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世子面若金紙,額頭冷汗淋淋,後背的衣衫被汗水溼透。
僅存不多的理智令沐世子無法再次問出最想詢問的話,人多嘴雜,他不能亦不願被人看出貓膩。
少刻,沐世子扯起嘴角,器宇軒昂般說道:“既然慕小姐戰意已決,慕小姐隨我去書院,在沙盤上我可不會讓着慕小姐。提醒慕小姐一句,疆場無情,沙盤推演亦有四溢的殺氣,你當做好準備,切勿被殺氣擾亂心智,傷了心神。”
“沐世子光明磊落,爲當世男子的楷模。”
“是極,是極。”
書院的學子不停爲沐世子造勢,倒襯得他英武不凡,宛若天將臨凡。
慕嫿冷漠般說道:“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嘉敏縣主拽了沐世子一把,嘟囔道:“她竟是個說大話的人,以前三小姐就說她愛騙人,狂妄無知,我本不相信的,今日一見……哥哥在沙盤推演上是無敵的,從來就不曾失敗過。”
沐世子自信般淺笑,在沙盤上,他的確沒有遇見過對手。
柳三郎聽過沐世子不敗的名頭,眼裡難免劃過一抹憂心忡忡,突然感到有人靠近,回神時卻發現慕嫿的手拍在他肩上。
慕嫿輕輕拍打了兩下,見柳三郎詫異目光,慕嫿才覺察到好似有簪越了,“失誤,失誤。”
她乾笑兩聲收回手,不是柳三郎擔心那般明顯,她略有感動,也不會做出這樣讓她後悔的親近舉動。
前世無論怎樣危險的環境,任何人都沒有擔心過她。
她怕兄長因爲擔心自己而熬壞身體,從來不說那些疆場上的兇險。
現在她才明白,她說了還是不說,家裡人也不會在意。
柳三郎盯着慕嫿垂下的手,他怎麼就沒有慕嫿大方呢?
“沐世子沙盤推演是很強,若說沒有對手,我是一點都不相信。”
以前她雖然不是完全讓着他,但也沒有拼勁全力。
慕嫿嘴角嘲諷般勾起,“沙盤是展露疆場殺意,他未必就有疆場錘鍊出來的……”
“嗯?”柳三郎眉頭一皺。
慕嫿輕笑:“倘若我被傷了心神,忘記你了,該怎麼辦?”
“……”
柳三郎找不到聲音。
“即便忘了我自己,我也不會忘了你的。”慕嫿的聲音傳入柳三郎耳中,他的耳根又熱又燙,心頭似踹了一隻兔子。
“哈哈,玩笑,玩笑。”慕話玩味般笑道:“以後再遇見有女孩子這麼問你,你就這麼回答吧。”
柳三郎低聲道:“你若不記得我的話,我便可以直接……”直接把忘記一切的慕嫿綁到身邊,哪怕慕嫿不似今日聰明能幹。
在他說話時,慕嫿已經轉過身體了,沒聽到柳三郎的喃嚀,背對着他,她再一次開口,“別忘了陳四郎還在監牢中,他沉冤待血,倘若我走不出沙盤上的戰陣時,你得幫他洗清冤枉。”
最後的一句話語氣已經轉爲輕快,慕嫿道:“便宜你了。”
慕嫿大步向前走,頗有幾分決絕之意。
柳三郎突然很想阻止慕嫿,不是怕慕嫿輸了,而是無論勝敗,她都會傷心。
程澄已經讓弟子擡來沙盤,並且擺放在書院門口,一旁高挑同沙盤地形一模一樣的巨大地圖,讓每一個人都能看到雙方排兵佈陣。
紅蓮長公主眼中噴出烈火一般的怒氣,“這也太欺負人了,不行!”
“皇妹不信慕嫿?”
“不……”
紅蓮長公主搖搖頭,隨後擔心的說道:“同嫿丫頭交戰的人是沐國公世子,那一仗打下來,連我都很敬佩他的勇氣和決斷,皇上沒親自去看過,我曾經去過一趟主戰場的遺址,每一寸都染着鮮血,宛若地府一般,沐世子不知殺了多少人,他身上凝練出不少的戰意。”
不是慕嫿能抗衡的。
皇上輕聲說道:“要不我同皇妹打賭?”
“直接去盤口押注。”皇上文雅的面孔多了幾分興奮般的紅暈,“朕也賺上一筆,朕賭勝者是慕嫿。”
他比紅蓮長公主對慕嫿還有信心。
“皇上!!”
“你們不相信她,朕相信!”皇上嘴角高高揚起,“甚至不用去查,再去印證,朕早該想到的,只是朕不願意,不敢去想罷了。”
紅蓮長公主一頭霧水。
“既然前兩關都在書院門口,第三關擺在門口更符合他們的期望。”王朋代替老師,主動問道:“慕小姐沒意見吧。”
最後也有了讓慕嫿不能拒絕的意思。
慕嫿望着沙盤,隨口問道:“沐世子可有異議?”
“本世子聽書院的安排。”
他的話換來慕嫿一聲清笑,感到衆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慕嫿道:“程大學士同沐國公府的仇結大了啊,你們以後反目成仇,朝廷上定有熱鬧。”
“慕小姐太過自信了,你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王朋冷冷的嘲諷。
嘉敏縣主冷冷的迴應,“沐國公府的繼承人,不是你可度量的,念在你不知深淺,這次就算了,以後你再看輕我哥哥,我們沐家同你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慕嫿仍然看着沙盤,“嘉敏縣主以爲我同沐家能善了?就算你們沐家躲過今日,改日我也會親自登門拜訪的。”
“……笑話,你竟然威脅沐國公府?你以爲你是誰?”
嘉敏縣主寸步不讓,一直她以沐家爲榮,絕不准許有人敗壞她的根基——沐國公府。
“我是慕嫿啊,你不知道嗎?何況沐國公府是皇上的臣子,怎麼就碰不得?惹不得?莫非你們沐家比皇室還高不可攀?我記得皇上都曾說過,天家也只是稍微富貴尊貴一點的家族,御史都可彈劾皇室子弟的過失,連皇上都被御史彈劾過。”
慕嫿暗暗算好了進兵的方向,淡淡的說道:“你哥哥沒什麼了不起,一樣會怯懦,一樣會輸!”
嘉敏縣主被鯁住了。
沐世子道:“小妹不必同慕小姐計較,本世子自然會讓她明白,沐家同永安侯府不一樣,我們的爵位和尊榮是一刀一槍的拼出來的,沐家的軍魂是用鐵血鑄就,永安侯卻是憑着恩萌,至於商賈木家更是不堪!”
“說得好。”
轟然叫好聲不絕於耳,沐世子一撣衣袖,冷然道:“慕小姐,你先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