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個人,男的,我最好的朋友,”何自遠坐直了身子,探究似的打量着我,“不染,你小小年紀,怎麼說話做事竟這麼沉穩呢?這個月看下來,凡事交到你手中,無論是打印掃描找資料這樣的小事還是和客戶交流談判做計劃書那樣的大事,你都能辦得妥妥的,從來不訴苦不多話,幾乎讓人忘記你不過是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小女生。”
時隔一個月,他又開始喊我不染了,這是關係緩和的標誌麼?我趕緊趁熱打鐵,陪笑道:“這是身爲職員的基本技能,何總有意提這些,是拐着彎兒地說我這個人沒情趣嗎?”
何自遠手指着我,突然輕笑起來,“聰明!我有沒有說過我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我笑笑,有意轉移話題,“既然明天的客人是何總的好朋友,不如就到曉廬私家菜館去,既隱秘又有些意境,怎樣?”
何自遠點頭,“行,你看着辦。”
這個月我跟在何自遠身邊,安排招待客戶有七八次之多,也算是摸透了他的一些心性,他其實並不像外人傳說中的那種每日務必花團錦簇的富二代,反正除了申梅對他頗爲癡迷之外,我從未見他身邊有別的女人纏繞過,算是很潔身自好了。
只是有一點我一直有些疑惑,他年齡也不小了,我姐說過他們是同學,按說也快三十了,怎麼竟沒有女朋友呢?也怨不得申梅癡心妄想,他實在是應該有一個固定的女朋友了……當然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密,這不關別人的事,更不關我的事。
獎金於我是個意外收穫,爲防萬一,我並沒有在公司裡喧嚷,甚至連宋心語都沒有告訴。我記得看印度片《三個傻瓜》的時候,裡面有很經典的一句話:你失敗了,朋友爲你難過,你成功了,朋友更加難過。第一天上班時宋心語就表示過羨慕我,我實在不願再給她添堵。
但我還是藉着首次拿到工資的由頭買了一堆零食給衆同事分食,之後我打電話給俞曉芙,約她下班後聚聚,從前一向都是她請我,如今也該我主動回請一次了。沒想到她回說正在外地拿貨,讓我等她回來後再補請。
我一腔的喜悅無人共享,登時泄氣了很多。
下班後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一個人去逛街了。
走着走着漸漸的感覺肚子有些餓了,不知怎的,我竟走進了“漢唐府”,在樓下的卡座找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坐下時我下意識朝西角看過去,那裡空蕩蕩的。
那天,羅傑和姐姐就坐在那裡談工作的。
服務員拿了菜單過來,我點了幾樣清爽實惠的,還叫了一聽啤酒,然後一個人坐着,邊吃喝邊看向窗外。
傍晚的天空晦澀暗沉,人羣狼奔豕突,我坐着適度宜人的餐廳裡,邊享受着美食,邊聽着音樂,恍然覺得自己正在向一個有錢人靠攏。
如果有一天我能不皺眉地點一瓶兩萬塊的葡萄酒,那就是一個真正的有錢人了。