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四六 民間

李君威認爲林君弘的計劃是不錯的,厄齊爾與他聯絡的書信之中也多次提到這件事,他一手建立的政權,體制內已經充斥了腐敗,越來越多享樂傾向,他雖然嚴於律己,雖然重拳出擊,但都是屢禁不絕。

實際上,這一點在帝國之中也是如此,區別在於,帝國的官僚體制是建立在一整套的制度上。而藏地的第巴政權,更多的是源於厄齊爾的個人威權。

“與厄齊爾聯絡的事,是理藩院出面還是中廷出面?”李君華看向李君威。

李君威想了想,說道:“現在是冬季,冬季入藏很危險啊。”

“所以我不會讓你去的。”李君華呵呵一笑。

“對任何人來說都很危險。”李君威迴應道。

“反正也不急,等過了年化了凍,安排一個使團前往。你如果有什麼好的人選,可以推薦一下。”李君華並未當場作出決定,他喜歡給予自己的弟弟更多的信任,並非因爲兄弟之情,也不是因爲盲目,而是因爲這個弟弟從未讓他失望過。

“嗚嗚......。”

一輛火車響起進站的汽笛,全新的火車頭拉着十幾節車廂,哼哧哼哧的開進了申京西站,然後緩緩停下來。

這是一列從江寧城開來的客運列車,進站之後,車廂裡下來了上千人,也就是在帝國最繁華的區域,纔有如此規模的客運人流。

一個青年站在頭等車廂旅客專門使用的貴賓通道,認認真真的辨認出來的旅客,等到最後一個人都出來了,也沒有看到他要接的人,登時有些着急起來。

“徐先生,不如咱們進去找找吧,或許那位孫先生在車廂裡睡着了呢。”一旁的車伕說道。

車伕陪着徐姓青年進了車站,找遍了頭等車廂,也沒有發現他要迎接的孫先生,於是連忙問頭等艙的乘務人員,乘務人員查了一下旅客名單,卻是有一位名叫孫爲公的旅客,徐姓青年說:“他從江寧那邊來,我只是知道他今日到,不知他穿着如何,對了,對了,他很白,非常白,而且很高,要有一米八高......。”

“哦,我見過您說的那位先生,他很有禮貌,撞到了我,還會跟我說對不起。”一個正在打掃衛生的小姑娘忽然插嘴說道。

“那你見他下車了嗎?”徐姓青年立刻問道。

小姑娘笑了笑說:“我肯定見不到他下車。是這樣的,在江寧上車之後,那位有禮貌的先生要了報紙和一杯水,但是.......但是有一個小孩子哭鬧,所以報紙都被他的母親要去摺紙鶴了。那位先生沒有報紙,就說了一句旅途定然無趣,就去了後面的車廂,蘇州站、常州站的時候,都沒有看到他回來。我還以爲他已經下車了。”

一開始接待徐姓青年的那位乘務人員立刻道歉:“很抱歉先生,我沒有幫您找到那位先生。”

徐姓青年卻哈哈一笑說道:“不用道歉,我已經知道他去哪裡了。”

說罷,徐姓青年帶上車伕離開了頭等艙,然後一節一節的找,終於在最亂的二等艙裡,他找到了自己的朋友孫爲公。

這個傢伙坐在一節車廂最後面,盤腿坐在地上,他的面前坐着兩個漢子,三人圍着的是一團花生殼和兩瓶酒。孫爲公卻沒有吃喝,而是聽着那個漢子唾沫橫飛的講述着他年輕時候捕鯨的經歷,孫爲公拿着鋼筆,在小筆記本上記着。

“嘿,孫兄,孫兄,你到站了。”徐姓青年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孫爲公擡頭一看,驚訝道:“恩利,你怎麼來了。”

“我是來接你下車的。”徐恩利解釋時候。

“可是這故事還沒有聽完呢,我們下一站下吧。”孫爲公說道。

徐恩利知道好友的脾氣,立刻對馬伕說道:“你下車吧,駕車去申京東站等我們。”

