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政官閣下,恭喜您擁有了一個健康的兒子,並且馬上擁有一個偉大的國家。”在大本營的元老院,澳門總督施羅寶恭敬的對李明勳施禮,微笑說道。
李明勳一邊忙着手邊的活計,一邊對施羅寶說道:“施羅寶閣下,你的漢語越說越好了,真沒有想到,您連北京官話都學會了。”
“今天的社團和未來的合衆國說我們澳門葡萄牙人最值得信賴的合作伙伴,我作爲葡萄牙人的代表,當然應該熟練掌握你們的官方語言。”施羅寶微笑迴應道。
是的,中華合衆國的官方語言是漢語,而且北京官話是官方語言。在官方語言的制定下,粵語和山東話一直存在着競爭關係,當然也有南京官話、閩南話這類競爭者,但最終還是與山東話類似的北京官話勝出,首先這是幾代中國人的官方語言,其次是,山東是社團第一移民來源地,合衆國三百多萬人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山東人,而最關鍵的是,山東人是第一波大批量移民,佔得先機,相對於其他地方的移民,山東移民的政治和經濟地位更高,比如公民之中,山東移民佔據了五分之二強。
施羅寶見李明勳在桌案上忙碌着,湊了過去,見他手裡依舊是船隻的模型,正在一點點的打磨零件,施羅寶想起上次見李明勳的時候,李明勳正爲海軍第一艘戰沉的主力艦做模型,他禁不住狐疑,難道社團最近又爆發了什麼海戰,戰損了主力艦嗎?
“閣下,這是......?”施羅寶看着李明勳手裡打造大半的木質模型,越發覺得這不是社團的戰損船,原因很簡單,這艘船擁有高大的船艉樓,而社團海軍的主力艦已經沒有或者降低了船艉樓。
李明勳把那模型擺在了施羅寶的面前,微笑問道:“這艘船漂亮嗎,施羅寶閣下,這是合衆國送給你們的禮物,自由貿易號武裝運輸船。”
“哦,原來如此,真是精緻,希望早些看到這艘船下水!”施羅寶真誠的說道。
臺北造船廠如今是葡萄牙商人船隻的主要來源,武裝的亞哈特商船和新近推出的福祿特商船葡萄牙商人都有采購,有些時候,葡萄牙人甚至把澳門艦隊的一些船隻送到臺北進行大修。
但自由貿易號並不屬於上述這些船隻,自由貿易號是一艘根據馬尼拉大帆船和荷蘭人的歸國大帆船改進而來的蓋倫式大帆船,自由貿易號是第一艘,三桅全帆裝,滿載排水量達到了一千八百噸,擁有一層裝載十八磅炮的火炮甲板,裝載九磅炮的露天火炮甲板,這爲自由貿易號提供了五十門重炮,緊急情況下,船艉樓還能再加二十四門炮,當然火力不是自由貿易號的核心,自由貿易號建造的目的是跨洲際貿易,目的是駛往歐洲。
任何一個商人都知道,泰西諸國萬里原來是爲求財,每個人都清楚,歐洲與東方之間貿易的暴利,那是動輒百分之三百以上的利潤,讓商人爲之瘋狂,歐洲商人如此,東方的商人也是如此,特別是合衆國的商人。
因此早在三年前,社團就開始籌劃東西方的大帆船貿易,顯然,駛向萬里之外的歐洲,風險是極大的,所以合衆國的商人必須找一個值得信賴的合作伙伴,而有能力進行大規模東西方貿易的只有荷、英、葡、西四個國家,而能作爲合衆國夥伴的只有葡萄牙。
荷蘭人和英國都是擁有對東方貿易的東印度特權公司,他們壟斷了本土對東方的貿易,自然不希望任何一方把東方商品輸入到本國,從而對自己公司的東方產品壓價,而西班牙人雖然不是東印度公司,但長久以來只維持太平洋航線,通過西班牙人的航線前往歐洲,幾乎相當於饒地球一圈半,中間還要經過很多危險的海域,而在美洲、歐洲,西班牙人幾乎淪爲公敵,與西班牙人合作太過於冒險了。
