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齊所處的位置註定只能是孤臣,自古以來掌握京畿兵權的人同文臣武將,皇子王爺都不親近,他們只效忠於帝王。
如今的神機營因爲配了殺傷力極大的槍火,顯得格外重要,一旦皇上存了一點利用木齊拉下太子的心思,木齊根本沒有辦法反抗。
慕嫿很敬佩皇上,也願意追隨皇上,可是她不願意被皇上利用捨棄,少將軍的犧牲已經足夠了,她總不能眼看着木齊出事,畢竟木齊怕是這個世上唯一疼惜真正慢慢的人。
木齊還想替皇上解釋兩句,慕嫿笑道:“爹您可以對皇上忠心,其餘事交給我,皇上若是怪罪的話……”
“皇上不會怪你!”
木齊如同慕嫿所料,完全站在慕嫿這邊,皇上重要,女兒更重要,“出了事,我頂着。”
慕嫿脣邊的笑容越濃,“不知太子殿下何時能給個準信?”
木齊嘴角微抽,看向肅靜的東宮,沒有大門後,東宮的佈局一覽無遺,即便有影壁牆,東宮也好似一座不設防的宮殿,“應該快了。”
“讓……慕嫿給孤滾!”
太子殿下受不了城下之盟的恥辱,坍塌的大門如同一根針深深扎進太子驕傲的心上,“孤同她拼了,孤就不信慕嫿真敢……真敢傷到孤,彈劾,發動孤的人,明日全力彈劾木齊,孤要讓皇上把木齊碎屍萬段。”
一向禮賢下士,文雅寬和的太子說出這番話,可見太子殿下氣憤到極致,幕僚屬臣放任太子殿下發泄胸中的怒火,總要有個瀉火的過程,要不豈不是會把太子憋壞了?
帶回消息的白淑默默站在一旁,漆黑的眸子深沉無波,人雖站在太子身邊,心卻是飛向別處。
太子在暴怒時聽不進去勸,一個人在書房中轉悠,對慕嫿百般痛罵,發泄好一頓,太子氣喘吁吁重新坐回椅子上,“你們……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去給孤聯絡朝臣,哪怕同齊王,趙王合作,孤也要讓木齊死無葬身之地,讓慕嫿哀嚎痛苦而死!”
“殿下。”
“表哥。”
白淑回過神,同幕僚屬於臣一同阻止太子,“木齊只是一隻脖子上套着鎖鏈的惡犬,等到表哥登基,隨時都可以收拾他,慕嫿雖是勇猛,咱們派一萬人去追捕她,她還能衝出包圍不成?趙王的心思暫且不提,齊王纔是表哥您真正的對手,他最是盼着表哥倒黴,這次事……沒準就是齊王故意陷害表哥。”
太子因憤怒而潮紅的面色稍稍緩和幾分,“齊王盼着孤讓出太子位置,然而慕嫿卻是把孤的臉面狠狠踩在地上,孤若是同慕嫿合作,孤還不得被齊王他們笑死?孤如何再在朝堂上立足?”
“殿下熟讀史書,當記得小不忍則亂大謀,自古以來爲登上皇位隱忍的皇子還少嗎?”
“殿下也該聽過一句話——一朝權柄在手,誰敢再違逆殿下?”
幕僚們爲太子殿下分析厲害,太子開始不願意聽,狠狠斥責幾句,而後才慢慢冷靜下來,從不屑到認真傾聽,幕僚屬臣說得越發起勁,羅列不少同木齊合作的好處。
白淑嘲弄的目光一閃而逝,轉而心疼的看向太子,明知道太子早就有同慕嫿談判的心思,太子殿下賭不起,他怕慕嫿衝進東宮取走自己的性命!
畢竟慕嫿瘋狂起來是無所顧忌的。
她想着在東宮門口的慕嫿,再看看太子殿下,也許太子殿下能登上皇位,可他絕對沒有慕嫿活得瀟灑,恩怨分明!
白淑有時是羨慕慕嫿的。
太子道:“罷了,罷了,你們既然都這麼說,孤也不是不聽勸的人,孤請你們就是爲孤出謀劃策,幫襯孤拾遺補缺,在關鍵時刻勸說孤做出決斷。”
“孤再問你們一句,你們都認爲可以同慕嫿和談?你們該知曉慕嫿的本意,只要今日孤後退一步,明日在朝堂上孤和孤的臣子無法彈劾木齊,還要替木齊遮掩一二,然東宮的事又能瞞過誰去?”
太子面上滿是不甘心,怎麼做了太子之後,反倒不如做皇長子自在?時刻提防弟弟們不說,還要忍下一些很難隱忍的事。
“臣等知道殿下不甘心,便是臣等也覺得安樂郡主狂妄,但是安樂郡主不是尋常女子,她若是沒有依仗敢這般行事?殿下此時後退一步,只是爲以後更快的穩定太子寶座,您這麼做只是不想讓齊王趙王得意,臣敢保證,明日彈劾木齊的人肯定有,但是絕不是齊王或是趙王的人。”
“他們盼着殿下碰一碰木齊,試探皇上真正的心思。殿下可不能讓他們如意啊。”
太子閉了一下眸子,白淑在此時握住他的手,輕聲說道:“表哥暫且忍一忍吧,等到程大學士入閣且做了太子太傅,您的根基便不是尋常人所能撼動的,您何必同安樂郡主這樣頭腦簡單,狂妄無知的人較勁?她縱有一身神力,始終都是一個人,讓她少站上風,表哥也可藉此搭上木指揮使,他這次同表哥有了牽扯,以後他很難獨善其身,不受表哥影響。”
“此時您越是信任寬容木指揮使,皇上越是會懷疑他。”
白淑低聲道:“有時殺一個人完全不需表哥親自動手。”
太子吐出胸口的煩悶,白淑最後這一段話徹底打消他同慕嫿徹底翻臉的心思,“父皇曾經說過,厚黑厚黑,臉皮要厚,心要黑……以前孤不明白,今日孤似有所得。”
白淑眉稍一頓,扯出笑容:“當今就是靠此才坐穩太子的位置,進而登上皇位,論隱忍的功夫,皇上算是數一數二的,便是最值得信任的人死在他面前,他都無動於衷。”
最後這句話白淑說得很輕,想着心事的太子並沒有聽清楚,“表妹說誰死了?”
“同安樂郡主談判要緊,她那脾氣,不見表哥,怕是會直接衝進來。”白淑說道:“方纔郡主提起魏王妃中毒了,聽她的意思沐國公夫人知道一二……”
“孤就知道那個賤人不老實!”
太子把無法發泄的怒火全衝向太子妃,“你們去問問慕嫿的要求,孤去找賤人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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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口諭,宣安樂郡主入宮。”
無庸公公親自過來,慕嫿看了木齊一眼,“遵旨。”看來皇上也不想讓太子太難看,木齊留下來談條件,絕對會給留一分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