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從城區主幹道駛過,然後進入一條頗爲寬敞的巷口,李健說是爲了避開下班高峰期。巷道看着有些熟悉,等看到巷口另一頭的那棵巨大的香樟樹時,我終於記憶起來,羅傑的姑媽就住在這附近。
我沒有去過她家,但我曾經在這棵香樟樹下等過羅傑。
羅傑出生在一個偏遠小鎮上,大學畢業後來到我們這個城市工作。以前我很少聽他提他父母,倒是經常能從他口中聽到他提姑媽,似乎這位姑媽對他很好。
不過他從未領我見過他姑媽,現在我甚至懷疑他是否真的有一個姑媽。當然了,他也沒要求過要見我的家人。當時我以爲他是爲我着想,當時我還是個學生,我家教又蠻嚴的,尤其是我爸,那麼那麼的古板。我們見面總是揹着人,我的家人和朋友幾乎沒有認識他的,只除了俞曉芙。
我和羅傑第一次相識時,俞曉芙也在場。
車駛出巷口又慢了下來,街景在我眼前緩緩掠過,我的眼神停留在一家必勝客的玻璃窗口,裡面,一個女孩正挽着一個男孩的手嬌俏地說着什麼,透過玻璃窗我也能感受到她對他的情意……只要少女纔會用那樣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就是在這家必勝客裡,我人生中第一次遇到那個令我一見鍾情的男人,那個在我心中一度是師是兄是愛人的男人。
那天我剛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俞曉芙請我吃必勝客,就是在那天,在這家必勝客裡,我遇到了羅傑。
《大明宮詞》裡太平第一次見到薛韶時說:我從未見過那麼明亮的面孔,以及他那剛毅面頰上徐徐綻放的柔和笑容。
我也是,第一次,僅僅一次,羅傑的臉就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
儘管他已經消失了,但我不能就此否認他在我心上的位置,曾經,他對我來說是那麼那麼的重要,甚至於現在,只要一想起他,我仍舊會心跳加劇,就算自虐似的有意拿那個叫孟西平的陌生男人來修煉乾坤大挪移,我依舊不能將羅傑從腦海根除。
現在一幕幕的回想起來,羅傑和我其實並不是突然之間結束的,世間所有的結束都是有着漫長壓抑的伏筆的,或者一開始的時候他就預定了我們的結局,是這樣吧?否則怎麼解釋他從不帶我見家人和朋友?我是他人生中的一道開胃小菜還是別的什麼?我不知道,他一直都誇我是聰明的女孩,我也一直信以爲真,現在我才知道,其實我是這世間最大的傻瓜,到現在我都不瞭解我在他心裡到底算是什麼。
我的視線有些模糊起來,不禁伸手揉揉眼角。
身邊的何自遠突然咳嗽一聲,“漢唐府快到了吧?一切總算還順利。”
趙培林附和道:“是啊,託何總的福,一切順利。”
我扭頭看何自遠,發現他正用探究的眼神望着我,我坐直了身子有些不自在地朝他一笑,“何總看來已經勝利地保衛了蘿蔔。”(他一路上玩的是保衛蘿蔔的遊戲)
他笑起來,“隨便玩玩,你平時都喜歡玩些什麼?”
“我玩的都是簡單的QQ遊戲,消消寵什麼的。”
他點頭,“那個我也玩過,看着簡單,要玩通關並不簡單,我有一關就始終過不了。”
“確實如此,”我表示同意。
總不能說自己其實早就通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