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大西洋艦隊遭遇了法國海軍襲擊。”紹傑急匆匆的跑進了李君威的辦公室,彙報說道。
李君威皺眉:“什麼時候?”
“就在剛纔,嗯.......一個小時之前。”紹傑說道。
李君威無奈的搖搖頭,他感覺這是一個玩笑,於是問道:“哪裡遭遇的襲擊呢?”
原因很簡單,雖然西津到申京的電報通了,但跨海鋪設有線電報,尤其是跨大洋鋪設電報還是問題,因此大西洋城與休達、明德港與休達,巴拿馬與休達之間並無電報聯繫,至於無線電,那還處於原理階段,李君威也只是從他的父親口中知道未來可以遠隔萬里,不用電線就可以通話乃至於視頻。
既然沒有通訊,那麼各大海軍基地和海軍戰艦如何在戰爭爆發一個小時後就把消息交給紹傑的呢?
“就是休達。”
李昭承笑了出來,如果一個小時之內遭遇過法國襲擊,怎麼三個人都沒有聽到呢,難道法國海軍沒有開炮。
李昭譽則是說:“父王,好像剛纔港口確實有炮聲。”
可沒有人在意,因爲休達既是一個貿易興盛的城市,又承擔着外交功能,外交船隻,帝國諸兵種進出,港口都會以禮炮迎接的,這段時間法國局勢一日三變,李君威調遣了駐西津的陸軍和陸戰隊,大西洋艦隊和黑海艦隊也都收到調遣,休達城有炮聲再合理不過。
更不要說,街道上到處都是崩爆米花的小販,那聲音和開炮沒區別。
紹傑不再解釋,而是直接拉開了面向港口的窗簾,遠遠看到軍港區確實有煙柱升騰,一條黑煙非常濃,但碼頭區失火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那邊還有造船廠,船廠裡,火災頻發,沒有人當回事。
紹傑把海軍的報告告知了李君威,是在一個小時前,一艘小艇進入了休達軍港區,被巡邏船檢查身份的時候,這艘小艇忽然轉向,撲向了一旁停泊的大西洋艦隊巡洋艦隼號,隼號上的值班的海軍士兵也沒當回事,以爲是這艘小艇船舵出了問題,但近了才發現,上面的人竟然換上了法國軍服,升起了法國軍旗。
在靠近後,一條頭上綁着東西的木杆被放倒,插入海中,隼號上才響起了警報。
這不是小艇,而是杆雷艇,船頭的木杆上綁着水雷,撞擊軍艦後會爆炸。
只不過與隼號水兵想的大爆炸不同,這條杆雷艇的撞擊僅僅發生了不大不大小的爆炸,隼號的裝甲帶都沒有炸壞。
而且,在爆炸之後,小艇立刻靠到了碼頭上,十幾個法國海軍在軍官指揮下,高舉着白旗下了船,而一把火把小艇點了。
那被誤會成禮炮的聲音就是爆炸,李君威看到的是法國杆雷艇燃燒產生的濃煙。
休達海軍基地司令也說不準,他一開始以爲這艘杆雷艇襲擊是上面的法國人擅自行動,但艇長卻提交了法國地中海艦隊司令簽發的命令書。而李君威還在懷疑,這是不是惡搞的時候,另外一名侍從官進來,提交了法國駐休達領事館領事提交的宣戰書。
“宣戰就宣戰,搞什麼幺蛾子。”李君威早已料到法國會走到這一步,很無奈的說道。
李君威抱怨着,坐在了椅子上,陷入了沉思,許久不言,最後還是李昭承驚醒了他。
李君威說:“把所有和法國有關的情報和資料找來。”
行營裡的人都知道,裕王這個人是不喜歡看各類文字資料的,遇到重要的事情,他一般會直接詢問有關人員,但這一次不同,他不僅召來了負責歐洲各國外交的段毅,剛剛從巴黎撤回來的紹傑等人,還調閱了不少資料,甚至連看不懂的巴黎報紙都找來不上,讓懂法文的人念給他聽。
之所以一反常態,是因爲李君威陷入了兩難境地,法國現在的狀態讓他拿捏不準了。
