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沒想到辭官的一日終於來了。我覺得甚好,因爲我們家對於爵位富貴着實沒有什麼好在意的。所以反問二哥:“這同我有什麼關係麼?”
二哥回過神來,同父親一般的眉眼泛着森森冷意:“有,聽說新帝要冊封你。”
忽聽這句話,我一個不穩從牀上滾了下來,正好停在二哥腳下。永遠都是鎮定面孔的二哥也忍不住嘆了口氣將我扶起,沒等他問我疼不疼,我已握住他的手臂顫聲問道:“好端端的怎麼會冊封我?”
二哥扶着我坐在貴妃榻上,緩緩道:“新帝雖暗中架空父候一切大權,可是未未,父候的地位不是那些外戚家中出個皇后貴妃就能比得。父候是隨着先帝一步一步穩穩當當走到如今的地位。就是父候現在到邊境跺上一腳,也叫邊境那些蠻夷不敢輕易亂動。你說,就算收了父候的軍印,只要父候還在一天,他還能如此高枕無憂麼?更何況,他的年齡對於父候來說,還是個孩子。”
關於這件事我着實不能同二哥苟同。新帝年方二十,正值一個男子大好年華。怎麼能說人是孩子呢!好罷,對於我父候上一輩的老將來說,也委實算得上孩子。
看着二哥還要長篇大論,我頓感無奈,趕緊打斷問起正事:“冊封我個什麼頭銜?皇妃?皇后?不對,皇后已經有了,還是什麼天下第一才女,同我這天下第一美女成什麼兩派。那皇帝是想將我這天下第一美人娶回去同他那才女皇后對立麼?”自言自語一番,才說道正事。
二哥蹙蹙眉,實際上他不蹙眉就冷着一張臉都覺得可怕。我還是忍不住哆嗦一下,他已道:“不是,我父候大哥商量許久未果,不曉得新帝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所以,依我的意思,將你送到第五師父那裡,暫時避避風頭。”
我擺擺手道:“即是皇帝決定的事,送到第五師父那裡就能逃過?”
二哥的臉更黑了,隱隱有些發綠:“第五師父曾言,若你有難便將你送往崑崙山。”我眨了眨眼,既然二哥如此說,顯然是已經商量好的事情,而他的任務,只是通知我一聲。
我思忖了一下,覺得如此聽話便去不是我性格,便湊過去對二哥道:“母親如何了?”
二哥哼了一聲,神情有些黯淡:“父親辭官後會帶我們一同去尋你。”
我驚呼一聲:“這麼說,你們是要將我自己先送去了。”雖然,我表現的很爲難很爲難的樣子。但請別被我佯裝泫然欲泣的外表騙了,因爲我此時的心臟已經要破胸腔而出,激動的難以言喻。
雖然母親重病,但是我相信以第五師父的能力,定能將母親醫好。二哥斜眯了我一眼,然後離去。得到消息的我再無睡意,走到牀裡揪起小白的耳朵,一人一狐開始着手收拾行囊。
這着實沒什麼好收拾的,關於這點,小白表示只拿夠銀兩就行。它將一袋金珠叼到我面前,稀罕巴巴的望着我。我想,小白如此聰慧,到沒錢的時候,我一定可以再用它賣個錢,然後小白再自己跑回來。
能有這樣的想法,我覺着委實要詳細說一下。那一年父候帶着兩位哥哥去崑崙山拜師。我覺得每日獨自在家面對面無表情的母親委實無趣。同小白商量一下,父候同兩位哥哥前腳走,我後腳趁着府上沒人注意帶着小白尾隨而去。
天可見憐,那年我才十二歲,並且我十二歲之前都生長在聊華城。好罷,就算我哪裡都去得,可是我悲催的是個路癡。可憐小白雖然跟了我兩年,可是它這麼大出生時在木蘭山,出生後同我一般在聊華城,我們兩個兩眼一抹黑。說白了就是一對路癡。
話說,我在家時是正正經經貴族大小姐,出了門之後自然受不得委屈,我同小白住最好的客棧,坐最好的車子,總算將我離家出走時帶着一袋金珠用個乾淨。就在我忽然發現我沒錢的時候,小白無聊的打着哈欠。
我靈機一動,萌生了用小白換錢的念頭。說實在的,我的同情心着實不是用在虐待動物人身上。我同小白都覺得,我們的同情心,應該是用在對面身着華麗衣裝的胖子上。
而那時候我第一次感謝母親,給了我一張清純可愛無敵的臉。我眼中蓄滿淚水將小白舉在那富貴人面前,求他買了小白。那富貴人竟二話不說,極其稀罕小白,丟給我一個金元寶讓人將小白帶走。
而我也順利有了錢先吃了頓飽飯,然後又讓店小二給我包了兩隻肥嫩的雞,顧了一輛馬車再次上路,我得天黑之前出城同逃出來的小白匯合,然後我們兩個一同逃命。
