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天三夜的追逐,遠征艦隊逼迫利馬艦隊返回了到了卡亞俄港。這是秘魯總督區首府利馬城的外港,除了港闊水深之外,沒有什麼優點,尤其是在軍事方面。
利馬城區有一半島深入海洋,在這座半島上,西班牙人構築了炮臺,近十年來不斷擴建,形成了費利佩城堡,這座佔據制高點的城堡上裝配了上百門的火炮,把寬闊的港池掩護在了火力範圍內,而港池的北面炮臺雖然可以與費利佩城形成交叉火力,但實在是過於靠內了,無法阻止敵人艦船進入泊地,所以外圍的防禦更依靠利馬外海的聖洛倫索島,及附屬島嶼。
利馬城的選址根本就沒有考慮軍事防禦的需求,如果不是帝國的崛起,這座城市的威脅永遠只是海盜,因此環繞利馬那低矮的石頭城牆就足夠了,連費利佩堡都可能不會存在。
轟隆!轟隆!
利馬城內響起了帝國海軍戰艦的炮擊聲,雖然站在費利佩城堡頂部的秘魯總督佩德羅和利馬艦隊司令官拉斐爾都知道,這是中國人在耀武揚威,但是他們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利馬艦隊的主力艦除了拉斐爾帶出去的六艘,其餘六艘都在船廠維修,僅僅是讓這些艦船下水,整備作戰,就需要三天的時間,現在的利馬,只能看着中國人在外海耀武揚威。
“如果他們再敢來打攪我,我會把那些蠢貨全都送到聖洛倫索島上去看守炮臺的。”佩德羅面對不斷捎信來的副官,用一種不可置疑的語氣告訴他。
自從中國遠征艦隊抵達後,利馬地區所有的商人、鄉紳都處於歇斯底里的狀態,他們很想知道,秘魯總督府有沒有能力保護卡亞俄港裡的商船,而同時,他們發瘋一樣的把商船的貨物運輸上岸,弄的利馬城內港區亂糟糟的。
“總督閣下您看,中國人似乎在往海里扔東西。”另外一個副官指着海面說道。
佩德羅怒道:“你這個蠢貨,難道看不出他們在測量水深嗎?”
“不,剛纔是測量水深,現在開始扔東西了,您快看。”副官則是反駁說。
佩德羅這才重新架起了望遠鏡,看着中國船隻的行動,六艘戰列艦像城堡一樣堵住了南北兩側的航道,而只有兩艘縱帆船深入港區,在火炮射程之外,剛纔還看到,他們用測深的鉛錘測量深度,但是現在,兩艘縱帆船已經調轉過了頭,用小船在前面牽引行動,而船尾樓的下層甲板打開,裡面不時扔下一個個圓滾滾的東西,感覺就像是羊在拉羊糞蛋子似的。
仔細觀察後,佩德羅也搞不清楚中國人在幹什麼,於是問向了與中國人有豐富作戰經驗的拉斐爾,而拉斐爾一直看着對手行動,面對佩德羅總督的提問,他有些無奈的說道:“總督閣下,中國人在佈雷。”
“佈雷,什麼意思?”佩德羅對於佈雷這一說完全不知所謂。
而拉斐爾卻是參與過印度洋大海戰的,那場大海戰之中,荷蘭、西班牙、法國、丹麥、瑞典拉上了被強迫的英國(其實除了西班牙之外,都是一些東印度公司),在印度東海岸的馬德拉斯一帶與帝國海軍進行了一場決戰,其中,中國人就使用過水雷。
拉斐爾解釋說道:“那是一種新式的海戰武器,中國人稱之爲水雷,可以用來封鎖港口,那圓滾滾的東西就是雷體,裡面裝着很多炸藥,而下面則用鏈子拴着鐵錨,他們測量水深之後,把水雷扔進水裡,鐵錨勾住地面水下,保證水雷不會飄走,且水雷漂浮在距離海面一定的高度,這個高度讓水面上的人無法看見,但又能讓船隻水下部分碰上。
在雷體上,有很多發火器,類似於燧發機,只要船體碰到,就會爆炸,沒有什麼船隻都經受住一顆水雷的破壞。”
“那這種水雷,我們應該如何對付?”佩德羅問。
拉斐爾說道:“實際上,水雷是一種非常不穩定的武器,大部分水雷會因爲密封問題進水,導致完全失效,而當年我們也曾在馬德拉斯與荷蘭人一起排雷,只要找到足夠的潛水員並不困難。”
佩德羅直接問道:“一天之內能把這些東西排完嗎?”
