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一二 圍點打援

噠噠的馬蹄聲在運河岸邊響起,攪動了黃昏那本就落寞的晚霞,看到高聳的揚州城牆,士兵麻木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疲憊、失望、擔憂,清軍上下充斥着各類負面情緒,多鐸自然也知道,至少他全身的骨頭隱隱作痛,大腿內側已經被摩擦的滲出血液,一路騎馬的自己都是如此,那步行的士卒呢?

多鐸這個時候才真正佩服自己的父兄,他們是可以在餿臭的乾糧、溼冷的宿營地裡和士卒同甘共苦的,所以即便是戰敗也是不會散架,而他不行,從小嬌生慣養的他習慣了溫暖乾燥的被窩、熱騰的食物和柔軟的女人

“不,還沒有結束,這裡需要我,我要繼續,我要打起精神來!”多鐸咬着牙在心中告訴自己,他內心盤算着,如何利用手中這支士氣低落和忠誠度存疑的軍隊保住糜爛的江北地帶,把一切都控制住!

多鐸一面拖着疲憊的身軀進城,一面對身邊的士卒鼓勁,看到揚州城的文武官員,他也是溫言以對,讓其準備菜飯和熱水,一直忙活了大半個夜晚,整支軍隊才撤進城中,多鐸告知自己的護衛,讓其在兩個時辰之後叫醒自己,便在榻上沉沉入睡。

“主子,時間到了。”

天色大亮,多鐸從睡夢中醒來,他的手一直握着刀柄,以至於關節都是有些發白,多鐸坐起身,揉搓了一下疲憊的臉,把睏倦隱藏起來,問道:“誰在那裡?”

“主子,是奴才,您要求的時間到了,天色亮了。”一個章京走進來,跪在地上說道。

多鐸微微點頭,問道:“那些尼堪,哦.......那些綠營怎麼樣了?”

“魯國男安排了士卒在城中住下,分配了防區,還處置了幾個擾民的士卒,此時正與揚州的漢官一道四處徵募丁壯,運輸守城器械。”那白甲老實的說道。

多鐸想了想,說:“他還真是一個忠誠的奴才,但也只限於這個時候,等圍城戰開始,島夷勸降的書信射入城中,任何忠誠都是經不住考驗的。”

那白甲沒敢多言,多鐸說道:“你去找魯國男,讓其到這裡來進行軍議,讓你的人埋伏好,綠營的將領到了,便是全部拿下。”

“主子,魯國男一直表現的足夠忠心,如果這樣的話,可能會導致潰營的!”白甲小心說道。

多鐸搖搖頭:“這是唯一的辦法,想要重振軍心很簡單,賞錢、擡旗、升官都是可以,但是想要在劣勢的時候籠住將軍的心卻很難,當年他們投降於我們,是因爲我們是強者,他們能選擇一次,也就能選擇第二次,這個時候,我們不能冒險!”

“是主子,奴才立刻就去辦!”那章京重重的磕了個頭,轉身離去了,多鐸坐在那裡,沉思了一會,拿出紙筆,接連寫下幾封塘報,讓人給各地送去,但在心中,多鐸仍舊在猶豫。

困守揚州,則能保證江北不失,但可能會喪命於此,而此時選擇離開,個人無逾,但戰局崩壞,多鐸矛盾了。

“或許我該離開了。”多鐸心中有個聲音說道,他可以這麼做,也一直在這麼做,身爲老奴努爾哈赤最寵愛的嫡幼子,多鐸無論做什麼都不會被懲罰,即便到了皇太極的時代,他也可以利用這個條件胡作非爲,而進入多爾袞的時代,多鐸權柄日重,更是無需顧忌一切。

但多鐸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選擇留下,原因無他,多鐸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再是那個可以任性胡爲的愛新覺羅的親王了,而是大清國的輔政德豫親王,除了多爾袞之外,大清朝的第二人物。

“哼,不過一死爾!”多鐸摸出一把短刀,藏在了自己懷裡。

又是一個夜晚過去,這個夜晚的揚州多了許多血腥氣,上百綠營將校死在了多鐸的帥帳之中,升官厚賞之下,一批新人和多鐸身邊的滿洲權貴掌握了揚州城中唯一一支稱得上成建制的軍隊

