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夫人一如既往平淡,搭在炕桌上手腕帶着一串佛珠。
她所在的屋子總是有着淡淡的佛埏香味道,令人心曠神怡,煩躁的心緒好似一瞬間平靜下來,當然少不了供奉的佛龕。
“侯爺儘管放心,雲哥兒總不會不認侯爺,解開誤會,他自然就會回府上了。”
永安侯夫人眉梢透出自信,隱隱又露出一抹倦容,永安侯叮囑她注意歇息,得到一句:“侯爺也要仔細身體纔是。”
怒氣衝衝而來的永安侯,訕訕的離開,回京這段日子,他縱情風月,打着應酬的名義沒少在青樓畫舫流連忘返。
橫豎府上的事,交給永安侯夫人也是一樣的。
“母親。”
三小姐怯生生站在門口,不敢親近永安侯夫人,重新洗漱一番,三小姐更顯得姿容出色,臉蛋的肌膚嫩若凝脂。
永安侯夫人緩緩勾出個笑容,向她招手道:“愣在門口作甚?過來讓我看看。”
三小姐一身蔥綠色衣裙,裙襬刺繡着活靈活現的荷葉形狀花紋,清麗脫俗,亭亭玉立。
“年輕女孩子就該這麼穿戴,我又讓繡娘給你做了幾身衣衫,一會兒再幫你搭配一些首飾。”
永安侯夫人疼惜般輕撫趴在自己膝頭的女兒,眼裡盛滿了笑容,“總不會讓你差嘉敏縣主太多。”
三小姐低聲道:“我給母親丟臉了,方纔在二哥哥府上,慕嫿……四妹妹她教訓了杏兒不說,還對羞辱女兒一通。”
把事情經過對永安侯夫人講述一遍,三小姐偷偷瞄向不曾變過臉色,依然平淡若水的母親,沮喪的說道:“不知四妹妹給二哥哥灌了什麼迷魂湯,二哥哥一直向着四妹妹,不親近女兒,早知如此,女兒真不該去見二哥哥。”
“慕雲一向眼裡沒我這個嫡母,一直以爲是我害了他生母的性命!”
永安侯夫人對慕雲的冷漠並不覺得意外,輕聲安慰失落的三小姐,“等以後他會明白一切內情,該感激誰,該怨恨誰。”
“他對四妹妹可好了。”
“往後他只會對你好,只把你當做妹妹疼愛。”
永安侯夫人輕輕撫摸三小姐泛着花香的柔軟髮絲,平靜如水的眸子閃過一抹波瀾,“倒是你四妹妹真是讓我驚訝,看來木瑾和王仁夫妻說得話,未必都是推脫之詞。”
“四妹妹性情大變,同以前一點都不一樣了,好似更有力氣,也更加暴躁。”
三小姐還不如說直接被慕嫿武力嚇到了,慕嫿說動手就動手,根本不給人留下任何辯駁的機會,偏偏沒有幾個人打得過慕嫿。
縱然她能說會道,也不如慕嫿的拳頭硬,何況慕嫿也不單純依靠暴力。
“母親,您說四妹妹是不是被什麼髒東西附身了?”
“這事兒,我會同木夫人商量一二。”
永安侯夫人笑容淡淡的,“腌臢的事兒,你就不必理會了,我讓李媽媽留下木夫人就是爲了慕嫿,這孩子……性情偏激急躁,倘若真是被什麼給蠱惑了,早早解決爲好。”
“今日的事,也給你一個教訓,認真對待每一個女孩子,別以爲她們都不如你,便驕傲輕敵,一步步都要謹慎。”
三小姐認真點頭,把母親教誨牢牢記在心上。
“不過今日你最後做得很好,沒有同雲哥兒硬碰硬。”永安侯夫人又表揚了三小姐,“沒有萬全的把握,後退一步未必就是示弱。我最怕你一時衝動,給了雲哥兒掀翻桌的機會,徹底同永安侯府決裂,那纔是最糟糕的狀況,處理起來會很麻煩。”
三小姐見事不妙,主動離開,慕雲也不好追出來繼續糾纏她。
至於慕雲撂下的狠話,三小姐權當沒聽到。
“我叮囑你多看一些醫書,你可記得?”
“母親,我一直有溫習的醫書,只是裡面的配藥什麼晦澀難懂,我讀醫書很吃力。”
三小姐不解自己爲何要去看醫書?
又不是什麼珍貴的醫書孤本,只是幾本常見的記載藥材的醫書,她就算是讀懂了,也沒人敢讓她看病配藥。
況且醫女地位並不高。
永安侯夫人緩緩說道:“你若想得到雲哥兒的疼愛,醫書是必須要看的,你想取代慕嫿在雲哥兒心中的地位,少不了多用心思,唯有付出,才能得到豐厚的回報。雲哥兒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未必就比如今風光無限的沐世子差。”
“娘,我這就回去苦讀,您說的話,我一定牢牢記住。”
在母親的疼愛保護下,她還用怕慕嫿那些胡言亂語嗎?
慕嫿絕對不是母親的對手。
“另外,過幾日,我會把你四妹妹從宛城接回來。”
“啊。”
三小姐大吃一驚,隨即反應過來,笑盈盈道:“是呢,女兒也覺得孤單,有四妹妹一起玩鬧,府上也能熱鬧幾分。”
永安侯夫人微微頷首,“永遠不要顯露你真實的心思,慕嫿放在府中,只會對你有好處,做得漂亮一點,大度一點。”
三小姐受教垂頭,聽到永安侯夫人又是感嘆,又是惋惜的說道,“原本我也沒打算讓她在宛城住太久,畢竟關外的人……也該到了。如今她漸漸有脫離我掌握的意思,還是放在身邊放心。”
聲音很是低沉,不是三小姐靠得近,未必能聽全。
關外?
誰要到了!?
橫豎母親不會害她的。
隨後永安侯夫人又同木夫人親熱中透着擔心交談了幾句,關心木瑾傷勢,最後才提起慕嫿的事,木夫人恭順般連連應喏。
深夜,李媽媽侍奉永安侯夫人洗漱安睡時,放下幔帳時,聽到已經躺在牀上的永安侯夫人感嘆,“爲了媛姐兒,也只有選慕嫿,她既是姓了慕……總要爲侯府做一些事,以此報答我們對她的養育之恩。“
李媽媽後背涌起一陣陣刻骨的寒意,忙低垂下眼瞼,全當沒聽見這句話,主子的謀算鮮少有落空的時候,慕嫿能抵擋擺脫主子嗎?
夜風很涼,月色明亮。
慕雲府邸,慕嫿靠在迴廊的柱子,擡頭仰望天上的月色,慕雲在一旁看了良久,緩緩走到她身後,低聲道:“他們不值得你傷心,嫿嫿,二哥會陪着你。”
直到他生命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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