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威從御書房急匆匆的出來,就見林君弘帶着裴元器走來,林君弘見李君威神色異樣,問:“老三,怎麼了,你臉色不太好。”
“哦,沒事兒,你們來是?”李君威反問。
林君弘道:“向皇上稟告收網的成效。”
李君威道:“正好,君弘哥幫我寫了條子,我去安全局開個協查令。”說罷,就去向侍從官要紙筆去了。
“你要這玩意幹什麼?”林君弘問,卻見李君威頭也不回的走了,裴元器低聲說道:“是今一早捉拿逆黨,發現了一個叫若水的女子,就是咱們名單上三十七人之一,正是老三朝思暮想的那個..........。”
聽完了裴元器的話,林君弘臉色一變,低聲斥責道:“你也是,他說不管就不管了,難道你就不怕他後悔嗎,就真的把人交給治安廳的人,現在怎麼辦?”
裴元器也是懊惱,說:“我哪裡想到老三真的後悔了,他當時表現的可是決然的很。”
這個時候,李君威持紙筆來,林君弘放在一邊說道:“協查令什麼的就別去拿了,讓元器陪你去一趟吧,有些事兒你可能不知道,如今這裡面的水深了,不好弄。”
李君威心道裴元器到底在安全局身份不低,有他出馬倒是與誠王的手令差不多,倒也不用逼着自己亮明身份,畢竟自己在安全局內就是個小卒子,以皇子身份不能輕易動內閣下轄的治安廳。
二人出了皇宮一路乘坐馬車到了治安廳總署,裴元器亮明瞭身份進去,直接見到了執掌刑獄的司長陳梓君,裴元器笑呵呵的與他打了招呼,說道:“陳司長,麻煩您個事兒,我們要提調一個犯人協查,就是那個在磨坊冒認若水先生的女孩,叫劉若曦的。”
“小公爺,你知道的,這事兒不好辦..........。”陳梓君一臉爲難。
裴元器笑着說道:“怎麼不好辦了,手續明天一早給你補全了,絕不讓你爲難。”
陳梓君拉到一邊纔是說道:“小公爺,你不是不知道這段時日治安廳的變化,這不是以前,別說您沒手續,你就是有,除非是皇上的聖旨,否則也提調不走,新來的那一位可是眼睛裡不揉沙子,我這邊鬆鬆手,也就算完了,您那裡也消停不了。”
“知道我身後這位是誰麼,三皇子,這差事就是皇上許了的。”裴元器低聲說道。
陳梓君偷偷瞧了李君威一眼說:“若真是三皇子,就讓他去請聖旨,真的幫不了你。”
“別的不說了,我們見一見她。”李君威上前一步,直接說道。
陳梓君換了個笑模樣,說:“行,這好通融,畢竟這次是聯合辦案,安全局原本就有幾個小組在這裡,您請跟我來。”
李君威在陳梓君引導下坐上了前往監牢區的馬車,問道:“最近治安廳風氣和以往不一樣了,誰動的手腳。”
“總長官趙文廷,兩個月前履新,全面的整頓剛剛完畢。”陳梓君老實說道。
“趙文廷?沒聽說過。”李君威搖搖頭。
裴元器解釋道:“帝國在福建的第一批學子,皇上欽點的入帝國大學,現在論起來,算是當年的狀元,而何首輔則是當年主管東南事務的長官,趙文廷正統科班出身,畢業就隨了首輔大人,當年英王整肅西南後回京參與北伐事務,首輔大人留守,趙文廷一躍成爲西南四省治安總長,當年整治西南三藩、朱明宗勳子弟,可是功勳卓著,內閣尚在南京時,趙文廷回到了南京,供職於治安廳總署,把南京的那些權貴子弟整的夠嗆,一向以不畏權貴,剛正不阿著稱。”
李君威點點頭:“說起這些,我想起來,聽爹爹提起過,說這個人不討人喜歡,但一定要用。”