孫爲公現在的身份是一名記者,雖然年輕,但是在申京文化圈子裡非常有名,原因就在於,這個傢伙膽大細心不怕死。

十九歲還未從帝國大學新聞系畢業的時候,這個傢伙就僞裝成會計潛入了申京某個蜂窩煤廠,解救了十幾個被奴役的智障工人。結果這個工廠是某個議院某個議員的產業,孫爲公差點被打死。

雖然犯罪者被懲治,被奴役的人得到解救,但孫爲公卻因爲那件事耽誤了學業,又因爲得罪了權貴,因此不被允許畢業。

但是他的事情被司法部蘇日安過問,最終爲皇帝所知,孫爲公不僅得到了皇帝的接見,還被稱讚爲本朝最有良心的記者。

孫爲公這次去江寧,是進入百王府街採訪。

江寧百王府解是民間的稱呼,帝國建立之後,優待了前朝的勳貴,大部分勳貴在江寧得到了李明勳御賜的府邸,可以按照舊爵位得到待遇,但並不能繼承下去。同時也失去了離開江寧城的自由。

而三十年過去了,當年的勳貴大多已經故去,他們的後裔卻仍然不被允許離開江寧,孫爲公就是去了解這件事的。只不過工作進行了一半,就接到了不歸奴告御狀的消息,因此草草結束,乘火車回來。

徐恩利是孫爲公的同學兼好友,只不過徐恩利與孫爲公不同,他出身富貴之家。徐家在朱明一朝就開辦書局,在帝國建立後,更是籌辦了報社,在傳媒界也是響噹噹的家族。

三十二歲的徐恩利已經進入了家族的公司工作,這一次主動來接孫爲公,既有正事也有私事。

二人在東站下了車,在火車站旁的飯館請了兩個老水手吃了一頓餃子,聽完了捕鯨船的故事,孫爲公才真正回過神來。

“你說說,我給你安排了接風宴,你非得在這裡吃水餃,真是的。”徐恩利很是不高興,因爲他早就受父輩們的差遣,準備介紹孫爲公給幾個朋友認識,順便共同謀劃一件事。

孫爲公知道自己的老朋友爲什麼這麼積極,並非因爲兩個人大半年沒見了,而是因爲孫爲公現在身份的轉變。

現如今,不歸奴案在帝國境內已經鬧的非常大了,舉國上下都在關注着這個案子。各方勢力也都摻和其中,絕大部分都想把這件事鬧大,然後不僅要處置外藩,還要把火蔓延開來,內藩、元老院全都收拾了纔好。

因此,雖然李君華已經讓蘇日安專辦此案,但是各方也積極插手,蘇日安順應民意,先是爲不歸奴代表們安排了獨立的法務團隊提供法律支持,最重要一點就是將其從詔獄之中提調出來,安置到了申京第一監獄之中,一起進入的,還有察哈爾王阿布奈。

而蘇日安也保證,一定維護公衆的知情權。所以不歸奴代表們,除了可以見到律師,還可以擁有一個獨立發言人,爲其代言。

孫爲公曾經在京畿工作四年,接觸過不歸奴團體,也認識巴格爾,二人曾經一起合作過。所以在被允許擁有發言人後,巴格爾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孫爲公。

徐恩利的報社自然聞風而動,希望可以藉助孫爲公的關係,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恩利,我知道你要帶我去見誰,但是我不能見。這是爲了公平公正。”孫爲公毫不客氣的說道。

徐恩利對於孫爲公冷漠的態度並不驚訝,因爲他的這個朋友一直都是如此。徐恩利索性公開說道:“孫兄,那你願意藉助我們《松江早報》發佈第一手的消息嗎?”

孫爲公則是反問:“那你們能答應一字不改嗎?”

