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丫丫樂的。棠年的祖父和自家祖父一模一樣的口吻呢,自己小時候每回去靖寧侯府,祖父都要慈愛的囑咐,“丫丫,家裡若是有誰欺負你,告訴祖父,祖父給你打他。”
可惜靖寧侯府只有位繼祖母,待自己並不親近。外祖母倒是很親近,可她性子清冷,不大喜歡熱鬧。比較起來,倒是謝家老太太,最像親祖母。
見完長輩,接下來是平輩認親。鬆年鶴年這些成過親的倒也罷了,行禮相見畢,做哥嫂的送上見面禮,或是金銀首飾,或是寶玉玩器,丫丫含笑收下,一一道謝。到了之年和柏年,兩個做弟弟的頑皮,接過丫丫的見面禮,響亮叫過“六嫂”,理直氣壯衝棠年伸出手,“六哥,補昨兒個的紅包。”棠年微笑,果真一人遞給他們一個大紅包。之年和柏年敲詐得逞,大爲得意,衆人都看着好笑。
到了三個妹妹,各有各的淘氣。瑞年和錦年乖巧叫過“六嫂”,笑吟吟看向棠年,“六哥,昨兒個我們也看見了。”除見面禮外,也獲贈紅包一個。流年高昂着小腦袋想要說什麼,棠年根本不許她開口,一個接一個的紅包塞到她懷裡,“小七,拿着。”拿着你朝思暮想的紅包,不許跟哥哥嫂嫂搗亂。
丫丫笑吟吟哄她,“小七乖,等我忙完了,帶你玩。”流年一邊忙着應付那些個紅包,一邊快活的點頭,“好啊好啊,可別忘了。”趾高氣揚的小姑子,一下子成了好脾氣的小姑子,令人捧腹。
流年還沒忙完紅包,遠哥兒、隆哥兒、靜姐兒等孩子們已大聲叫着“六叔叔,六嬸嬸。”棠年送他們紅包,丫丫送他們金絲彩繡馬上封侯荷包。荷包沉甸甸的,最小的瑩姐兒才一歲多,明明拿不動,皺着個小臉兒非要自己拿,十分趣致。
認完親,新人去拜祭祖先。之後老太爺帶着兒孫們在外廳,老太太帶着女眷在內廳,擺上宴席。“好孩子,今兒全是咱們自家人,不需拘禮。”老太太吩咐丫丫去和妯娌們一處坐着。老太太帶着三個孫女坐一桌,大太太四妯娌坐一桌,丫丫跟着沐氏等嫂嫂們坐一桌,靜姐兒等小蘿蔔頭們另開一桌,熱鬧非凡。
溫氏頗有些坐立不安,“該去服侍太婆婆、婆婆。”烏氏也心裡發虛,“三嫂說的有理。”她們素日在二太太跟前循規蹈矩,都是服侍婆婆吃了飯,才輪到自己。或是隨意囫圇幾口,或是抓過塊點心墊墊,也說不準會餓着。
“無妨,這是家宴,原不比平日。”沐氏熟知老太太、大太太等的稟性,溫和說道:“老太太既吩咐了,順者爲孝,三弟妹四弟妹只管安生坐着,鬆快半日。”又不是天天如此。
崔氏抿嘴笑笑,“是呢,兩位弟妹久在太康,怕是不知道老太太的性子。她老人家待晚輩最是慈愛,能做老太太的孫媳婦,真是我們的福氣。”
郗氏微笑,“可不是麼。這般寬厚慈愛的太婆婆,待媳婦如同親生女兒的婆婆,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咱們妯娌幾個,都是有福氣的。”
溫氏、烏氏謙虛的點頭,“大嫂、二嫂、五弟妹說的對,是這麼個道理。”烏氏好奇,忍不住問丫丫,“六弟妹出自名門,必定熟悉禮節。聽說佈菜很有講究的,是不是?”自己的嫡親婆婆二太太,常挑剔自己佈菜沒眼色。
丫丫笑着搖頭,“佈菜麼,我可不會。”外祖母曾打算讓自己學的,可爹爹黑着一張臉,“若是要我丫丫去佈菜的人家,不嫁!”阿爺跟着附合,“不嫁!”孃親但笑不語,過後根本不提這茬事。外祖母說了一回,也就罷了。
丫丫這話把溫氏和烏氏驚的,“不會?”那你怎麼做人兒媳婦啊。“那,六弟妹往後不會服侍四嬸嬸用餐了?”溫氏和烏氏異口同聲問道。
丫丫淺淡一笑,“我若去服侍太太用餐,這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好瞞着人的。父親雖在深宮之中,必定得知。若我今日站在太太身邊佈菜,怕是明日宮中便會下來一道旨意,冊封我爲含山公主。”不是我不孝順,不守禮,皇帝就是捨不得我受半點兒難爲,你說有什麼辦法。
溫氏、烏氏到底是久居太康,聽聞不夠廣博,發了一會兒呆,羨慕問道:“六弟妹,那你豈非不必在四嬸嬸身邊服侍?”身份尊貴了真好,連婆婆都不用侍候。
郗氏聽着兩人愈問愈直白,笑道:“這道芙蓉燕菜做的頗好,宛如潔白盛開的芙蓉花,看着真是賞心悅目。”果然溫氏和烏氏轉而關注起菜品,芙蓉燕菜細嫩爽口,味道確是醇美。
外廳兄弟們也少不了打趣棠年,“聽說六弟有一個月的婚假?從來在京中成婚之人,沒有婚假這麼長的。”還有人給過三個月婚假呢,那是父母高堂在老家,要回去操辦的。
“郡主才嫁過來,頭一個月,我在家中陪她。”棠年一臉淺淡笑意,口吻自然而然,“然後我們到南寧侯府住對月,我便依舊回翰林院。”
好嘛,皇帝真能徇私。鬆年等人細細一想,紛紛同情棠年這新郎官,“六弟,你這媳婦兒只能敬着愛着,可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怠慢。”否則,跟你算賬的人可多了,一個比一個厲害。
座中唯有延年最老實,聽兄長們這麼說,疑惑問道:“妻子麼,本來便是要敬着愛着,不可怠慢。大哥二哥,還有三哥四哥,你們難道不敬重嫂嫂?”