“如果是他也就罷了,蘇日安在內閣秘書監嶄露頭角後,此次作爲聯絡官也插手進來了,你該知道呀,你那位蘇大哥是油鹽不進的,這二人碰一起,治安廳風氣大變,辦事也沒以往方便了。特別是你那蘇大哥,一句程序即正義,在治安廳小試牛刀後,現在正往其餘衙門官署推廣,你在誠王那裡就算要來協查令,也得在蘇日安這些程序裡鎩羽而歸,算了,不提了,這一段我是沒少吃虧,白給蘇日安當了好幾天的老師,一點面子不給,這傢伙就算混不下去了,當狗販子肯定是一把好手,給東西戴鏈子是一把好手。”裴元器不斷吐槽,即便說不提了,也是屋裡哇啦的說了好久。
陳梓君坐在車裡,是一句話不敢說,只能聽二位大佬談論過於高階的事,到了最後,他連聽都不敢聽了,生怕聽了什麼不該聽的。
到了監獄,有陳梓君引導,一路順利的進入女監,這裡的環境還算乾淨,犯人也不多,因此只佔了監獄很少的一部分,陳梓君查了名冊,三人直接到了關押劉若曦的監牢前,看到一個蜷縮在角落裡的身影,或許因爲天氣太熱,監牢不通風,劉若曦渾身被汗浸溼,更顯的狼狽。
“兩位小爺,您聊着,我們就退下了,這把鑰匙是審訊室的,已經收拾出來了,隨意使用,哈哈,隨意使用。”陳梓君可不敢當衆戳穿李君威的身份,識趣的離開了。
劉若曦看到有人站在監牢前,擡頭看了一眼,看清了李君威的臉,眼睛裡閃過一絲異樣,把臉埋在雙腿間,抽泣起來。
“坐牢的滋味好受嗎?”李君威問。
那顆腦袋晃了晃,哭的更是厲害了,李君威又問:“爲什麼要以詩文畫作誹謗皇室,暗諷朝政?我見過你的畫和寫在畫上的詩,除了有些少女的哀怨和渴望自由外,沒有什麼政治傾向,我娘也很喜歡。”
“是你們害了我一家,我恨你們,恨皇帝,恨安全局!”劉若曦忽然擡起頭,厲聲喊道。
“爲什麼?”李君威冷冷問。
劉若曦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是你們害了父親,他對皇帝忠心耿耿,爲配合你們安全局的事務殉職,可是你們是怎麼對待他的,只是給開了一個勤勞王事英勇殉職的狀子,還做了什麼嗎,你知道父親的同事還有街坊鄰居是怎麼說我們的嗎,說我爹爹就是皇家的一條狗,死了就扔一邊!
那天在佘山望雨亭,你答應我替我爹辨明,可你做了嗎,你和其他安全局的人一樣,都是無情無義的人。”
裴元器笑了,雙手抱胸,問道:“你以爲你爹劉雲威是個什麼好東西麼?”
李君威提醒道:“元器,別說了。”
“有什麼不能說的!咱們可不能背這黑鍋,老三,你更不用背。小姑娘,我告訴你,你爹劉雲威是我親手料理的,他根本不是皇家的一條狗,若他是的話,就不會落得這般田地,但凡爲皇室效力,爲國盡忠的,都不會如此。你爹是國賓館謀殺案的兇黨,他與常青幾個本就是一夥兒的,他的那些同事們說的沒錯,劉雲威就是出賣朋友的人,他出賣了常青和他的主子,從我這裡換了你們一家的平安,整件事都是我做的。
你爹是死罪難逃,爲了保全名聲和你們一家,才和我達成的交易,交易很簡單,他主動招認,我給他弄個殉職,如是而已,安全局的案牘庫裡有你爹親手書寫畫押簽字的文書,只是你沒機會看了。”裴元器不顧李君威的組織,直截了當的把實情的始末原委說了個通透。
繼而指着李君威說道:“這種交易,在我這裡就是走走過場,仁至義盡也就罷了,所以一開始我只是跟治安廳說了一聲,你爹是殉職的,可我身邊這位在佘山見到了你,找我幫忙,這纔有了你口中說的狀子,可也就僅限於此了,我們總不能爲了一個假忠臣義士而真的敲鑼打鼓吧,小丫頭,你該知足!”