如果按照之前的計劃,在法國向帝國宣戰後,帝國已經獲得了合理介入法國局勢的理由,就應該想方設法的主導對法國的軍事行動和政治清算,防止奧地利等國對法國要求太過,破壞了歐洲均衡的局勢。
一旦法國失去了歐洲大國地位,奧地利的神聖羅馬帝國就會一家獨大,考慮到大同盟的存在,以及歐洲各國都要求政治自主化,擺脫帝國的影響,那麼很有可能形成一個針對帝國的聯盟,哪怕只是大同盟常態化,對帝國也是不利的。
帝國需要的是一個均勢的、內部充滿敵對仇視的歐洲。
從戰略方面考慮,帝國似乎應該打着對法國作戰的名義支持法國,但從政治方面考慮又是另外一項選擇,那就是巴黎的那個全國第三等級會議,這是一個明顯的資產階級組成的代議制組織,雖然他們還沒有提出推翻波旁王朝的封建帝制,但問題在於,這個組織已經形成,且得到了衆多的支持,並且擁有了相當的武裝。
更重要的是,現在法國處於生死存亡的時候,法國第三等級會議扛起了救國大旗,意味着這個組織的影響力還會進一步的提升。
如果帝國支持法國,就意味着法國資產階級的勝利,無論是將來建立一個君主立憲制國家還是建立一個資本主義共和國,對帝國來說都是挑戰。要知道,李君威在十幾年前,爲了推翻英國光榮革命組建的君主立憲政府,煞費苦心,難道現在要支持一個這樣的政府嗎?
可如果爲了壓制歐洲資產階級的力量,就要壓制法國,一個大同盟就讓法國吃不消了,加上帝國,法國會怎麼樣?帝國所需要的歐洲均勢是不是會打破呢?
“我們可以先消滅巴黎第三等級會議,然後再設法維持法國的統一。”在前往勒阿弗爾的路上,李昭承如此對李君威說道。
李君威問:“那你認爲,誰來出手消滅第三等級會議,我們,大同盟還是波旁王朝?”
“我們肯定不行,這需要太多的軍事力量了。而能調動的軍事力量只有一個混編旅。至於其他兩個方面嘛.......。”李昭承顯然對這種政治上的爾虞我詐不太擅長,也說不出個四五六來。
李昭譽說:“父王,孩兒覺得,在戰爭結束前,該大同盟來做這件事,戰爭結束後,只能由波旁王朝來做。”
這是顯然的,自從十一月五日大同盟軍隊圍困巴黎已經過去了二十天,英國公爵丘吉爾與巴黎城的國民自衛軍進行了大大小小七八場戰鬥,結果都沒有佔到便宜,國民自衛軍,已經領到他們的全國第三等級會議已經通過這些戰鬥向全世界證明,他們不是什麼隨便就能收拾的小丑,他們是法國一支舉足輕重的武裝力量。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保護法國大國地位的波旁王朝也會利用國民自衛軍,自然也就談不上對付。
事實上,最新的消息是,法國皇太子在抵達波爾多,安頓下來後,第一時間處置了禁衛軍的兩個將領,原因就在於,這兩個將領曲解了皇太子的命令,皇太子派遣他們去維持巴黎秩序,而他們卻以爲是去鎮壓。
如此一來,第三等級會議與波旁王朝的‘誤會’解開了,加上是皇太子宣佈的召開三級會議,所謂第三等級會議,只是三級會議的拓展性會議和分會場,如此,第三等級會議也是合法的了,再加上皇太子很快委任沃邦元帥爲巴黎城防司令,授權其盡一切可能保衛巴黎,那國民自衛軍也成了合法武裝。
一直到十二月六日,帝國遠征軍才抵達了巴黎城下。
這支軍隊只有八千多人,是一個混成旅,來援非常複雜,既有裕王行營的禁衛團,也有駐紮大西洋城的兩個半營的海軍陸戰隊,還有高加索團的一支,騎兵只有四百多,火炮不過十二門。
之所以如此,是因爲軍事準備時間實在太倉促,而且在法國宣戰帝國進入戰局,還要派兵去直布羅陀和哥薩克共和國軍隊換防,派軍支援葡萄牙,還要留守一支軍隊駐紮勒阿弗爾,保證退路。