而葡萄牙情況則完全不同,這個國家剛剛從西班牙人那裡獨立出來不久,在海外有大量殖民地的情況下卻沒有像樣的海軍,雖然葡萄牙和荷蘭已經停戰,但在東方,雙方還在進行着曠日持久香料戰爭,最慘的莫過於澳門的葡萄牙人,隨着荷蘭人佔據馬六甲,果阿與澳門之間的貿易幾乎停滯,葡萄牙人只能把手中緊俏貨物賣給西班牙這個仇敵。
在購買到了大量武裝商船之後,葡萄牙人恢復了澳門到爪哇航線,但憑藉武裝商船可突破不了馬六甲。
澳門的葡萄牙人很慘,果阿的葡萄牙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在錫蘭、果阿,荷蘭與葡萄牙人的戰爭從未停止,而在西非、東非和巴西,葡萄牙也受到東印度和西印度兩大公司的挑戰,連續丟了諸多據點和產業,往來於東西方的荷蘭商船常常化身海盜船騷擾葡萄牙人的據點,讓原本就蕭條的貿易舉步維艱,顯然,葡萄牙人很難恢復以往壟斷香料的輝煌,而想要進行貿易,最好的結果也是找一個合作伙伴。
葡萄牙人看中的是合衆國超凡的造船能力和荷蘭人不敢輕侮的實力,而合衆國則是需要依仗葡萄牙人從達伽馬時代就留存下來的遺產,這個遺產就是起自葡萄牙本土,經過非洲西海岸、東海岸、西亞和南亞那如同珍珠鏈一樣的海上長城,從歐洲到東方的航線上,葡萄牙人有數不清的要塞、炮臺和商館,這些港口如果能爲合衆國所用,那麼東西方貿易的安全性和成本將會成倍的降低,而合衆國付出的僅僅是把部分倉儲空間租界給葡萄牙商人使用。
既然雙方有着共同的利益,那麼就擁有合作的基礎,在雙方合作深入的情況下,關於東西方貿易的合作一直在進行,首先就是造船。
在東西方貿易之中,不可否認有不少亞哈特、福祿特等幾百噸的小船不遠萬里而來,但承擔的風險確實極大的,而有組織的跨洲際貿易都要使用真正的大帆船才能兼顧成本和安全性,荷蘭人的東印度大帆船和西班牙人的馬尼拉大帆船都是其中的翹楚,而事實也證明,這類超級蓋倫船在遠洋航行中擁有其他船型無法比擬的優勢,所以從一開始,合衆國就在甲米地造船廠,利用現有的船臺和工人,根據馬尼拉大帆船,結合社團船舶製造的先進技術,改造出了自由貿易級洲際貿易帆船。
而在造船之外就是航線,航線的重中之重就是突破馬六甲,在荷蘭人從葡萄牙手中奪取馬六甲之後,就故意降低馬六甲的貿易地位,要求來往的船隻必須前往巴達維亞進行貿易,以馬六甲爲中點的東西方貿易必須以巴達維亞爲中轉站,如果沒有李明勳,這種情況會一直持續到英國東印度公司崛起,但有李明勳之後,一切都改變了。
首先,合衆國航運部聯合英國東印度公司、亞齊蘇丹國合作開發出了巽他海峽航線,成功繞過了馬六甲,這條航線危險而路途遙遠,完全不如馬六甲航線,但是卻在與荷蘭東印度公司談判中增加了籌碼
僅僅在巽他海峽航線開闢之後半年,荷蘭人就上門要求停止類似的貿易行爲,但是合衆國與英國人聯合在一起反對荷蘭人壟斷東西方貿易,而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也加入進來,賣了個順水人情,逼迫荷蘭人停止對東西方貿易的壟斷,當然代價就是,經過馬六甲海峽的船隻要繳納百分之七的高稅。而葡萄牙、西班牙船隻沒有通行權。
解決這個問題之後,從臺北起航的商船很容易前往英國控制的蘇拉特、馬德拉斯,葡萄牙人控制的果阿、科倫坡進行貿易,合衆國直接貿易的夥伴多了莫臥兒王朝、波斯和奧斯曼人,至少這幾年,合衆國商人已經把印度洋航線跑了個遍。
