,自然也該因你而終,楊夫人沒意見吧?”

楊夫人聞言眉頭微皺,然後面上現出怒色來。

因爲那流言,她如今的日子可以說得上是舉步維艱,被京城貴婦圈子所排斥不說,說不定什麼時候還要承受來自貴人們的怒火。

若說那流言是假的也就罷了,明明她只是說出了她所知道的事實,怎麼就要落得如今的下場。

她都已經是這樣的處境了,聽鳳止歌的意思。還要讓她來收拾爛攤子?

楊夫人當然不願意!

面色一冷,楊夫人硬梆梆地道:“大姑娘是不是太過強人所難了,你都承認那流言都是真的了,難道還要我來替威遠侯夫人出頭?”

被楊夫人拒絕,鳳止歌也不惱,她側着頭看向楊夫人,以一種一派天真的姿態問道:“楊夫人當真不答應?”

楊夫人冷冷地看了鳳止歌一眼。然後別開頭。雖然沒說出一個“不”字來,但她的表情明顯說明了她的態度。

只不過,幾乎是下一刻。楊夫人就隱隱察覺到了不妥。

鳳止歌定定的望着楊夫人,一雙丹鳳眼裡,卻漸漸蘊了水光,任是誰見了她這雙眼。也定會認爲她在楊夫人這裡受了多大的委屈。

不過楊夫人卻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只因。鳳止歌正對着她的臉上甚至還帶着淡淡的笑意!

心中一緊,楊夫人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只是話還沒出口,就見鳳止歌猛然站起身。椅子發出的聲響只一瞬間便吸引了廳裡所有人的視線。

“楊夫人您怎麼能這樣做呢?”鳳止歌憤怒中又含了委屈的聲音在所有人耳邊響起。

那些本就好奇楊夫人與鳳止歌在說些什麼的夫人們雙眼一亮,她們會來於府,一半是爲了樑夫人生辰宴。另一半,卻是想借機從威遠侯夫人那裡打探些消息。

如今看來。這一趟果然沒有白來啊,鳳家小姐如此表現,顯然早些時日的流言中有貓膩嘛。

這一刻,平日裡端莊嫺雅的夫人們都不由豎起了耳朵,恨不得鳳止歌立馬將其中的曲折盡數道來。

鳳止歌也確實沒讓這些夫人失望。

“楊夫人,在湖州時您與我娘素來交好,止歌平日裡也十分敬重您,可是這次您未免太過分了些,當初賞荷宴上吳大哥……又不是我孃的錯,爲何您要將我娘扯進這種是非之中來呢?”一邊說着話,鳳止歌稍稍側了側身子,面上滑落而下的淚珠便被廳裡的夫人小姐們盡收眼底。

好奇心被徹底勾起來的衆夫人小姐心裡更是抓心撓肺的着急了。

先是京城的流言,如今又扯上了湖州的賞荷宴,聽鳳家小姐話裡的意思,楊夫人是因爲那賞荷宴上發生了什麼事而遷怒於威遠侯夫人?

鳳止歌扯出絲絹拭了拭淚,紅着一雙眼看着楊夫人,“我娘也知道楊夫人傷心,可也不該因爲傷心就胡亂污衊他人吧,就爲了您的幾句話,我娘進京這些天就沒得了安寧,成日裡就被人圍着打聽清平長公主的事。”

“天下人都知道清平長公主早在二十年前就早早薨了,難道人死還能復生?”

“咱們侯府當年確實有個姨娘,可那姨娘早在生了二妹妹之後就去了,您總不能聽風就是雨,因爲曾經有位夫人說了句二妹妹長得與當年的清平長公主頗爲相似,就硬生生將咱們侯府與清平長公主扯上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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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止歌這番話裡的信息量無疑很大。

生活在大宅院裡的夫人小姐們平素裡閒來沒事,就只能鬥來鬥去的,自然也很擅長腦補,只片刻便腦洞大開,想出一個個精彩絕倫的故事來。

威遠侯府遷至湖州自然便立於湖州貴族圈子的頂端,楊夫人作爲知州夫人,便想方設法搭上了威遠侯夫人,並贏得了威遠侯夫人的友誼與鳳家小姐的敬重。

但是,在楊夫人舉辦的賞荷宴上,吳家公子出了什麼意外,無辜的威遠侯夫人卻被楊夫人無端恨上了,又正好威遠侯府的庶女被人稱讚長得像清平長公主,楊夫人遷怒之下,纔會一進京就四處散佈謠言。

誰知道威遠侯府一家也在不久之後回京,這纔會有如今的這一幕。

至於會不會有可能是威遠侯夫人真的做了什麼於楊夫人有害的事……

當年京城裡與慕輕晚相熟的人誰不知道她性情柔婉貞靜,而且最是單純沒有心機?