小白逃出來的時候,頂着圓滾滾的肚子,着實不像是餓了很久。虧我還怕它餓着。後來我屢次讓小白騙人,結果後來整個吳國都通緝一個人:一年幼小姑娘,帶着一隻銀狐招搖撞騙,賞銀五十金。
無奈之下,小白委屈的將自己染成黑狐狸,我也將自己打扮成男子。自此後不敢再行騙,好在此時已經到了崑崙山腳下,也追上了父候同兩位哥哥。
同小白睜着眼睛到天亮,我自言自語說了很多那次在崑崙上上下點火闖禍的事。小白不過被我逼的不能睡覺,最讓我無比鬱悶的是,小白爲了不讓我看穿,自己用爪子撐着眼皮。實則在幹睡覺的勾當,而我這個傻瓜竟然沒發現。
結果第二天一早,父候安排我離開的馬車上,小白精神抖擻的上躥下跳,而我眼皮打架。
在這裡,着重介紹一下我兩位哥哥。我大哥名叫符以蒙,二哥叫符以默,我叫符未。父候說,我是符家的未來同希望,所以,他們叫我未未,希望我的未來一切平安順利。
我同新帝相差五年,他是含着羊脂白玉製的湯匙出生的,我也算的上是含着金湯匙出生。並且,父候同兩位哥哥着實愛護我。我想這天下除了二哥之外,斷然不會有第二個人敢敲詐我。很不幸的第二個人出現了,不過我在他剛剛萌生想法的時候就給掐死在搖籃裡。
我同那什麼排名天下第一的才女皇后並列兩才女。其實人第一才女委實比我強上太多,據說人家模樣生的好不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並且精的不能再精。而我只是畫的一手好丹青外加一個稱得上傾城的模樣。一般人想要出名都是死了以後才名揚四海。可我還年紀尚幼就小小有了名氣,這委實要感謝我大哥。
他覺得我畫作意境着實不錯,便掛在寢室書房。大哥二哥雖在朝中沒有爵位品階,可是因爲父候地位超然,他們偶爾也會來往於官侯家。而那些人也會來往我們家,久而久之我的畫作在他們的圈子裡便小有名氣。然而,我不輕易作畫,因爲每次作畫我都會在花叢中呆上幾天。
關於這點,我認爲如果不好好研究透了再作畫,委實糟蹋那開的燦爛的花朵。不能將花魂展現出,我畫也沒什麼意思。但悲催可憐的是我對花粉有些過敏,回來後定會大病一場。爾後,父候便不允許我再作畫,而我的畫作也因此水漲船高。
我同其他女子一樣,喜愛各種各樣的花,但卻不能太過親密,這姑且算我人生一大憾事。
大哥同二哥都是清水布衣,早年因爲拜在第五師父門下,成爲其關門兩大弟子,他們的身手高深莫測。就是曾經的先皇也頗爲忌憚,雖然他們年紀都不大。早年先皇還在世的時候,曾有意賜予父候世襲罔替的爵位,可是父候擺手拒絕了。
他的兒子,日後是要憑着自己的努力獲得想要的榮耀。大哥二哥這麼多年,從未表達出自己想要什麼,但是我覺得,不管是先皇還是新帝,都頗爲忌憚我們家。可是現在出了這等事,讓我這個對政治並不敏感的小姑娘也有了不好的預感。
可是,不過半夜的時間,我心中的不好預感就被我硬生生掐滅,其實是扔在一個平時注意不到的角落。
我的兩位哥哥在朝中名望雖不及我父候,但他們各自在朝中的勢力均不能小瞧。我總覺得,大哥二哥怕父候過不去自己的心結,好及早在朝中建立自己的勢力,到時候新君發作我們家的時候,我們一家人能有個緩衝的時間逃命。
關於第五師父,這個姓氏極爲少見。其實第五師父原本姓什麼誰都不知道,包括第五師父自己都不曉得。這麼多年,天下人都只曉得他姓第五,連名字都不曉得。
其實第五師父沒有名字,他只叫第五。他是父候同先皇一次出征時在路上救下的。當時第五師父已經奄奄一息,被父親救活後就忘記自己是誰,但他有的一手好功夫同一身奇特本領,也能醫人。這全天下的異能彷彿都集中到他一人身上,雖然不知自己從何處來歸何處去,但他的一生已經活得夠精彩了。
這一路甚是無聊,父候派來保護我的着實是個悶葫蘆大叔。用大叔的話說,他不能同我說話,一說話就忍不住心疼。這委實算是我的一個錯,母親雖然不待見我,但沒事的時候也會同我說上幾句話,她說:“你長得同我雖說有幾分相像,但同你父候最爲相像。”她是在譏諷我父候樣貌太過俊秀像個女子,真是夠令人氣憤。誰都能說得,唯獨她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