帝國對包括報紙在內的傳媒,管制的一向很嚴格,早在李君華登基之初,就通過了《著作權法案》後來這份法案又經過了兩次修改。確定了一個原則,那就是各大傳媒裡的內容,創造者與發佈者享有共同的著作權,需要承擔的義務和責任也是相當的,且都必須實名制工作。

也就是說,孫爲公如果在《松江早報》發佈了內容,他與松江早報都要爲其負責。

正是因爲這種共同承擔責任,所以帝國境內的報紙等刊物的自我審查很嚴格,像是那種獨立的撰稿人,很難得到發表的機會,尤其是討論政治。他們發表了不被允許的內容,可以拍拍屁股跑掉,但是報社的編輯和老闆可都跑不掉。

一般來說,報社約來的稿件,都會被嚴格審覈,編輯們會進行一些修改,尤其是政論方面的。

“不能答應。”徐恩利說道。

孫爲公笑了笑:“還是呀,如果不能答應這一點,什麼接風宴之類的,我還是不要去了。恩利,你瞭解我的,我這個人不太會做人,到時候鬧起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這次不歸奴案的規模不小,你如此打扮前來接我,不用說,宴席上肯定有不少長輩,真合作不到一塊去,你真的會裡外不是人的。”

徐恩利擺擺手:“接風宴的事,咱不提了,就說不歸奴案吧。孫兄,你我相知多年,相互之間都有了解。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借題發揮的人,我是個商人,卻還是有底線的,我確實是想借機擴大我們《松江早報》的市場佔有率,但還是會有原則的報道事實。

你讓我一字不改的報道你的內容,我做不到。因爲我知道,你孫爲公就是個刺頭,同樣一個事實,完全可以用更委婉的語言表達出來,可是你故意寫的夾槍帶棒的,這是你的個性,因此一字不改是不行的。不然,安全局和行政總院新聞審查署的人都會上門,就會變成發表前審覈,到時候還怎麼能算一手消息呢?”

孫爲公不爲所動,如果徐恩利不是一個有原則的人,兩個人也不會到現在還維持着良好的私人關係。但孫爲公工作了十幾年,他知道徐恩利再有原則,也是一個商人,商人本身就是軟弱,擅長妥協與變卦。這根本不是語言風格的問題,他不希望在某些關鍵問題上被避重就輕。

徐恩利拉着孫爲公上了馬車,繼續勸說:“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合作,因爲你現在是不歸奴的發言人。有大把的傳媒渠道等着公開你的內容,而且按照帝國新聞法,作爲發言人,你發表的內容不能被故意曲解,也不能隨意刪減。

但是我更清楚,你不只是想當一個傳聲筒,你爲不歸奴這個案子在北方呆了四年,你有自己的見解,有自己的想法,這些你總是要有渠道去發表的。”

“所以我會問你能不能一字不改的發表我的東西呀,你做不到,會有人做到。”孫爲公說。

徐恩利說:“沒有人能做到,所有的報社都是如此。我告訴你,不歸奴這個案子很大,誰很深,你把握不住。你交給我,我能把握住。”

“你是在講笑話嗎?”孫爲公反問。

徐恩利說:“我爺爺,我父親,都是幹這一行的,你也知道,我堂姐嫁到了裕王府,我堂弟在元老院那邊工作。這件事的利害關係我就這麼跟你說,如果你今天不能答應我,那不歸奴這個案子我就一點也不參與了。”

“有這麼厲害?”孫爲公卻是沒有想到徐恩利是這個態度。

徐恩利很認真的點頭,孫爲公猶豫之後,依舊搖搖頭,不想在這一棵樹上吊死。

“我不要求你按照我的要求去寫,不會隨意更改你的文章。我就一樣,咱們共同創作如何,反正責任是共同承擔的。這是大是大非的問題,在這種問題上,太平和與太犀利都是不對的。”徐恩利繼續勸說。

孫爲公想了想,說:“好,我考慮一下。”

徐恩利知道他還是要接觸其他傳媒的,立刻說道:“當然要考慮,我不強迫你。但是我還是要藉機表達充足我的誠意。”

“怎麼,這麼着急就談錢?”

“你在乎錢嗎?”徐恩利有些惱怒。

孫爲公心想,他的脾氣,這位同學是瞭解的,於是說:“那你要談什麼誠意。”

“我堂姐送給我一個消息,過了年,帝國要組織一支規模不小的使團去藏地,既有官方也有民間,你不是一直對那裡好奇嗎,我可以在裡面給你求一個位置。有一點可以保證,你可以見到那個厄齊爾第巴,做一次專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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