“做不到,事實上,沒有人能保證完全排完,甚至在印度洋海戰結束後的三年,也傳出過馬德拉斯的一艘英國船被水雷炸沉的消息,或許一個月,或許三個月,都無法排完水雷。”拉斐爾有些絕望的說道。
佩德羅聽了這話,陷入了沉思,喃喃說道:“原來如此呀。”
“總督閣下,您說什麼?”拉斐爾問道。
佩德羅說:“顯然,佈雷針對的不是利馬艦隊,而是利馬城,他們故意在外海驚擾到利馬艦隊,讓你們退回卡亞俄港,然後用水雷封鎖,這樣他們就可以在海上爲所欲爲。拉斐爾將軍,你應該清楚,敵人的陸軍已經翻越了安第斯山脈,我想,他們很快要兵臨利馬城下了吧。”
“這不會吧,他們怎麼有膽量直接登陸利馬城呢?”拉斐爾對佩德羅的猜想感覺難以置信。
佩德羅則是反問:“拉斐爾將軍,你認爲他們真的有直接登陸利馬的需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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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在秘魯地區的時間比佩德羅還要長,他很快就搖頭,表示不需要,利馬城南北各上千公里都是熱帶沙漠氣候,這與寒流、東南信風等原因有關,利馬更是世界的幹極,常常幾十年不下雨,但發源於安第斯山脈的河流向西流淌進入太平洋,在沿岸地帶形成了很多的灌溉農業區。
在印加帝國時代,這些區域沒有得到很好的發展,畢竟那個印第安國家的核心區域在於高原山地之上,只不過在西班牙殖民時代,西班牙人發現這些沿河地帶尤其適合種植小麥和葡萄,而麪包和葡萄酒是西班牙人不能缺少的東西,因此這些地方都得以開發。
因爲農業開發,這些地方也就有大大小小的港口,顯然,它們抵擋不住中國軍隊的進攻。
事實正如佩德羅預料的那樣,在遠征艦隊確定把利馬艦隊封鎖在港口之後,海軍陸戰隊相繼在皮斯科和聖文森特德卡涅特登陸,前者是最新的葡萄酒產區,後後者則有上百年的開發歷史,尤其是後者,陸戰隊在此繳獲了大量的糧食和馬匹,這讓遠道而來的陸軍極大的減少了後勤壓力。
南方兩座城鎮的陷落很快被利馬地方所知道,佩德羅很清楚,襲擊那裡的中國人肯定不多,原因就在從智利的聖地亞哥到利馬僅僅直線距離就超過了兩千五百公里,沿途還要經過南美洲最大的沙漠,陸地前進是完全不存在可能的,所有的軍隊必須由海路運輸,但中國人不可能讓陸軍與艦隊同時行動,畢竟誰在出發前都無法確定海戰一定會勝利。
所以,南方兩座城鎮肯定是被隨艦隊行動的陸戰力量所奪佔的,數量不會超過兩千人,這完全是可以戰勝的軍事力量,但是等到一個月後,智利地區的敵軍主力到來,就不存在這種可能了。
而佩德羅把自己的這個想法告訴拉斐爾,得到了拉斐爾的支持,在中國艦隊實力未明確的情況下,拉斐爾不想消耗珍貴的艦船,自然也就希望陸戰能解決問題,但是,佩德羅在高層會議之上提出出兵皮斯科城的時候,遭到了全面的反對,檢審法院、商人代表和本地鄉紳全都在反對。
無奈之下,佩德羅只能從軍隊和各省抽調有服役履歷的軍官和高官到來,與他們討論這個問題,但結果是,這些人的反對比那些代表更爲激烈。
軍官們的理由很簡單,出兵皮斯科就是找死的行爲。
“您看,利馬城在這裡,皮斯科在這裡,兩者相距六十四里格(一種西班牙殖民者用的距離單位,海上相當於5.5公里,陸地相當於4.8公里),而聖文森特德卡涅特則幾乎在兩者中間,平時我們必然會通過海路前往,但是現在制海權在中國人手中,我們只能走陸地。