“說夠了嗎,元器?”李君威冷冷的聽着他說完,問道。
裴元器聳聳肩道:“說清楚了就算是說夠了,你們肯定沒說夠,來人吶,把這案犯送審訊室去。”
審訊室裡,劉若曦感覺天都塌了,抱着身子縮在一角,一言不發,一滴淚也不流,和死屍一般無二了,李君威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劉若曦沒有任何反應,李君威也是不說話,蹲在她面前,捏住了她的肩膀,逐漸用力,一直捏的手指嘎嘎作響,劉若曦忍受不住疼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李君威這才起身,坐在了椅子上,閉眼說道:“哭了,哭了就好,你還有母親和一個妹妹,她們已經被我安頓起來了,問題不大。”
劉若曦哭了很久,裴元器開門進來,看了一眼,道:“還哭着呢.........。”
李君威瞪了他一眼,裴元器嘿嘿一笑,遞給李君威一沓子資料,低聲說:“關於若水先生的,你最好弄清楚她究竟是不是若水先生,她在這個案子裡很關鍵。老三,她和朱明遺孤有關,可以說,朱明遺孤高層最近的聯絡都是由她做的,原本我以爲她是若水先生,可牽扯了這麼大的案子,就覺得不是了,一個十五六歲的黃毛丫頭,能.........。”
“那你希望她是還是希望不是?”李君威反問。
裴元器道:“我希望她是。”
“她似乎不應該值得你痛恨吧。”李君威皺起眉頭。
裴元器笑了:“我恨她幹什麼,我裴元器再不着調也不會和一個黃毛丫頭一般見識吧,我告訴你,她若真的是,這件事就大條了,而且非常大,大到需要皇上或太子出面的地步,你知道的,朱明遺孤案是安全局專案審理,若她真的是若水先生,那這人不是要到我們手裡了嘛,我這不是爲你着想麼。省的剛纔強把窗戶紙捅破,你小子找我麻煩。
用一場心裡崩壞換她一條小命,你沒吃虧吧。”
“我是沒吃虧,但我也沒吃飯呢。”李君威打趣道,也就不在記恨剛纔裴元器多嘴了,裴元器道:“老三,咱兩個雖然不是親兄弟,但這肚子卻是心意相通的,放心,我餓的的時候,早就知道你餓了,這裡沒什麼好吃的,一會讓人送來水餃,你們湊活吃一些。”
不一會,真的有人送端來熱騰騰的水餃,裴元器最後提醒一句:“你真要幫她,她就得是真的若水先生,還願意配合安全局調查,這一點把握住哈,別總是談情說愛,這不是地方,而且姑娘現在跟糞坑撈出來似的,算不上如花似玉。”
李君威上前,抱起劉若曦放在椅子上,水餃筷子扔面前,也不說話,自顧自的吃起來,而劉若曦已經不哭了,卻是呆若木雞,一動不動,李君威邊吃邊說:“我自小就在安全局廝混,見過很多江洋大盜和叛逆反賊,哦,還有不少是硬骨頭的讀書人,有的人啊,意志堅定,寧死不屈,但是這種人呢,很少,大部分該招還是招了,姑娘,你肯定不是那種人,不然你也不會偷偷咽口水,吃吧,大不了吃了不配合招供嘛,何必爲難自己的肚子,你進監獄後,應該沒吃飯吧?你放心,如果你不吃,你肯定會後悔的,治安廳的監獄裡,伙食連豬食都算不上,你若真的寧死不屈,早就自殺了,何必呢。”
“你究竟是什麼人?我聽這裡的人喊剛纔那個小公爺,他肯定是國公的兒子,但他對你卻很恭敬,而且你那時還穿着蟒袍。”劉若曦問道。
“我說了,你就吃嗎?”李君威問。
劉若曦搖搖頭,李君威又說:“那這樣,我如實說,你吃一個水餃怎麼樣?”
劉若曦這次點點頭,李君威直接說道:“我叫李君威,我爹就是被你罵的一錢不值的皇帝,我有兩個哥哥,一個被你說篡權亂政,一個被你臆想成爭權失敗,慘遭軟禁。我說了,你吃吧。”
“你說的是真的?”劉若曦擡頭問道。
李君威點點頭:“安全局還敢有人冒充皇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