老大鬆年咳了一聲,“敬重,敬重。”老二鶴年忍笑,“從不敢怠慢。”老三其年和老四養年到底和延年分別了許久,對延年的性子沒摸透,“夫爲妻綱,妻子應當敬重服從丈夫纔是。”言下之意,丈夫不必敬重妻子。
延年放下筷子,一臉認真,“莫說夫妻了,即便是君臣之間,也是君禮臣忠,沒有臣子一味服從君主的道理。”鬆年、鶴年忍着笑附合,“極是,極是。”你若不附合他,跟他辯起來,那可有事做了。其實延年還好,若換做他外祖父韓司業……退避三舍,退避三舍。
另外一桌上,謝大爺正開口抱怨,“爹爹,我記的清清楚楚,那青玉熊我想看看您都不許,好似會給您看壞了。”老太爺呵呵笑了兩聲,“大郎等爹爹回去翻翻,好似還有三兩件漢朝寶物。”
謝三爺湊趣,“爹爹,兒子們一人賞一件?”既有,分了罷。謝四爺慢吞吞說道:“我猜爹爹定會說,翻出來這三兩件漢朝寶物,許大哥看個夠。”
把老太爺樂的白鬍子直抖,“還是玉郎最懂得爹爹!”可不是麼,大郎抱怨從前不許他看,這還不好辦,明兒就尋出來,讓你飽飽眼福。大郎,爹爹可不小氣。
謝大爺無語。謝三爺笑道:“爹爹您可別偏心,我和玉郎也要看。”謝四爺慢悠悠飲盡杯中酒,輕飄飄來了一句,“爹爹,我若看了,便是我的。”我可不白看。
老太爺樂呵呵答應,“是你的,是你的。”玉郎啊,你從小到大,什麼好東西過了你的眼,爹爹還留的住?這漢朝古物中有一件白玉辟邪,給了你正好。
謝大爺鄭重問道:“爹爹,我若看了呢?”謝三爺也跟着問,“爹爹,我若看了呢?”老太爺樂呵呵笑着,得意的捋着白鬍須,“還是我的。”
謝四爺閒閒坐着,命侍女,“給大爺、三爺送帕子。”若想哭,莫忍着。老太爺好脾氣的附合,“快,給大爺、三爺送帕子,要雪白雪白的。”
謝大爺轉過頭跟謝三爺商量,“老三,咱們哭不哭?”謝三爺想了想,“沒人疼就是沒人疼,哭也沒用。”謝大爺點頭,“這話說的有理。”商量過後,兩人豪氣的揮退侍女,大男人要什麼帕子!
酒宴過後謝四爺專程叫來流年,“小七,要不要存起來?”你哥哥嫂嫂給了那麼多紅包,看把你寶貝的。若是不存好了,小七你今晚睡得覺不?流年神氣活現的看了他一眼,“我存到祖母那兒,祖母給我二分利!”轉身走了。
謝四爺摸摸鼻子,過去陪着老太爺品茗清談。流年則是支開牌桌,拉着瑞年、錦年一起陪老太太打葉子牌。老太太的葉子牌很講究,是老太爺親手繪製的“水滸葉子”,人物栩栩如生。
不巧,流年輸了錢。她拿起一張萬萬貫發着感概,“這張畫着宋江呢,這意思豈不是說,非大盜不能大富?”宋江還不算是盜匪中最成功的,阿爺和張伯伯可比宋江強多了。
大太太和沐氏等人有在一邊服侍的,有回房歇息的,也有閒話家常的。丫丫坐在老太太身後,幫老太太看着牌。鬆年鶴年等人則是聚在一處高談闊論,評論古今。
棠年靜靜聽了一會兒,看着天色不早,起身走到內廳。卻見老太太依舊興致勃勃打着牌,丫丫卻已不在她身後。還有,小七也不在,崔氏在替她打。
棠年略一思忖,也不驚動衆人,悄悄出了屋。這麼個日子,丫丫和小七能去哪裡?棠年抑制住心中的激動,去了靜馨院。丫丫,你是在這裡麼?
棠年緩步進院,徐徐走向上房。“這葉子牌和馬吊牌,都沒有商隊帶過來的紙牌好打!”小七興興頭頭的說話聲,“我不喜歡葉子牌,我愛打52張加2張大小鬼的那種!”
上房裡,何離跟丫丫坐在炕上,流年站在地上眉飛色舞外加指手畫腳。何離時不時看一眼丫丫,臉上帶着溫柔又歉意的微笑。丫丫笑盈盈爲她換了杯熱茶,“天涼,您喝這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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