在場夫人們當即便毫不掩飾自己對楊夫人的鄙薄。

這些夫人的夫君在朝中地位都不低,她們平日裡也都以端莊高貴自詡,當然不會在明知道楊夫人品性有問題之後還傻得與她扯上什麼關係。

話說回來,吳明遠得的那吏部的差事當初可是引了不少人的爭搶。最後卻讓吳明遠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湖州知州撥得了頭籌,指不定是不是楊夫人求了威遠侯夫人幫忙呢。

若是楊夫人在受了威遠侯夫人的恩之後,還如此恩將仇報,那也就太可惡了。

迎着衆位夫人的冷眼,楊夫人心中又驚又怒。

雖然早在發現鳳止歌的異樣時就知道她定然說不出什麼好話,卻沒想到鳳止歌居然唱作俱佳的演了這樣一齣戲。

楊夫人反射性的想將實情說出來,卻在想到方纔被鳳止歌冷冷說出來的“橫屍街頭”幾個字而閉緊了嘴。

最重要的是。鳳止歌還提及了吳弘文。

在楊夫人眼裡。即便是吳明遠,恐怕都沒有吳弘文來得重要。

她最鍾愛的兒子,到如今都沒從當初的打擊中振作起來。好不容易換了個環境,不用再生活在旁人的指指點點之下,若是賞荷宴上發生的事被鳳止歌公之於衆,吳弘文會怎麼樣?

任楊夫人從前有多擅言談。這一時之間也沒想好要怎樣破這個局,倒是一張臉忽青忽白的好不精彩。

就在這當口。鳳止歌藉着拭淚的動作背向衆人,微眯了鳳眼低聲道:“楊夫人,你應該知道,想要保住吳家。流言的內容必需是假的,既然如此,你何必還要擰着。不如藉着這個梯子就下去了。否則,想想你的兒子。好不容易離開湖州這個是非之地,若是再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他與庶母私通,你認爲,他是會堅強的重新站起來,還是從此徹底被毀了……”

聲音雖小,卻是不折不扣的威脅。

楊夫人心中一凝,心裡痛恨鳳止歌居然打吳弘文的主意,卻也不得不仔細考慮起鳳止歌的話來。

京中傳出清平長公主的流言,緊接着威遠侯府就被召回京。

其實,就算楊夫人這時不承認鳳止歌所言,只要慕輕晚這個正牌的威遠侯夫人日後常在各家走動,即便有人仍介懷於那流言的內容,但得不到證實,流言遲早會漸漸被人們忘卻。

反之,若是這時藉着鳳止歌給的梯子,將早前的流言定性爲她遷怒慕輕晚之下做出的不理智之舉,即使她會被人指點幾句,但至少好過如今時刻擔心什麼時候就會惹來皇家的雷霆之怒。

楊夫人妥協了。

事實上,就算沒有這些理由,她也不得不妥協。

她不能讓吳弘文再受一次打擊。

在爲人母這一點上,楊夫人至少還是合格的。

想通了這些,楊夫人面上浮現出慚愧之色,眼眶迅速泛紅,看向靜靜聽了這許久的慕輕晚,愧疚地道:“慕夫人,這件事是我不對,我不該因爲自己心情不好就將您扯進這些是非裡,還給您惹來這麼多的麻煩,還請您大人有大量,能原諒我這一回。”

楊夫人的話無疑讓在場的夫人們證實了自己的腦補。

就說嘛,清平長公主早在二十年前就因病離世,怎麼會出現在湖州呢?

不過,楊夫人的兒子在賞荷宴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纔會讓楊夫人心情不好到遷怒於威遠侯夫人?

解了心中關於清平長公主的疑惑之後,衆位夫人對這件事又起了好奇之心。

在衆夫人的苦苦思索之下,慕輕晚面上泛起溫婉的笑容,一邊握了楊夫人的手,一邊溫聲勸慰她道:“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你也別多想,好在只是些流言,雖然有些困擾,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衆夫人心裡暗自點頭。

果然,即使二十年過去了,威遠侯夫人仍是當初的樣子。

……

吃過筵席,慕輕晚又與以前相識的夫人們敘了舊,見時辰不早了,這才向樑夫人告辭,領着鳳止歌回府。

而就在各府夫人小姐們回府之後,關於先前流言的“真相”就已經漸漸傳開。

當然了,對於這個“真相”,許多人相信了,但也有一部分人嗤之以鼻。

但不管怎麼說,自此之後,便再無人在公衆場合談論起威遠侯府內宅的事了。

慕輕晚與鳳止歌回到侯府之後,沒有理會外面因爲今天發生的事引出怎樣的後續,而是張羅着給孃家遞帖子。

早在知道要回京時,慕輕晚就日日盼着能回孃家見見闊別已久的親人,可是到了京城先是忙着整理行李,後來又要應對那則流言,還要時刻防着各處前來打探消息的人,一直也沒個空也沒精力回孃家。

如今好不容易把那流言的事解決了,慕輕晚便再也壓抑不住心裡的急切,也不顧天色不早,寫了帖子便着人送往慕家,約好時間上門拜訪。

帖子才送出去不久,慕輕晚便見鳳麟出現在了門口。

鳳止歌分別看了兩人一眼,知道他們大概有話要說,也就笑着辭了慕輕晚回了流雲閣。

鳳止歌離開後,慕輕晚動作利落的收拾好桌上的紙筆,然後看向欲言又止的鳳麟,輕聲問道:“侯爺可有何要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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