天矇矇亮,微弱的晨光之中,多鐸再次被僥叫醒,這一次,是來自對手的消息,敵人已經到了揚州城,已經開始佈置攻城事宜。

聯合艦隊從七里河港趕到了碼頭,那是一條連接揚州和瓜州渡口的小河,水不深,但對於聯合艦隊中的那些舢板和交通艇來說已經是夠了,大隊的海陸兩軍從瓜州渡口上岸,行軍到揚州城下,而重炮和補給則通過七里河運送到揚州城下。

爲了攻破揚州城,海軍主力艦隊駐泊在崇明的白鯊號拆光了艦體內的全部火炮,二十二門二十四磅炮和二十二門十八磅炮以及統帥部下轄的重炮營和攻城炮營一共七十多門大口徑重炮匯聚到了揚州城下。

當堅固的炮壘在柵欄、鹿砦、壕溝和矮牆的保護下構築起來的時候,多鐸的臉色就已經極度難看了,兩年多前,他用二十多門紅夷大炮就是轟開了揚州城,顯然東番運來了七十門更重口徑更大的紅夷大炮,揚州城陷落已經只是時間問題了。

李明勳來到了揚州城下的時候已經是圍城的第五天了,前沿的工事上滿是屍體和血污,那是多鐸派遣人夜晚逆襲的結果,被白花花的銀子弄花眼的綠營士卒撲了出來,拆掉了鹿砦、用踏板越過了壕溝,翻過矮牆,卻是在鐵絲網面前犯了難,他們沒有對付這類又軟又硬東西的經驗,甚至不知道這玩意是什麼,強行突破之下,很多人掛在上面,淪爲了燧發槍手的活靶子。

指揮攻城的是烏穆,這個看起來有些不合適,卻是能被海陸兩軍都能接受的人選,原因無他,參戰的陸上力量中,陸軍雖爲主,但也有海軍陸戰隊兩個營,重炮更是完全由海軍提供,兩個軍種都想爭奪指揮權,得到手刃多鐸這個揚州十日屠殺罪魁禍首的機會,只有烏穆是特殊的,在建國提出之前,烏穆一直是李明勳的私人護衛,二人完全是主僕關係,這層關係可以讓烏穆居中調停,公平公正。

“閣下,圍城已經完成了,我們主要從南北兩個方向進攻,發揮我們兵力上的優勢,清虜剛剛經過了一場內亂,軍心不穩,只要轟開城牆,我軍必勝,屬下願立下軍令狀,開戰五日,拿下多鐸的人頭!”烏穆見到李明勳,當先說道。

李明勳問道:“這個過程中,你認爲會死多少人?多少百姓,多少士卒?”

烏穆不曾想過這等問題,打仗嘛,哪裡有不死人的,以其對李明勳的瞭解,李明勳也不沒有婦人之仁。

“屬下預計,可能會有一千到兩千士卒陣亡,至於百姓,就很難預估了。”烏穆思索片刻,說道。

李明勳微微點頭:“我也是這般估計,用兩千士卒的性命換多鐸一個人,我認爲不值當,實際上,容其多活幾日,還更有妙用,你得清楚,如今最着急的可不是你,而是南京那位洪大人!”

洪承疇已經不是着急不着急的問題了,如今的他已經接近於癲狂,多鐸被困在了揚州城中,而那個驕狂的親王殿下可不只是輔政王,還是多爾袞的親弟弟,是絕對不容有失的,不然洪承疇根本無法向多爾袞交代,所以即便他知道圍困揚州是圍點打援的計策,他也不得不硬着頭皮上。

安慶、淮安、徐州......。

洪承疇管轄範圍內的兵馬不顧一切的向着揚州救援,但幾年來,清廷的重心一直在南方戰場,江北的人馬本就不多,多鐸南下支援又抽調了大半,在揚州左近,實在抽不住一支可以改變戰局的兵馬,而唯一有能力援助揚州的還是江南那六萬精兵,但卻是被聯合艦隊擋在了長江以南。

洪承疇接近瘋狂,他傾盡全力的在江南蒐集各類船隻,抓捕漁民、水手支應,從各營之中抽調兵馬,無論是綠營還是八旗兵,都必須參戰,目的很明確,那就是一定要奪回長江航道的控制權,然而想要做到這一點,只有殲滅,至少是重創聯合艦隊。