只不過,遠征軍不是來打仗的,人少一些就少一些。而進入法國境內,幾乎也是無仗可以打。
在遠征軍和大西洋艦隊進駐勒阿弗爾後的第三天,勒阿弗爾當地百姓還舉辦了歡迎儀式,因爲遠征軍的憲兵連驅逐了在本地作惡的英國和荷蘭海盜,恢復了當地的秩序。
一路前進,帝國遠征軍既不劫掠,也不強行徵糧,唯一進行的‘暴力活動’是在魯昂市,幾個奸商意圖把蔬菜高價賣給遠征軍,被憲兵打了屁股,罰了兩千利弗爾,而這兩千利弗爾,憲兵還如數交給了當地的市政廳,結果市政廳的人跑光了,只能轉給當地的一家教堂暫時保管。
錢是有了去處,四個奸商下場不太好,因爲他們騙的可不只是遠征軍,還有當地百姓,看到憲兵仗責,這些法國市民可是找到撐腰的,把四個奸商揍了個半死。
塞納河雖然不是什麼大河,但河流寬闊,航運發達,使得深處內陸一百二十公里,仍然可以作爲海港使用。當然,那是十六世紀時海船吃水比較淺的時候,即便在冬季,吃水不超過三米的船隻都可以直接抵達巴黎。
因爲帝國遠征軍優良的軍紀和出手大方,沿岸僱傭了不少當地的貨船,後勤運輸得到了保障。
在遠征軍指揮官蘇衛華把一切都安頓好後,行營才抵達巴黎城下。
幾乎在裕王抵達當日,法國境內的各方勢力紛紛找上門來,大同盟的各國,巴黎的國民自衛軍和波爾多的法國波旁王朝。
大同盟的意思是,既然帝國已經加入了戰爭,那就應該加入大同盟,只不過這個問題討論起來很難,因爲在巴黎城下,盟軍總指揮是英國公爵丘吉爾,而帝國到目前也沒承認英國政府,也沒有建交,建交都沒有,談什麼結盟呢?尤其是丘吉爾提出,先建交再結盟。
波旁王朝派遣到行營的代表也很有意思,直言向帝國宣戰是無奈之舉,是被困在斯特拉斯堡的路易國王的命令,實際上波旁王朝上下都對帝國充滿着友好。
這一點,李君威早就瞭然,法國海軍派遣一艘杆雷艇去偷襲,弄出的動靜還不如過年放鞭炮動靜大,且一個人傷亡都沒有,那肯定是宣戰是假,拉帝國下水調停是真的。
鑑於現在波旁王朝糟糕的保密環境,李君威給他們的迴應是:我是來實現和平的,不是來殺人的。
而巴黎城的國民自衛軍的表現,就更加有趣了,塞納河上的航運是巴黎的重要交通方式,國民自衛軍的補給依靠航運,國民自衛軍派遣代表去詢問,遠征軍是否切斷運河航運。
行營給出了模棱兩可的回答:我們會保證這條河流不會用於軍事用途,但我們的士兵不會法語,對管理航運也不熟悉,所以你們要自覺維護塞納河的和平。
結果就是國民自衛軍的運輸船來往自由,遠征軍只保護自己的運輸船,根本不管其他的船隻。但當裕王抵達之後,國民自衛軍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詢問,是否可以向帝國遠征軍購買一些糧食補給,渾然忘卻了兩國現在處於戰爭狀態。
紹傑出面告知國民自衛軍代表,現在正在打仗,請你們嚴肅。
但國民自衛軍的代表卻依舊嚴肅不起來,第二天送來了一些紅酒,第三天送來了幾箱子捲菸,到了第四天,巴黎方面竟然派遣了一個記者團,四十多人進了遠征軍軍營,表示在採訪中國親王。
這些搞的李君威焦頭爛額,他讓紹傑仔細詢問這些記者,才搞明白了情況。
巴黎的國民自衛軍對帝國遠征軍這支敵對國武裝表現出的友好,主要是出於兩個方面,一個是帝國皇室與沃邦元帥的私人友誼,第二個則是第三等級會議的政治理念再次進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