預計從明年開始,合衆國與葡萄牙聯手的東西方洲際貿易就會開始,施羅寶比任何一個人都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因爲那意味着他的功績薄上會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而正是因爲有這麼個巨大籌碼在,施羅寶來到了李明勳面前,以恭敬謙卑的態度提出苛刻的條件。
“閣下,這是韃靼人的兩廣總督佟養甲送來的密信,這種事情關乎到我們和合衆國的共同利益,所以我希望您能夠知情,如果可以諒解和支持的話,我和葡萄牙人商人協會會無比的感激您的。”施羅寶微笑說道,遞上了一封密信。
李明勳隨手岔開,發現正是佟養甲寫給施羅寶的密信,信的內容是迴應某個葡萄牙人提出的通商請求,除了表示需要北京朝廷的同意之外,還希望在朝廷答覆之前,雙方先進行私下貿易。
顯然,在明國丟失了廣東之後,葡萄牙商人迫切需要保護自己的商業利益,廣東既是重要的商品來源,也是最大的市場,而如今廣東大部分掌握在韃靼人手中,施羅寶卻比商人們更爲冷靜,他很清楚,葡萄牙商人的核心利益是在廣東沒錯,但生存權卻掌握在合衆國海軍手中,沒有廣東的商業往來,葡萄牙人只是過的艱難一些,但若惹惱了合衆國,那連生存的空間都沒了,澳門戰役的炮聲還在耳邊迴響呢。
“你覺得我會同意嗎?”李明勳晃了晃那封信件,問道。
施羅寶毫不遲疑的點頭,說道:“當然閣下,您肯定會的,一定會的。因爲您是李明勳,合衆國偉大的執政官閣下,憑藉您的政治智慧,不可能不明白這是雙方都得利的好事。”
對於施羅寶略顯誇張的拍馬屁技術,李明勳不置可否,但正如施羅寶所說,李明勳確實會同意這件事。
不光是這封信,還要安全局提供的情報可以佐證,目前佟養甲與葡萄牙人的接觸並非官方貿易,而是當權者的走私貿易,官至兩廣總督的佟養甲和兩廣提督李成棟已經迫不及待的利用手裡的權柄來謀取實際的利益了。
隨着兩廣進入戰爭狀態,正經的貿易已經結束,走私貿易成爲了主流,這類走私在兩廣、福建和浙江屢禁不止,主要是利益實在過大,不少滿清上層也參與其中,有些綠營將領甚至在浙東明目張膽的往舟山羣島走私,稍有風吹草動,索性直接帶兵渡海去投魯監國,這類事情在福建也發生過。
而且,所有的走私貿易都有雙方的實權人物參與其中,鄭成功和魯監國麾下那些實權將領都有份,已經形成了各家獨佔一塊走私地盤的情況,相對於那些走私,通過澳門走私更加安全,規模更大也更穩定。
合衆國完全可以參與其中,和當初允許葡萄牙商人對馬尼拉進行授權貿易一樣,在其中取得較大的份額,走私對佟李與合衆國都有利益,區別在於,合衆國的利益會用在擴軍備戰,而佟李二人則用來個人享受。
李明勳思索一會,拿起筆開始書寫,一刻鐘的時間便是擬定好了一紙密約,放在了施羅寶面前。
密約內容並不複雜,首先是澳門主權問題,葡萄牙人不允許向清廷繳納租金和海關稅收,也就是說不能變相承認清廷爲中華正統,至於嚮明國是否繼續繳納,那是葡萄牙人和明國的事兒,而李明勳則在密約中寫明,如果合衆國認爲時機合適,葡萄牙人要向合衆國繳納租金和關稅,以承認合衆國對澳門的主權。
其次則是貿易,所有的貿易都必須在合衆國情報部分監控之下,合衆國以注資的方式掌握其中六成的貿易量,而貿易地點只能在澳門,葡萄牙人不能意圖恢復沈猶龍執掌廣東之前的廣州貿易會。
最後是澳門維持原狀,不得修建新的城牆、炮壘等軍事設施,不允許向清虜提供火器和軍事技術以及軍事人員,保證不參與明清,清虜與合衆國之間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