從南京到江陰,清軍發起了全面的突擊,聯合艦隊被分割在了幾片戰場,憑藉先進的軍艦和優勢的火力,突破清軍水師封鎖並不難,但聯合艦隊要阻止清軍過江,只能與其混戰在一起。

傷亡是不可避免的,大量的艦船損折,但聯合艦隊在長江航道取得了驚人的戰果,長江江面上的水戰,取得的交換比可是比攻城戰要好看的多,這也是李明勳堅持拖一拖的原因。

而在另外一個方面,李明勳還抱有一些希望,那就是揚州之戰可以把湖廣清軍牽扯進來,只要那支兵馬動了,那清軍今年對廣西的秋冬攻勢便是要失敗,那對整個抗清戰線無疑是一個利好的消息。

當然這個希望並不是很大,因爲洪承疇已經命令江西的綠營兵支援,這支有三萬人組成的大軍匯同剛剛渡江的滿洲八旗一道,由多鐸的副將率領,在上游蕪湖一帶渡江到江北,然後向東推進,一路收攏各地的駐軍,以解揚州之圍困。

“多鐸這個蠢貨,蠢的要死,我明明告訴他,不要小覷東番島夷,這廝卻是一點不放點心上,生生中了人家的聲東擊西之計,哼,他若是死在了揚州,那真是一點也不冤!”北京的紫禁城中,多爾袞一腳踹翻了南方來的使者,在殿堂之中便是大聲發怒起來,惹的御座之上年幼的福臨哇哇大哭,還是布木布泰抱住他,才稍稍舒緩下來。

“攝政王,這個時候了,着急有什麼用,還是想個法子,把島夷打跑纔是,島夷在長江兩岸鬧了三四個月了,長此以往,其他戰場怎麼支應呢。”布木布泰抱着福臨,溫言勸慰道。

多爾袞擡起頭,對其怒目而視,但御座之下,鰲拜和索尼這般皇太極留下的舊臣卻是側了側身子,多爾袞壓制住胸口怒火,問道:“不知道太后有何高見。”

布木布泰垂下雙眼,道:“我一個深宮婦人,哪裡懂得這些,還是請諸位親貴大臣相商吧。”

多爾袞道:“如今島夷仗着長江天險,在長江南北掀起禍端,行的是避實就虛的法子,但島夷實力不濟是事實,其三軍不過三萬餘,若我大清能在長江南北都用壓倒性的軍力,那島夷只得不戰而退!”

他說道這裡,眼睛盯在了殿內滿身疲憊的豪格身上,說道:“鄭親王素來善戰,不如再行出征吧。”

豪格冷冷一笑:“爲我大清江山,祖宗基業,我死不惜身,可本王麾下兵馬從順治元年起便是在川陝之地剿賊,連戰數年,早已疲憊,如何還能再行出征?”

豪格忽然說道:“長江兩岸兵馬並非不足,島夷也非不可制,如今成了這般僵持局面,只因有些人自命不凡,想要兼得魚與熊掌罷了。”

“鄭親王,你這話是何意?”多爾袞怒道。

豪格毫不客氣的說道:“如今情勢已經很明顯了,豫親王成了誘餌,只要撲過去的兵馬便都是中計了,江南兵多不得渡,江北兵少不能戰,若還是要救多鐸,便是滿盤皆輸,以本王看,南方之兵,索性急進緩戰,待南北力量平衡,都可對島夷戰而勝之,再行進軍。

實際上,洪承疇多半也是這般想的,別看這老兒在長江江面上和島夷拼命,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大動作,蓋因他知道,多鐸是救不得了.......。”

“多鐸是先汗幼子,先帝幼弟,當今聖上的輔政叔王,若是被島夷所殺,我大清顏面何在?”多爾袞哪裡願意放棄多鐸,爭辯道,他心裡很清楚,多鐸不光是他的親弟弟,也是手中權柄的最大支持者,沒了多鐸,今後的日子怕是難過了。

豪格道:“若是爲了大清顏面,請攝政王給豫親王去書一封,讓其自殺也就是了。”

“你!”多爾袞聽了這話,立時暴怒,忽然血涌上頭,竟是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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