顯然,我們不能走內陸的印加古道,否則兩個月也未必能到的了。我們只能走沿海地帶,如此長的行進距離,我們又沒有制海權,結局是顯而易見的。”陸軍司令豐塞卡非常認真的對佩德羅介紹說道。
豐塞卡是佩德羅的好友,原本的查爾卡斯檢審庭長,但他還未上任,查爾卡斯所管理的拉普拉塔地區就被帝國佔領了,他一直滯留在利馬,作爲曾經參加過諸多戰爭的貴族,豐塞卡是相當具有能力的,因此佩德羅願意相信他的分析。
“什麼顯而易見,豐塞卡,我的朋友,你要仔細說一說。”佩德羅讓其他人離開,對豐塞卡說道。
豐塞卡無奈,說道:“如果我是中國人的陸軍指揮官,我會在發現您派遣的陸軍之後,立刻後撤,一直撤退到皮斯科爲止,然後待我軍離開聖文森特德卡涅特後,立刻利用海軍,再發動一次登陸,把我軍牽制在兩座城鎮之間的沙漠地帶。
當然,他們也可以在我們快要抵達聖文森特德卡涅特之前發動登陸,它的北面也是一塊沙漠地帶,如此,只需要利用天氣就可以消滅您派遣南下的陸軍。”
“也就是說,想要戰勝中國人,必須要有制海權。”佩德羅問道。
豐塞卡微微點頭:“確實如此,尊敬的總督。可是我不認爲拉斐爾將軍可以在短時間內奪取制海權,他們清理航道的速度低的令人髮指,而中國的艦隊還不斷的騷擾。一個月內都未必能離開海港。”
這一點,佩德羅是相信的,這幾天他一直觀察拉斐爾的海軍與中國人鬥智鬥勇,但顯然,拉斐爾已經落入下風,中國人佈置的水雷真真假假,有淺有深,有時候,耗費半天都無法引爆一顆水雷,潛水員冒險撈起來,卻發現只是一個被鐵錨拴住的,灌了一些沙子的酒桶。
也有時候,潛水員發現下面拴着一個酒桶,動手去撈的時候,卻引發了爆炸,那肯定是用酒桶箍起來的水雷。而水雷是中國人佈置的,他們知道位置,小型的船隻可以在預留的航道值周穿梭,炮擊排雷的艦船,而這些艦船因爲身處雷區,不敢動彈,往往被擊沉或火攻船焚燬。
而到了夜間,中國人還會派遣小艇,偷偷進入航道佈雷,把排雷的艦船完全困死在雷區,甚至於中國人還利用潮汐放置漂雷,炸燬了碼頭的商船和軍艦,只不過這種漂雷不受控制,也炸燬了遠征艦隊的一艘雙桅縱帆船,之後就不被使用了。
佩德羅懊惱說道:“我的朋友,如果我不立刻率軍消滅南方城鎮的中國人,那麼再過一段時間,就會有很多軍隊出現利馬城下,雖然當初傳說攻佔拉普拉塔地區的中國人有十萬人規模是假的消息,但敵人肯定很多,而且海盜和印第安人,甚至一些混血人都加入了他們,時間已經不在我們這裡了。”
豐塞卡說道:“實際上,即便敵人不會給我們設下陷阱,我也不建議您主動出擊。佛朗西斯科的步兵團覆滅在了聖地亞哥城,在利馬,已經沒有一支團級規模的正規軍力量了。相對來說,背靠利馬城,廣泛招募民兵和使用本地武裝,纔有可能戰勝未知的敵人呀。”
佩德羅擡起頭,說:“豐塞卡,你說我與中國人談判怎麼樣?”
“談判,談什麼呢?”豐塞卡問道。
佩德羅說:“再過幾個月,我的繼承者就會到來了,如果能拖延幾個月的時間,不是很好嗎?”
豐塞卡搖搖頭:“不認爲您說的是一個好主意,實際上,從拉普拉塔陷落開始,我就感覺,中國人的目的可不只是報復那麼簡單,這一次動用了戰列艦和正規的陸軍部隊,或許他們的目的就是整個秘魯總督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